独孤逸一笑,看了江南春一眼,道:“皇宫之中,已有比我更高明的仙家,公主怎么舍近求远?”
轩辕湍湍奇道:“更高明的仙家?皇宫里吗?”说罢侧头看看轩辕泓身边的西陵破蹇和甘无及,摇了摇头,猛地反应过来,忙道:“独孤掌宫,你是说江南先生?他不肯教我,再说,他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是跟他学,那不得学上个百八十年?”
大家哈哈一笑,轩辕泓道:“湍湍,百八十年也是不成的。你以为修仙学道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要吃很多苦的,而且要有极大忍耐力和心志,像你一样什么事半天不到就腻了,哪里是修仙的材料?”
江南春也笑道:“并非是在下不愿意教,实在是修仙这条路,枯燥无比。公主金枝玉叶,将来还要良配乘龙快婿,若是突然一日得道飞升,那驸马爷岂能跟在下善罢甘休?”
众人又哈哈一笑,轩辕湍湍气闷道:“我说修仙学道,不是说着玩的。偏我这向道之心,被你们取笑。等哪天我偷偷走了,自己去寻访仙师,有朝一日大道得成,看你们还有什么好笑!”
轩辕泓脸色一沉,道:“越说越胡闹!看这里众仙家笑话!你若是敢有这个念头,那我回宫以后便下旨叫你禁足,不许出房门一步,看你还敢不敢乱来!”
轩辕湍湍见皇兄生气,便不敢再说,只是鼓着嘴生闷气。独孤逸笑道:“陛下不必生气,其实这修仙学道,倒也不是一味追求飞升,也有许多人,是为了强身健体,磨炼意志。依我看,公主向道之心,也是难得,若是陛下圣意允准,过阵子便请公主来我重霄宫待上一段日子。陛下放心,重霄宫虽是离凡间甚远,但青年弟子,少说也有千余,而且宫中上仙,持身极正,公主在我重霄宫里,不但极为安全,且大家相伴,也不会烦闷。公主可以先跟白上仙修习些简单法术,后面看看再说,不知陛下和公主意下如何?”
轩辕泓尚未开口,轩辕湍湍已经兴奋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连连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轩辕泓道:“湍湍,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虽说独孤掌宫是一片好意,我若不下旨意,你也哪儿都去不了。”
轩辕湍湍忙老老实实坐下,轩辕泓心中暗笑,转念想若是让轩辕湍湍去重霄宫待上一阵子,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她心性,很快便会腻了,到时候管叫她收了这些奇思妙想,便对独孤逸道:“湍湍自幼被宠坏了,若是到了重霄宫,少不了给独孤掌宫添麻烦。”
独孤逸笑道:“只怕公主住不惯,其它事情,陛下倒不必担心。”轩辕湍湍听二人话中之意,已明白皇兄已是允准了自己,不由大喜过望,忙道:“就是就是,皇兄,重霄宫是仙家地方,比咱们皇宫不知要好多少倍,你还怕我在那里待不下不成?”
轩辕泓哭笑不得,忙道:“湍湍,你且安静些,这里是佛门圣地,慧见大师又刚刚圆寂,你在这里叽叽喳喳,未免太过不敬!”轩辕湍湍一吐舌头,当下便不敢再则声。
江南春看着他们说话,笑而不语。轩辕湍湍看看他,忽道:“江南先生,我若是去了重霄宫,你可来瞧我不瞧?”江南春笑道:“那要看独孤掌宫肯不肯放我进去了。”独孤逸笑道:“就凭在下这点微末道行,怎么能拦住江南先生?”两人都是一笑。
众人都没理会他们二人话中之意,轩辕泓道:“江南先生哪有那些闲工夫,你若是去了重霄宫,就要安下心来好好学道,只想着怎么玩,那可不成。”
众人都明白轩辕泓答应轩辕湍湍去重霄宫,只不过是满足她的好奇心而已,并不是真的赞成她修仙学道,待得她自己觉得腻了,便会想着法儿自己要回来,因此都是一笑了之。
轩辕湍湍终是小孩子心性,只安静了片刻,左看右看又道:“太华门都走了吗?上一次有一位太华门的姑娘,是小玉儿仙子的姐妹,她也走了吗?我怪想小玉儿的,要是能再见到她就好了。”
白飞絮笑道:“公主说的是太华门的茝媖吧?她倒是还没走,只不过受了点伤,在后面休息呢。重霄宫的几个弟子陪着她。”
轩辕湍湍道:“哦?真的?她怎么没回太华山?她在哪里?她伤得重不重?我可不可以见见她?我就是想问问小玉儿现在如何,不会打扰她静养的。”
白飞絮不答,只看着独孤逸。轩辕泓本来心里也是惦记着小玉儿,只是不便发问,此刻听见茝媖留在此处,不由心中喜悦,面上却不好带出来。独孤逸等人不知内情,见轩辕湍湍提出要见茝媖,人帝竟出人意料未加阻止,虽说心下都暗暗奇怪,却也都不知该不该拒绝轩辕湍湍的要求。
独孤逸见众人都望向自己,略一思忖便道:“茝媖没什么事,只是太华门中之事,令她有些许不快。公主要见茝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茝媖现在就在后面厢房中休息,就请白婆婆带着公主过去吧。”白飞絮道:“是。”然后便欲带着轩辕湍湍起身过去。
轩辕泓心中着急,也想跟着过去,但自己若是贸贸然要去见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只恐会落人耻笑,一时无计,面上却丝毫不能表露出来。忽听江南春道:“在下与茝媖姑娘也熟识,既是茝媖姑娘伤势并不严重,那不如咱们都去探望她一下,人帝以为如何?”
轩辕泓一听,心中不禁暗喜,便看了看诸位仙长,笑道:“说起来小玉儿姑娘,于在下实有救命之恩,茝媖姑娘既和她是姐妹,又有伤在身,那我也应该去探望一下,才是人之常情。独孤掌宫,你意下如何?”
独孤逸怔了怔,心里虽有些奇怪,但也明白轩辕泓说的也是常情,便笑道:“这个自然没什么。只是江南先生如何与茝媖姑娘会熟识,在下不太明白。”
江南春一笑,道:“在下不但识得茝媖姑娘,还识得小玉儿。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在下今日可没有叙旧之意,只是探望一下,独孤掌宫不必担心。”
独孤逸笑道:“江南先生言重了,茝媖并非我重霄宫弟子,江南先生也不是坏人,在下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南春笑道:“在下自然不是坏人,其实是个闲人,爱管闲事的闲人。说到闲人闲事,独孤掌宫虽是名中带一个‘逸’字,却是掌管这仙界第一门派,整日事务繁忙,千头万绪,又有哪里能体会这安逸之感?恕在下多说一句,三界多事,若要安逸,则要须放下时且放下。”
独孤逸笑道:“多谢江南先生指教,先生也知天劫将至,三界安危即在顷刻,独孤逸就是想放下,又岂能坐视不理?便如先生之名:江南春。江南春好,令人流连忘返。但自哪里来,最终还是要回哪里去。此中滋味,不过是身不由己。”
江南春目光一闪,正与独孤逸眼神相撞,二人都是神情一凛,便即恢复如初。慧闻笑道:“二位入乡随俗,在我佛家之地,便论起机锋来。”众人到底不解他二人何意,都是面面相觑。
轩辕湍湍忽道:“咱们到底去不去看茝媖了啊?只是坐在这里说啊说的。”众人都一笑,便起身同往厢房而去。
钟不迫坐在众人后面,一直也没插上话,心下老大没趣,暗道:“什么仙凡有别,世外高仙,一见人帝,便也是如此趋炎附势。还是万苍淮有心计,自己走了的好,免得自讨没趣。”自己也欲作辞,却又觉得太过明显,只得忍耐下来,见大家都要去瞧茝媖,心里不以为然,但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宜去的,便在屋中没动,心道:“为了丹华舍利,我就暂且忍耐,待得我宝物到手,修习大成,到那时候你们都要看我的脸色才罢!”
渔舟隐见人帝到来,虽说也是笑脸相迎,但他对于此种俗务实在是无趣,再说他心中对茝媖一直不满,见众人一起去看茝媖,自己也不便同行,只坐着不动。慧闻则自去忙寺中之事,众仙派走后,要安排收拾打扫一类事情,便也告个罪自去了。
众人也不勉强,当下一起来至重霄宫下处。轩辕湍湍走得飞快,到了门口,几乎与推门出来的暖春撞个满怀。暖春一看,原来是前几日遇到的年轻贵公子一干人,却不知这些人身份,来此做什么。但见掌宫与师伯们都陪同着过来,心里诧异,便听白飞絮问道:“暖春,茝媖她怎样了?”
暖春道:“婆婆,茝媖她没事了,现在正在里面休息。”说罢望着众人,一眼见到了江南春,不禁一怔。江南春朝她笑笑,暖春便也报之一笑。
白飞絮推开房门,见绿柳和逞艳在屋中正和茝媖说话,见到这许多人进来,都不解何意。逞艳认出是前些天那位公子,内中还有江南春,忙道:“你们怎么会来?”
独孤逸笑道:“这位是轩辕人帝,还有公主。是来看望茝媖的。”重霄宫三姝不禁张大嘴巴,连茝媖也愣住了,一时四人反应过来,便急忙见礼。暖春道:“请恕我们眼拙,没能认出人帝来,望人帝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