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挡下戮魔珠之后,便已将它交到轩辕泓手中。方才云映雪始一出手刺向小玉儿,轩辕泓便大惊,叫了小玉儿一声,却见茝媖以自己身躯为小玉儿挡剑,众人一时乱了套。轩辕泓毕竟是凡人之躯,不及众仙敏捷,忽见小玉儿扶住茝媖,高声道:“我没事,快看茝媖!”轩辕泓忙向茝媖跑过去,刚一迈步,便觉一个人影急闪而过,手中戮魔珠已不知去向。
云映雪见桀骜怒目向自己攻过来,心下不由害怕,知道茝媖生死未卜,桀骜心神大乱,必会向自己复仇,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转头又见上官沧浪竟已飞身赶至茝媖身边,不由又气又急,忽地想起一事,见轩辕泓拿着戮魔珠急匆匆地向茝媖身边跑过去,便飞身而来,一把从轩辕泓手心抓过戮魔珠,回身喝道:“桀骜,还不赶紧退后!”
却见桀骜仍是不管不顾,全力扑来。云映雪冷笑一声,伸手将戮魔珠举起,只见戮魔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猛地放出华光,桀骜身形一顿,强自咽下涌上来的鲜血,一咬牙将自己全身经脉悉数封住,浑身劲力聚集在两只手上,左掌五指箕张,向云映雪头顶处狠狠压下。
云映雪只觉气息一窒,心知桀骜自己封住经脉,已是性命相搏,便闭上双眼,将戮魔珠举过头顶。桀骜惨然一笑,一口鲜血喷出,咬咬牙吞下血水,仍是全力扑过来。
忽听“呜嗷”一声兽吼,半空中一道黑影突至,急如闪电。云映雪忽觉戮魔珠不再转动,睁开眼睛看时,只见桀骜左掌箕张,罩住自己头顶,右手握成拳头,奋起全身之力,猛地朝自己击过来。拳头未到,拳风已呼啸而至。
云映雪只觉一股劲风,似有山崩地裂之势,便向自己袭来,心知这一拳自己万难避开,只怕是连脚下地面都要给他打穿。低头看戮魔珠毫无反应,一时不觉慌了,连举剑抵挡都忘记了。正自闭目尖叫,忽觉一人伸手将自己后颈处衣领抓住,硬生生把自己从桀骜拳风下面拉开,纵出老远,才把自己轻轻放下。
云映雪屏息不敢动,半日睁眼一看,只见渔舟隐垂手站在自己身前,桀骜浑身是血,大口喘着气,立在对面,身边一只黑色巨兽,怒目獠牙,正“呼呼”地喷着气,前爪在地上已经刨了一个坑。
渔舟隐喝道:“桀骜,你要干什么?”桀骜重重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师伯,请你让开!”渔舟隐勃然作色,伸手指着桀骜道:“你这孽障,放肆已极!我告诉你,今日有我在,你就别想伤云掌门一根汗毛!”
桀骜衣襟上血迹斑斑,浑身经脉迸裂,强撑着站住,一手指定云映雪,怒道:“师伯,多有得罪!我今日定要取她性命!”
渔舟隐摇头叹道:“唉,桀骜,你这又是何苦?你全身经脉已毁,强撑得一时三刻,又有什么用处?趁现在赶紧去吧,否则一时你倒下了,这里的仙家又岂肯放过你?”
桀骜摇头道:“师伯放心,等下我死了,狂儿自会把我驮走。无论如何,绝不会连累重霄宫便是。”渔舟隐怒道:“你现在说这些气话,又有什么用?”
云映雪躲在渔舟隐背后,连连催动戮魔珠,却见那珠儿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光泽都消失不见,心中正自惊讶,听渔舟隐所说,这才明白桀骜方才封住经脉,已害得他自己命在顷刻,不由暗喜,便大步从渔舟隐身后走出,冷笑道:“桀骜,不如我做个好事,送你一程如何?”
说罢举起摇光剑,捏定剑诀,便欲向桀骜刺去。渔舟隐皱皱眉,心里也有些鄙夷云映雪行事,正欲阻止,忽见狂儿身形向后一蹲,喉中呼呼响了几声,猛地一纵,直向云映雪扑过来。
云映雪大惊失色,手中剑急忙转向,刺向狂儿。狂儿却是不避不让,身子一挺,一只巨爪扬起就是一拍,正中摇光剑剑身,只见金光一闪,云映雪只觉手臂一震,再也拿捏不住,一松手,摇光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狂儿纵身上前,双爪按住摇光剑,巨首摇了两摇,扬起头惊天动地吼了一声,前爪连踏,不一时只见那摇光剑直被它踏成一团,又朝着云映雪呲了呲牙,身子这才向后一收,喷了个响鼻,踱回桀骜身边。
桀骜已是支撑不住,见狂儿救了自己,嘴角一扬,摸了摸狂儿头顶,笑道:“多谢你……可惜我不能杀了她替茝媖报仇……”他虽是不死之身,但此刻经脉已断,成了废人,余光瞥见钟不迫与几个不知是何门派的散仙手持长剑,狞笑着向自己逼近,心知这些人是要趁乱来打自己内丹的主意了,不禁摇了摇头,身子晃了几晃,强撑着没有摔倒。忽见独孤逸快步走过来,又见茝媖躺在地上,轩辕泓、江南春和小玉儿围在她身边,心中一紧,好似又有了些力气,喘息几下,问道:“师……茝媖她如何?”
独孤逸抿了抿嘴,道:“她不会有事。我等一下要带她回重霄宫,全力给她医治。”桀骜听了,才放下心头大石,长吁了一口气,一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白茫茫一片,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待得再醒来之时,只觉仿佛躺在棉花之上,软软的甚是舒服,耳边风声呼呼,像是在快速行进一般。桀骜睁开双眼,只见天色蒙蒙亮,自己应是身在半空,微风徐徐吹过。正前方一人背向自己,负手而立,竟是师尊独孤逸。奇怪的是他的身边虎踞着一兽,居然便是狂儿,一人一兽迎风站立,纹丝不动。
桀骜身子一动,只觉浑身剧痛,不由“哎哟”一声,忽然一个声音柔柔地道:“你醒了?”听去是女子声音,甚是婉转动听。
桀骜一怔,喃喃道:“菱……菱姑姑……”只见轻纱浮动,一张美丽绝伦的俏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笑靥如花,正是姑姑蔓菱。桀骜笑道:“菱姑姑,是你啊,我这是在哪儿?茝媖呢,她怎么样了?”
独孤逸微一回头,笑了笑,又把身子转了过去,伸手在狂儿头顶摸了几下,叹了口气。蔓菱掩住口,低低笑了几声,眼波盈盈,檀口轻启,道:“她没事了。你师父和江南先生合力为她续内力,现在她已无性命之忧。等咱们回到重霄宫,你师父会全力为她医治,你放心吧。”
桀骜听罢吁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蔓菱笑道:“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只想着问她。你的事,暖春她们都告诉我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对美貌姑娘动心思,我还以为你整日就知道打架胡闹呢。”
桀骜脸一红,忙道:“姑姑,你别笑我了。我……”蔓菱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姑姑知道,你是怕茝媖来了重霄宫以后,我们会把你过去胡闹的事讲给她听,怕她笑话你,你自己难为情,对吧?”
桀骜低声笑道:“我知道姑姑你疼我,定会为我说好话,哪会跟茝媖说那些。姑姑你从来都是面慈心软,温柔善良,难怪师父的心都让你占满了。”蔓菱抿嘴一笑,道:“臭小子,伤成这样还不忘油嘴滑舌,看我不拧你的嘴!”说罢便作势向桀骜扬起手。
桀骜忙道:“姑姑你饶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对了,茝媖现在在哪里?”蔓菱笑着收回手,道:“她跟江南先生他们在后面,小玉儿姑娘也在,你渔舟师伯和暖春她们陪着,咱们先一起回重霄宫去。”
桀骜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叹了一声。蔓菱猜到了他的心思,便也叹道:“你这孩子也是任性,说声要走便离开重霄宫,你师父担心了好久。你们两个就是这样,都是一样的性子。”
桀骜默然不语,半天挪动了一下身子,只觉浑身无一处不痛,不禁又“哎哟”了一声。蔓菱忙道:“你别乱动了,方才你渔舟师伯为你接续了几处经脉,你可别乱动,再又错开了,可有的罪受。”
桀骜怔了怔,道:“渔舟师伯他……”蔓菱叹道:“方才你晕过去了,那些仙家们围着你说长道短,我看那钟掌门,简直要把你生吞活剥了,还有那个云姑娘,本来我见她生的那么好看,甚是喜欢她,怎的行起事来,完全不像她那么个人?幸而你师父和师伯二人,还有人帝他们护着你,你师父连喜酒都不喝了,便赶紧带着你回来。”
桀骜眼中含泪,低声道:“弟子……弟子又给师父惹麻烦了……”独孤逸回过身来,轻轻“哼”了一声,道:“你终于肯喊出这个‘师父’来了。”
桀骜不觉哽咽,蔓菱忙道:“师兄,你也是,他伤得这么重,你还要怄他。桀骜,你别管你师父,先睡一会儿吧,要过会儿才到呢。”桀骜点点头。独孤逸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不再言声。
过了好一阵子,天光已经大亮,桀骜睁开眼,觉得恢复了些力气,便用手撑起身子,见蔓菱与独孤逸并肩立在云头,前方山间晨雾迷濛,远远可见几处宫殿样的建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便是重霄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