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屋子,天气渐渐转凉,昨夜一场细雨更是添了几许秋意。
上官沧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自从那夜骜枭打伤自己,劫走茝媖以后,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师叔广直子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自己却仍在咳血。他深知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毕竟不比师叔得道仙体,功力深厚;另一方面茝媖落到魔界手中,生死未卜。虽说师父为自己运功疗伤,又天天服食丹药,但自己每日急火攻心,对于伤势极为不利,却是无可奈何。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上官沧浪知道又是老辛他们给自己送汤药来了,闭着眼睛便道:“多谢了,放下吧。”只听碗底落在桌上轻轻一声,却无人答话。
上官沧浪心中奇怪,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云映雪,站在床边,脸色憔悴,一双眼睛红红肿肿的,正看着自己,满脸委屈。
上官沧浪自小便很疼爱这个师妹,这几日星野秋他们来看视自己之时,也向自己讲述了那晚事情的经过,自己也暗叹这小师妹也太胆大了些。又听说师父虽未重罚她,却也命她在正己阁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今天应该是刚受完处罚。
云映雪见上官沧浪看着自己不语,小嘴一扁,哽咽道:“上官师兄,你......你好些了没有?”
上官沧浪微笑道:“好些了。你没事吧?听说你受了师父的处罚,唉,映雪,你也太是个胡闹,以后不可这么莽撞了。”
云映雪道:“上官师兄,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这么重。你,你骂我一顿吧。”上官沧浪摇头道:“没事,我不怪你。你被那恶人轻薄,师兄没能替你杀了他,当真惭愧。”
云映雪面露喜色道:“师兄,你心里为这事难以开解吗?看你的伤,这么些天了还没好,我......我真是担心死了。”
上官沧浪道:“其实伤势好的多了,我只是担心茝媖,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又有伤在身,不知怎生才能救她出来。”说罢一声长叹。
云映雪脸色一变,迟疑半晌道:“上官师兄,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盗取戮魔珠?”
上官沧浪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映雪,我知道你这些日子练功勤奋,进境也很快。师兄那日训斥你,也是担心你因天资太过聪颖,修习出岔子。其实你只需按太华门中的修炼心法慢慢来,成就指日可待,不必去打什么神物的主意,此心一起,便容易心生魔性,师兄可不希望看到你成为第一个进入‘忌‘之一层的太华弟子。”
云映雪紧咬嘴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天好像下了决心似的道:“师兄,我想早日练成仙法,并不是为我自己打算,而是想在过几日的授剑大典上,打败星野他们,把摇光剑夺过来。”
上官沧浪皱皱眉道:“映雪,师父说了,那摇光剑是要在大典上各凭本事来争夺,你虽说不是星野他们的对手,但你毕竟修炼日子尚浅,就算得不到摇光剑,也没什么。以后你功力大成之日,太华法器阁中那么多宝剑,还怕师父不肯给你?”
云映雪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兄,我是想夺过摇光剑来,然后......然后......把它送给你。”
上官沧浪不解地问道:“映雪,师父已经说过我不参加此次比试,此外还另有法宝赐我。师兄从未打过那摇光剑的主意,不知你这想法从何而来?”
云映雪低头不语,半晌抬头望向上官沧浪道:“师兄,你真的不明白?摇光剑是太华至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摇光剑是你的,将来太华门是你的,我......也是你的。”说道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低下头去,满面羞红。
上官沧浪一惊,忙道:“映雪,你说什么?”云映雪转过头去,轻声道:“我知道你都听到了,还要问。”
上官沧浪脑中“轰”的一声,只感一阵晕眩。云映雪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女大十八变,出落得天仙一般美貌,但在他眼中,永远都是那个天真伶俐的小丫头,自己对她,从未有过其他之想,今日听她一说,才明白她居然暗暗对自己生情。
上官沧浪眉头一皱,沉思片刻,道:“映雪,虽然你小孩子家家的,但也不能乱说笑,回去好好练你的功夫。这几日,你暂且不必来看我了。我为茝媖的事情心烦不已,万一师兄发你脾气,你又要哭鼻子了。”
云映雪嗔道:“茝媖,又是茝媖,你只关心她,就不关心我了。”上官沧浪道:“映雪,我也同样关心你呀。你生病了,师兄也心疼;要是被恶人抓住,师兄也会寝食难安,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回来。”
云映雪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道:“真的?师兄你对我,是跟茝媖一样的关心吗?”
上官沧浪一怔,低头思忖片刻,叹道:“映雪,你是我的小师妹,我自小看你长大,我比谁都疼你、宠你,你若是开心,我也开心。但我对你的关心,是兄长对妹子的那种关心。茝媖不同,她......她是我心爱之人,是将来要娶她做妻子的那种心爱,你明不明白?”
云映雪注视着他,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哽咽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就把你当成英雄,你是除了爹爹之外,我在这世上最关心的人。我......我小时候就经常想着快些长大,穿上嫁衣......做你的娘子。从小我就喜欢跟在你身边,看你做这做那,哪怕你不理我,我自己心里也是欢喜的。茝媖才来了几天,为什么你就对她......我、我哪里不如她吗?”
上官沧浪温声道:“映雪,你还小,还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你对师兄,也只是从小依赖惯了。等你长大些,自己到外面历练多了,见识广了,自然就会找到你自己真正心爱之人。那时你就会觉得,师兄简直是糟透了。”
云映雪摇头道:“不会的,我永远不会这么想。师兄你就是我心爱之人。以前我是凡人之躯,爹爹说过仙凡不婚,现在不同了,我也是修仙之人了。茝媖可还不是,而且爹爹说她来历不明,师兄你不怕她会对你不利吗?”
上官沧浪长叹一声道:“茝媖身世不明,但她绝不是坏人,也不会对我不利,她对我的心,和我对她的心是一样的。映雪,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生修炼,其他的事情,先不要去想。”
云映雪还要说什么,上官沧浪皱皱眉头,道:“不要再说了,师兄说的很清楚了。你回去吧,茝媖的事,我本就心烦意乱,不想再多生事端。我要休息了。”说罢翻身躺下。
云映雪脸色通红,咬咬牙,起身恨恨地道:“上官沧浪,我恨你!”见上官沧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跺脚便走,到了门口,转身过来道:“我希望茝媖她永远都不要回来!”说罢哭着跑了。
上官沧浪翻身坐起,心中又气又急,又无计可施,只得叹口气,又闭目躺下。
茝媖慢慢醒过来,脑中仍是迷迷糊糊地,不知身在何处。忽地想起方才在太华山上,骜枭突然发难,趁云惊雷不在的当口,打伤广直子和上官沧浪,掳走自己。自己拼命反抗,却被他点中昏睡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醒转,猛地发现自己是在一间石室之内。石室不大,头顶上方有一个圆形小洞,光线可以透进来。洞内收拾得极干净,石桌、石凳擦得一尘不染,地上铺着兽皮,自己却是躺在一张石床上,身下厚厚的兽皮叫不上名字,触手细密顺滑,泛着淡淡的亮光,当是极为名贵。
茝媖心中一紧,低头见自己衣衫整齐,自思并未受辱,略微放下心来。心中疑惑,不知此处是何所在,骜枭又为何掳走自己,便翻身下地,顺着石壁走过去,拐了一个弯,却见石室出口处被铁栏杆封上,外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是什么所在。
茝媖虽是害怕,但想到小玉儿临走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稍感安心,又想起梦中情景,不知那个桀骜是什么来历,又跟自己有什么关联,一时心头千丝万缕,理不出个头绪来。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嗤嗤”几声轻响,只见外面忽然灯火通明,方才几声想是点亮了照明之物。茝媖向外面一望,入眼是一件更大的石室,角落的大柱子上一团刺目的亮光,却不是夜明宝珠一类的东西,光线也没那么柔和,想来就是照亮之物了。
茝媖皱皱眉,见此地十分诡异,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忽然见人影一闪,只听得一个声音道:“人抓回来了。这姑娘什么来头,此中到底有什么古怪,这会子就别卖关子了,说吧。”细思竟是方才男子骜枭的声音。
只听一个如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声音“嘿嘿”冷笑两声,道:“骜枭,到底是你,能在戮魔珠底下办成事,还有命逃回来。”
骜枭“哼”了一声,并未答话。又听一个艳媚的女声道:“你仙界自来就专门出这种人,一个一个都爱往魔界跑。那戮魔珠虽厉害,对你们这些仙界之人,却也是毫无办法。”话语中把那“仙界中人”四个字拖得长长的,话语中充满讥讽。
又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道:“姹罗川,你这话现在说说就罢了,等会儿魔尊和鬼宿来了,就别说了。若是被他们听到了,你那张小脸儿又要挨上嘴巴子了。”
话音刚落便听那金属摩擦的声音淫邪地笑了几声,姹罗川怒道:“起开去!把你那癞疮腿拿远些!易天理,易乾坤,你们兄弟俩是仙界中人,怎的也这么贪财好色,整天干着这私通魔界的勾当,哼,也不怕哪一天败露了,让人执行了天规。”
那金属摩擦声音之人易乾坤嬉笑道:“姹姑娘,你是心疼我吗?”姹罗川怒道:“滚!要不是看在鬼宿大人面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易乾坤奸笑几声,又道:“大哥,魔尊答应见咱们,这怎么还不来,也太不把咱兄弟放在眼里了。”
那声音苍哑之人是二人之中的兄长易天理,却不似易乾坤这般放肆,徐徐道:“魔尊不来,鬼宿也不见,看来你魔界对咱们的消息也没什么兴趣啊。”
骜枭道:“魔尊说了要见你们,自然是言出必践。不过魔尊每日事务甚多,略耽搁一会儿也是有的。”
易乾坤“嘿嘿”奸笑数声道:“骜枭,一说到蝶灭你就像换了个人,果然她在你心目中重要的很哪!你为了她,好好的重霄宫神仙不做,甘心跑到这不见天日的魔界来,真是情种一个!不过据我所知,蝶灭对你师父可是余情未了啊,我看你这一片相思,最后能是个什么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