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四周挤满了从台边跑过来看热闹的门人,大家见水流萤这一招威力巨大,竟直有上仙之风,不禁都目瞪口呆。有几个平日和凌岳交好的新进弟子更是大声喝彩,喊罢又觉得太驳师父的面子,不由偷偷瞄了云惊雷一眼,见他仍是波澜不惊的神情,才放下心来。
云映雪收剑当胸,催动内劲一剑刺出,紧跟着左手回撤变指,盘桓两下直递出去,一剑一指合力,抵住了水流萤攻来的水柱。却见水流萤双掌一分,那一股水柱忽又在半空中分成三股,一股抵消了云映雪的指力,一股攻向她的面门,云映雪慌忙招架间,第三股水流已到,如一条白练,直接绞住了云映雪的长剑。
云映雪不由一愣,趁这个当口,水流萤右手转两个圈猛地往回一收,喊道:“过来!”云映雪的长剑应声脱手,被水练卷到半空,水流萤伸手一抓,长剑已到了她手中,与此同时,另一股水流也击中了未缓过神来的云映雪面庞,云映雪惨叫一声,翻身落水。
众人尽皆大惊,都不曾料到水流萤功力已然如此高强,一招之间,云映雪竟已落败。一时只见余晖急纵身飞至,掠过水面,伸手抓住住云映雪的腰带,将她从水中拎了出来。
云映雪站在当地,浑身湿淋淋的,见许多人目睹自己的狼狈相,不由又羞又气,转身跑了。水流萤笑着喊道:“映雪,真对不住,把你的脂粉都洗掉了。赶明儿下山去玩的时候,我再买了赔给你。”
余晖回身怒视水流萤,一字一顿地道:“水流萤,这招三清分化,你是从哪里偷学来的?”
水流萤似笑非笑地望着余晖,道:“小师叔,什么三清分化?弟子从未听说过。弟子这一招,是从映雪方才的招式演化而来的。方才映雪夺剑的招式,弟子看着深受启发,因此便活学活用了,这不算违规吧?”
余晖怒道:“流萤,你别跟我油嘴滑舌的!这一招式,没有百年以上功力是使不出来的,在你们新进弟子中从未传授过,你怎么能会这种招式?”
水流萤正色道:“小师叔这话错了,新进弟子中天资聪颖者不乏其人,若勤于练功,自创招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晖冷笑一声道:“流萤,师叔一直以来还是小看了你,连太华绝学都能自创出来,当真是了不起啊!”说罢脸色一沉,又道:“这一招式除了掌门师兄以外,只有当年太华四位皓翁能使出来,连我和你上官师兄都没练过,你说是你自创出来?流萤,你当师叔是三岁小孩子吧?”
水流萤一哂道:“天资这东西,可不是看年龄大小或是论资排辈的,若是那样的话,仙界那么多得道上仙里边,还有十几岁的小孩子,甚至几岁顽童,那又怎么说?”
余晖听她话中暗含讥讽,不由怒气顿生,刚道声:“你......”只听身后云惊雷的声音道:“余晖,你且退下。”
余晖回头,只见身后众弟子已让出一条路,云惊雷手持摇光剑缓缓走过来,忙躬身退了几步,道:“掌门师兄,这事......”
云惊雷点头道:“我来料理。”说罢走到水流萤身前,沉声道:“流萤,你跟师父说实话,师父不会怪你。你是不是从太华叛徒广直子哪里学来的这一招式?”
水流萤神色一凛,星野秋、凌岳等人见师父拿着宝剑质问她,以为要执行门规,都吓得目瞪口呆。
水流萤正要分说,只见云惊雷摆摆手,长叹一声,抬头环视众人,朗声道:“太华门这些年来风波四起,为师要搞这次授剑大典,一是我派历代传下来的旧例,二是也要借此机会看看一众弟子门人的修习进境,也有鼓舞之意。这阵子危机四伏的,师父也确是忽视了你们。我也知道你们都有上进之心,因此今日众人之行为,为师看了心里有喜有怕。喜的是你们多年修习有成,怕的是你们为了争夺摇光剑各怀心机,心生魔意。流萤,你想得到宝剑、想上进的心,为师是明白的,广直子前阵子也并未露出破绽,你拿他当师叔当好人,师父也不能怪你。从今而后,师父必要在你们身上多花些功夫,引导你们走上正途,将来修仙有成,重振我太华雄风,以慰为师之心。”
水流萤低头听完,忙跪倒在地道:“师父教诲,弟子铭记于心。”众弟子也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道:“谨遵师父教诲!”
云惊雷点点头,将摇光剑横着举起,大声道:“太华弟子水流萤,为此次授剑大典最终获胜者,成为摇光剑新主人!流萤,接剑!”
众人都未料到此次授剑大典居然会是这个结局,都有些愕然。一片寂静中,水流萤接过宝剑,大声道:“谢师傅!弟子必不负太华历代仙长所期,定当勤于修炼,争取早日有成,光大我太华门楣!”
说罢将宝剑高举过头顶,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将摇光剑挥舞几下,只见剑身光彩四射,一道道剑芒如同银练般划过眼前,如星辰之辉,灿烂夺目。水流萤得意地收剑环视众人,见一众新进弟子眼光发亮,有惊讶,有艳羡,有妒意,只星野秋和凌岳略担忧地望着自己,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比试中缓过神来。
云惊雷略一颔首,回身招呼余晖道:“跟我去法器阁。”余晖道:“是!”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些和凌岳还有水流萤平素交好的人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地乱成一片。而那些与云映雪走的比较近的人都深感无趣,便纷纷散去了。
上官沧浪目睹了水流萤横生枝节的过程,却自始至终一言未发。授剑大典结束了,水流萤意气风发,带着宝剑前呼后拥地走了。节夫子嗐声叹气地带领其他弟子散去,云惊雷和余晖带了凌波渡云剑去法器阁,一时偌大的广场之上,变得冷冷清清,只剩菊嫂和老辛一干人在打扫收拾。
上官沧浪望着眼前光景,方才热闹非凡,现在却是人去场空,忽觉一阵恍惚,如同隔世。今日一早云惊雷言道要赏他一件宝物,待大典结束后便去法器阁挑选,可他此时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至于谁夺得了摇光剑,自己会得到什么宝物,他也并不甚关心。
整整一天一夜了,自己和茝媖未见一面,一句话未说,自己上门去给她赔不是,却吃了闭门羹,今日满以为可以在这里见上一面,诉诉衷肠,却未见到茝媖人影,知道她必是伤心至极,想想也是懊悔不迭,不该因一时之气对她说那么重的话。她经历了魔界之劫,自己并未关心她所受磨难,反而听了闲话,要在她的伤口上再洒一把盐。心里暗骂自己已经骂了一天了,无奈茝媖不肯见自己,也无法对她诉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她哪里,看看她肯不肯给自己机会。
菊嫂见上官沧浪站在那里发呆,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便笑呵呵走过来道:“上官,茝媖姑娘那边,我给她熬了定惊驱寒的汤药,这边收拾不完,你要不要帮我送去一下?”
上官沧浪一怔,见菊嫂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心下明白自己与茝媖的情事早都被他们看穿,不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好的,辛苦你啦菊嫂。”
菊嫂捂嘴一笑,道:“我倒不辛苦,只怕你心酸。那药在炉火上炖足了时辰了,你去帮我盛了给茝媖姑娘端过去吧。”
上官沧浪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好吧。”说罢便离开广场,顺着山路走下来,一径来到厨房,只见炉子上小火熬着一锅汤药,药香扑鼻,走过去端下来,找了一个陶盅,将药汤倾在里面,端着盅子直向茝媖房间走去。
到了门外,上官沧浪先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里面一点声响没有,想是茝媖睡着了,自己却不知该不该敲门。若是敲门又怕吵醒茝媖,若这么贸贸然进去,又怕她见到自己会生气,想来想去不得主意,便站在门口发愣。
忽听里边一阵声响,便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茝媖出现在门口,见到上官沧浪不禁一怔,急忙回身进屋,欲关上房门,上官沧浪忙将盅子交到右手,左手伸出倚住房门道:“茝媖......”却不知应该如何说。
茝媖扭身不理他,上官沧浪叹口气道:“你生我的气,是我该死。你就算不愿见我,自己身子是要紧的。我进去把药放下就走。”
茝媖一言不发,抬腿进屋,走到床边坐下。上官沧浪端着药盅子进来,放到桌子上,看了看茝媖,道:“这药你趁热赶紧喝,若是再放就凉了。”
茝媖不语,将头转向里面。上官沧浪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道:“那一会儿我过来收盅子。”说罢凝视茝媖半晌,叹口气刚抬腿要走,忽见茝媖伸手捂住嘴巴,肩膀抖动,脸朝里啜泣。
上官沧浪疾扑到茝媖身边,扳过她身子,见茝媖泪珠滚滚而落,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登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伸手抓住茝媖的手,拼命向自己脸上打去,口中道:“茝媖,我不是人,你打我,你打我!”
茝媖只是哭泣不说话,上官沧浪也禁不住流泪道:“茝媖,我不该听别人闲话,对你说出那些话来。我只恨我自己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被掳走,受了惊吓。你心里恼我,就打我骂我,千万别憋在肚子里。以后我再也不要失去你了!”说罢伸手将茝媖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