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媖没有反抗,哭声也渐渐平静了些。上官沧浪见哭得她双眼通红,便道:“我这两日心都碎了,你只是不理我,我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茝媖止住哭泣,抽噎道:“你只知道自己不好过,我心里又是怎样呢。”说罢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上官沧浪惊喜道:“茝媖,你肯理我啦!”茝媖把脸一扭,伸手擦泪。上官沧浪忙拭泪,站起身来打开药盅,将汤药倒入碗中,端过来道:“快先喝药吧,都温了。你要打我、骂我,也等调理好了身子再说。”
茝媖瞅了他一眼,接过碗来慢慢将药汤服下。上官沧浪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喝完,将碗接过去放好,又问道:“这会子觉得怎么样?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老是闷在屋里不好。”
茝媖奇道:“你不去师父那里吗?今日不是授剑大典吗?我昨晚服了药,今日方才睡起来,也不知比试得如何?”
上官沧浪笑道:“你不舒服便只管歇着,去理这些事做什么?今日授剑大典已经结束了。这次本来师父也不让过于声张,比的也很快,主要是门人都集中在此,师父也怕山上疏于防范,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只比了三场而已。若不是水流萤又出来搅局,我早就过来找你了。”
茝媖道:“哦?流萤怎么搅局啊?那摇光剑最后是被谁夺去了?星野还是映雪啊?”
上官沧浪摇头道:“都不是。你猜猜是谁?”茝媖想了想道:“莫非是流萤?”上官沧浪点头道:“开始是映雪赢了,流萤却跳出来向她挑战,不知师父怎的就准了。想来因为映雪是师父的女儿,师父也怕有人背后议论吧。没想到流萤实力这么强,居然只用一招就打败了映雪,最后夺到了摇光剑。”
茝媖道:“啊?只有一招吗?流萤这么厉害啊,那一开始她怎么不出手啊?”上官沧浪思忖片刻道:“流萤有点变了,感觉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而且她的招数,据说是从广直师......广直子那里偷学来的。余晖小师叔本来要处置她,师父把她保下来了,还把摇光剑也给了她。”
茝媖沉默不语,上官沧浪接着道:“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不管是谁夺得了摇光剑,总是我太华门弟子就是。师父心里肯定也想赶紧结束,马上又是舍身寺的仪式,这阵子会忙得很。你赶紧把身子调理好过几天师父就要带咱们出发了。”
茝媖点点头道:“那舍身寺到底是什么盛事啊?这么隆重。”上官沧浪笑道:“你有所不知,舍身寺的住持慧见大师,本是有道高僧,医术又很好,修行几十年,一直都济世行善,广布功德。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舍身寺镇寺之宝焚锦袈裟红光冲天,映红了一方夜空。第二日便有天女散下万花,舍身寺上方瑞彩千条,西方天空莲台隐现,青鸟衔来七宝,口吐梵音,道是三个月后的廿六日,慧见大师得成正果,金身加持。舍身寺上下还有凡间受过大师恩惠的黎民百姓都大喜,纷纷奔走相告,仙界和人帝都会派人去道贺,届时必定是仙凡两界空前的一场盛会。”
茝媖“哦”了一声,突然记起那日在翠峦山,钟不迫也好像说过这场盛会之事,只是当时自己迷迷糊糊的,听得不甚明白,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而已。忽地又想起桀骜来,心中不知怎的忽然一紧。
上官沧浪见她面色不豫,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茝媖猛地回过神来,不及思索便道:“那魔界的人会去吗?”
上官沧浪面色一沉,看了茝媖半天,道:“魔界的人去作什么?谁会邀请他们?”茝媖忙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魔界的人一定也得到了消息,他们会不会去捣乱?”
上官沧浪本觉得茝媖问的奇怪,心下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她必是遭此一劫,心有余悸,自己不可再无缘无故地怀疑她,便笑道:“你别怕。就算魔界敢去捣乱,你以为那么多仙家会坐视不理吗?再说还有人帝,你给魔界的人几百颗胆,他们也不敢动轩辕氏一根汗毛。”
茝媖笑笑道:“那就好。”上官沧浪见她笑容颇为勉强,便问道:“你好像有心事,到底怎么了?”茝媖摇头道:“没有,我只是累了。这两日天天晚上做恶梦,都没怎么好睡。”
上官沧浪道:“都是我不好,好好的把你惹哭,又拉着你说了这许多话。那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把盅子收走。要不要让菊嫂再给你熬点粥?”
茝媖道:“不用了,我也吃不下。我自己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上官沧浪道:“那好吧,你自己好好歇着。晌午我让他们把饭给你送过来。”说罢将茝媖扶着倚在枕头上,见她微微闭上眼睛,自己便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盅子,打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把门关上。
茝媖估摸他走远了,急忙起身从枕头下面掏出小玉人,只见黄光一闪,小玉儿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伸了个懒腰,道:“这一觉睡得真久啊,我终于恢复力量了。”
茝媖喜道:“小玉儿,你好啦?你这一觉睡了两天呢,我都有点害怕了。”
小玉儿小嘴一撇道:“其实天刚亮我就醒了,见你睡得香,怕吵醒你,干脆就再陪你睡会儿,正好再恢复一下。”茝媖笑道:“是啦,我昨晚做恶梦,梦里你来救我,原来是确有其事。”
小玉儿“哼”了一声,道:“那钟不迫当真可恶,居然元神出窍千里,想来抹去你的记忆。我小小施了一下法力,给了他一个教训,把他吓跑了。然后上官沧浪就来了,絮絮叨叨地给你赔不是,肉麻兮兮地,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茝媖羞红了脸,嗔道:“小玉儿,你好坏!干嘛老是要取笑我?方才你一个劲儿地用传音给我说话,上官都觉得我心不在焉的。”小玉儿道:“我没说错啊,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不过那个上官,你真的要......唉!”说罢摇摇头叹口气。
茝媖奇怪地问道:“小玉儿,你好像对上官师兄很有成见啊,他怎么得罪你了?对了,你曾经说过你就是我,莫非......你也偷偷喜欢他?”
小玉儿见她狡黠地笑着看向自己,忙起身嗔道:“哪有?你以为你的上官师兄天下无双,谁都喜欢啊!我是怕你吃亏!像你这么天真,把谁都当成好人,早晚要......”
茝媖见她生气,便道:“好了好了,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你整天说我把谁都当成好人,可他们对我就是好啊。上官、义父、映雪,还有星野秋、菊嫂他们,都对我很好啊。”
小玉儿叹道:“太华门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头绪,不过也渐渐露出端倪来了。茝媖,舍身寺之会,我暂时不能陪你,有什么事情也要你自己去面对,你一定诸事留心。虽然你在那里很安全,但是会有一番周折,你自己小心。”
茝媖一愣,问道:“你又要去哪里?刚刚和我团聚了几天,又要走?”
小玉儿噘着嘴道:“神君差我去办很重要的事,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再说,我自己也不愿意去,去了也是徒添烦恼......”说到后来,声音小的几不可闻。
茝媖见她一番小女儿情态,略一思忖,便恍然道:“为什么徒添烦恼呢?你整天神君神君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莫非,那神君才是你的心上人?”
小玉儿气得站起身来,道:“人家去办的是正经事,你怎么老是这样说?心上人心上人,你以为我是你吗,有那么多时间谈情说爱!”
茝媖张大嘴巴,神色尴尬,小玉儿也自悔失言,忙坐下来搂着茝媖的脖子道:“茝媖,对不住,我是乱说的顽话,你别生我的气。”
茝媖苦笑一声道:“小玉儿,你说的虽是顽话,倒也有些道理。自打我来到这里,经历这许多事,我自己也糊涂了,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听魔界的人说,我好像跟什么宝贝有关联,可是我一个凡间女子,又哪里有那么大的造化?”
小玉儿望着茝媖的眼睛,抿了抿嘴,道:“茝媖,我告诉你,你来这里要做的事大着呢!只不过现在没到时候。你,和我,还有神君,还有......我们都是从天界来的。在舍身寺,你会见到很多人,你的神识会慢慢恢复,到时候你自会明白。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多想,你喜欢上官,也没有错,只不过你千万不可以把今天我告诉你的话对他说,记住了吗?”
茝媖见她正色说了这么多,不由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她毕竟是有来历之人,心下也并未觉得诧异,便点点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小玉儿,我会担心你的。”
小玉儿用力抱抱她,笑道:“傻瓜,别担心我,神君只是命我去芒炽山暗中监视几个人。那芒炽山本是仙界的牢狱所在,关押的都是触犯天条的仙家,有的都关了上千年了。芒炽山后有一处地方,叫做犷塬,极是荒凉,哪里有几个散仙,神君怀疑他们要作怪,所以差我去监视他们几日。”
茝媖一惊,忙道:“那会不会很危险?那里的人,只怕都是些恶人,万一他们发现了你,要对你不利,那便如何是好?”
小玉儿一笑道:“他们没有这个本事,茝媖,你可知道我的来历?也就是说,把我赐给你保护你的那位神尊,她是何人?”
茝媖摇摇头,小玉儿双眼放光,一字一顿地道:“她就是大地之母,上古神母元君女娲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