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映雪笑道:“你不是我,自然不知我心中所想。我爹爹是太华门掌门,若是我行了此事,于太华声誉有亏,我不得不顾忌。你忘了前些日子爹爹责罚我一事了?所以有些事我做起来,多有不便。不像你,大不了一走了之。你在‘忌’之一层里偷学了那么多本事,难道还怕那几个老家伙?再说此等奇缘,仙界自古便有的是,许多无名小仙散仙,就是因为因缘际会,反倒一步升仙,比之旁人,不知省了多少力气。你不会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吧?”
水流萤沉思不语,眼中波光闪动,云映雪知道她必然已经动心,不由暗暗冷笑一声,随即道:“你不必急着答应我,不过后日一早,重霄宫就要暂管丹华舍利三个月,下次轮到咱们太华门,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这其中会不会再出现什么差池,谁也担保不了。寺里面个个都是虎视眈眈的,外面还有茝媖勾搭的那个桀骜,哼,两个人这时候也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难保他们不是在打这丹华舍利的主意。”
茝媖一听,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马上跳下树来,与云映雪理论。桀骜在旁边见状,忙一伸手,点中她的穴道,茝媖只觉浑身力道已失,身子一软,一下子靠在桀骜身上,想要说话也只是张张开,发不出一点声音,不由又羞又气,无奈丝毫动弹不得。
桀骜见她恨恨地瞪着自己,忙摆摆手,只听水流萤又道:“映雪,我也是佩服你,你明知茝媖是清白的,为了离间她和上官师兄,居然会往她身上泼脏水。之前在太华山的同门之义,竟全然顾不得,就是为了得到上官师兄,这么做也未免太狠毒了些。”
云映雪冷笑道:“你我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多余的话少说,爹爹早就算过,说凌岳仙缘深厚,机会我告诉你了,我也会求爹爹暗中相助你,至于要与不要,你自己看着办。”说罢转身腾空而去。
水流萤呆呆地站在当地,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转身向来时方向走去。走出几十步,忽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飞身快速离去。
茝媖见二人已走,连忙用眼神示意桀骜为自己解穴道,无奈桀骜仍是靠在树干上不动,也不看自己,茝媖急得要命,却是毫无办法。又过了半天,桀骜才回过头来,伸手为茝媖解开穴道。
茝媖觉得能动了,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桀骜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跳下来,快到地面时伸手揽住茝媖,二人一同落地,桀骜道:“你疯了?这么高就往下跳?”
茝媖道:“你干嘛要点我穴道?”桀骜道:“你刚才若是一动一喊,被她们察觉,事情反而不妙。你不说我反应快,还怪我。”茝媖又道:“那她们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解开我?”桀骜道:“我总要等她们走远,不然被发现了可怎么办。”见茝媖抬腿就要走,忙拉住她道:“你去哪儿?”
茝媖愤愤道:“你别管我,我要去找映雪!”桀骜道:“不管你?那你现在不摔死也是个半死了!你去找她有什么用?你没听她们说的,就是要给你泼脏水,你又有什么办法?”
茝媖一时语塞,便停下来,半日道:“我初到太华时,映雪对我很好,拿我当亲姐妹,不想现在......”
桀骜道:“人有时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很难猜透的。不过我看那个水流萤,似乎也是心思很深。太华门前番被魔界屠戮,弟子门人几乎凋零殆尽,云惊雷这些日子不断招收新弟子,白婆婆还道太华门在短短时间内元气初复,令人佩服,不想这些青年弟子,竟是如此各怀心机。”
茝媖默默走到一旁,一下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头不语。桀骜见她神色有异,不禁奇怪,便问道:“你怎么了?”茝媖不答,只坐着发呆。桀骜见状,心下暗自盘算片刻,走过来问道:“你知道什么了吗?太华门中,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茝媖抬头看了看他,见他望着自己,目光深邃,一时便觉得身心俱疲,直要把压在心底的好多事情一吐为快。这几日她与桀骜朝夕相处,虽未生情,但亲近之感也不觉油然而生,此刻也很想把自己压抑的心事告诉他,但思前想后,仍觉得无法启齿,便摇头道:“我不想说,你别问了。”
桀骜见她神情痛苦,再想想方才两个太华女弟子的言行,越发肯定茝媖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为同门避忌,不愿言说。略一思忖便道:“仙界早就传闻太华门中,怪事太多,你身在其中,又无法力,万一她们要对你下手,只怕你无法自保。你若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问你了。只是日后你要回去,定要事事小心。”
茝媖道:“流萤与我无冤无仇,不会害我的,最多我不管她的事也就罢了。”
桀骜道:“这世上如果无冤无仇就不会害人,那不知要少去多少枉死之人。这个水流萤,心机还在云映雪之上,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太华门别的人我不管,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若是她们知道你来历不凡,也要把你当成丹华舍利一般,你又如何自保?上官沧浪能保你,还是云惊雷能保你?”
茝媖不语,桀骜又道:“我猜今夜她们就要去盗丹华舍利,听云映雪的意思,云惊雷也会暗中助她们,当真奇怪。云惊雷自己放着奇宝不要,反倒会拱手送人,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缘故。”
茝媖道:“她们如果真的把舍利偷走了,那咱们怎么办?”桀骜道:“哪有那么容易?钟不迫和万苍淮两个带着人日夜把守在佛堂周围,云惊雷就算带着太华弟子倾巢而出,都未必能打过这两派,就凭这两个小姑娘,怎么能偷出来?不过听方才云映雪说那水流萤在太华门的‘忌’之一层偷学了不少本事,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法子能蒙混进去,把舍利偷出来。”
茝媖道:“我在太华学艺之时,便被告知那‘忌’之一层不可进入,听上官说那里面记载了很多的禁忌之术,切不可修习。流萤也真是糊涂。”
桀骜道:“太华门的广直子,不就是私自进入此层修习禁术,以致心魔大盛,被云惊雷发现,结果交手之时被云惊雷杀死的吗?”说罢只见茝媖神色惊恐,双手直抖,忙道:“怎的了?”
茝媖嘴唇直哆嗦,睁大眼睛望着桀骜,半晌颤声道:“不......不是的,广直师叔他......他是冤枉的,真正进了‘忌’之一层的,是.....是......”
桀骜一惊,问道:“他是冤枉的?那是谁?”茝媖定了定神,沉吟片刻,终于道:“真正修习禁术的,是我师父......云惊雷!”
桀骜一凛,茝媖长吁一口气,接着道:“这事压在我心头很久了,别说是对人说,就算是想都不愿想。我师父他是仙界有名之人,太华门还是仙界第二大门派,不想他竟会......”
桀骜见她神色黯然,不禁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凉,知她此刻心绪杂乱,便不则声,只静静握住她的手。茝媖也没有抽出,任他握着,半晌道:“那日我和老辛在太华山树林中,曾听到映雪和流萤二人对话。流萤在授剑大典上,强出手夺了映雪的摇光剑,还险些打伤了映雪,师父居然也纵容了她,映雪不忿,便去找流萤理论,哪知竟得知流萤她......她......她和师父......有那......”
桀骜眉头一皱,心中已自明白茝媖所说的是何事,便道:“云惊雷自诩正派,名满仙界,居然行此无耻之事吗?”
茝媖道:“若非我亲耳听到,那也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映雪成日家说师父和她娘情深义重,可那日流萤却道,当年是师父他贪图美色,用计骗婚,这才招致天谴,非但映雪娘亲早死,连他自己也是道行大亏,才要闭关修炼,这才被魔界有机可乘。
“那日流萤对映雪言道:‘我自去藏书阁中要找秘笈来看,却无意闯入结界之中,原来师父他一直瞒着节夫子,自己到阁中修习禁术,只是广直子师叔起疑已久,那日也偷偷跟着师父过去,结果被师父发现,二人打了起来,广直师叔自然不是师父的对手,结果被师父用禁术杀死。他二人相斗之时,结界松动,节夫子和涤心都是肉眼凡胎,自是无法察觉,可我窥到了端倪,这才进入其中。师父发现我闯进去,本来也要杀了我灭口,却不料他此番所用禁术,会令他心火大盛,必要行那......男女......之事,才可保全自己,于是他便逼我......我也自不敢反抗......’
“映雪听了流萤的话大怒道:‘贱人!竟敢败坏我爹爹清誉!我爹爹本是得道上仙,又和我娘恩爱甚重,怎会与你......再不然就是你厚颜无耻勾引于他,现在还反咬一口!’流萤道:‘我入结界之时,恰好听到广直师叔痛斥师父,说他当年色迷心窍,逼婚骗亲什么的,结果道行大亏,才令魔界有机可乘,屠戮太华。映雪,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有必要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