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当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对苏焕然突如其来的自报家门做出适当的反应,索性摇摇头像是扔掉一道看上去就荡气回肠的数学解答题一样继续收拾自己的小窝时,夏致却越发兴致盎然,烈火般熊熊燃烧着“蔓延”到苏焕然那冰冻三尺的结界边缘。
她轻巧地一把揪出苏焕然刚刚堵回去的那只耳机,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地塞到自己耳朵里。
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轻柔地拂过苏焕然的脸,让她一脸的错愕显得越发纵横交错。
——“呦,小小年纪,品味不俗啊你。”
像所有戴上了耳机就把全世界都当聋子的至情至性之人一样,夏致情不自禁地让自己的音量盖过了耳机里的张国荣,生怕耳机另一端的那个人听不到自己这句发自肺腑的夸奖。
上下左右铺忙活得不亦乐乎的小绿人们再次停止了手里的扑扑腾腾和嘴里的叽叽喳喳。
大家齐刷刷地将目光顺着那句“平地一声惊雷”的发祥地:摇头晃脑沉浸其中的夏致——
顺着从夏致左耳拉出来的那根“一触即发”的,“导火线”的左半部——
再顺着绵延至某人右耳里的,被夏致拉扯得摇摇欲坠的“导火线”的右半部——
最终定格在“某人”那张军训以来未曾冰释过的,此刻越发坚毅得甚至略显肃杀的脸上。
齐刷刷的不寒而栗。
文字的局限性在于:有时长篇大论地码了三四行,钟摆却只忽忽悠悠地晃荡了三四下。
当苏焕然花了足足三四秒才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事情终于回到了大家意料之中的轨道上——她一把夺回夏致耳朵里的耳机,冷冷地丢下一句莫名微妙的:
“就凭你那点儿虚头巴脑的热情?”
然后趿拉着解放鞋扬长而去。
夏致倔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津津有味地咂摸着苏焕然刚才撇下的那道别出心裁的“完形填空”:“我‘那点儿虚头巴脑的热情’~究竟指的是——
A.不配谈论张国荣呢?
还是——B.不够融化她苏焕然呢?”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本人服服帖帖地跟我公布答案。无论如何,这个人太有嚼头儿了。”
夏致贱兮兮地暗自思量着。
“班长,哦——伊——,醒一醒,班长。”
住苏焕然“楼上”的马天娇将最后挂好的帘子拉来拉去测试了几个来回,大功告成,心满意足地一边款款地爬下梯子,一边呼唤着陷入沉思无法自拔的夏致。
“我说班长呀,你可真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呀。”马天骄靠着夏致那曾经引以为豪的高挑肩膀顺利着陆,头顶上那颗纹丝不动的“小丸子”道尽了这一整天水深火热的悲壮战况。
“就像炒米饭一定要用隔夜的米饭一样——“丸子头”也一定要用隔夜的头发,(最好是顶了两三天不洗的)那样才能分泌足够的油和汗,保证“丸子头”不走形不散架,从早到晚可爱死你们——没!商!量!”
马天娇一脸娇嗔地让食指一蹦一跳地依次扫射过对面的女孩们——
除了被近距离“飞沫传染”到“神经病菌”的夏致,还有被隔空辐射了的刚要“下楼”又把脚缩回去了的刘璐,和正在“对镜理云鬓”,举着绾了一半的“小丸子”无所适从的习丝琪——
无一幸免。
“原来就凭我老母遗传给我的这一头优质的靓发,怎么地不得坚持个三四天才能梳起个标致的小丸子;现在可倒好,怎么样?”马天娇真金不怕火炼般坦然自若地用手使劲儿拨弄了两下她那固若金汤的“小丸子”,“一天下来顶我原来三四天的出油量了。大伙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
说时迟那时快,夏致一把捂住眼前这个集可爱与恶俗于一身的马大小姐那张万恶的臭嘴,引来群众的一片喝彩。
“哦,对了,别张口闭口班长班长的哈,我只不过负责统计一下大家的QQ号而已。”夏致成功将马天娇降服之后,装模作样地正了正色,向收拾好盆盆罐罐整装待发的“三缺一”的415寝室成员一一索要了QQ号,然后若有所思地望向刚才被苏焕然砰然摔死了的寝室门——那个期待的身影果然还是不肯轻易出现。
“你们不等苏焕然回来再一起去洗澡吗?”夏致记下眼前这三个早已恢复了嘻嘻哈哈的革命室友的无关紧要的QQ号,然后另起一页,在正中间一笔一划地写下“苏焕然:”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习丝琪幽幽地回了一句:“她好像不太习惯跟陌生人‘坦诚相待’。”
还有几间无关紧要的寝室要串,还有几个无关紧要的QQ号要问。
夏致没有理由再赖在这个因为某一个人而显得至关重要的寝室里了。
她深呼一口气,满面春风地朝着下一个寝室迈进…
快到九点的时候夏致才结束了历时将近两个小时的“外交访问”,回到自己的小窝。
她把单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缴获来的一大包花花绿绿的卫龙面筋和小虎队干脆面大方地扔给正一边泡脚一边线上线下都聊得热火朝天的室友们,在一片感恩戴德声中一头栽倒在床上。
她关掉了“吱吱吱、砰砰、吱吱吱”直响的索爱,把掖在枕头底下的爱国者翻出来,调到那首对她而言似乎从此被赋予了意义的歌儿,然后昏昏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拥着你
当初温馨再涌现
心里边
童年稚气梦未污染
今日我
与你又试肩并肩
当年情
此刻是添上新鲜
逢年过节的饭桌上,每每听大人们互相一唱一和地用那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来缅怀动辄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时,夏致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的小学时代满打满算也只过去了不过三年多而已——记忆却早已斑驳得像是过去了一辈子!”
伴着《当年情》入睡的那晚,夏致真就做了一个“未污染的稚气梦”。
她梦见了好久不见的于洋。
于洋是夏致还有两年就要从华兴小学“展翅高飞”的时候姗姗来迟的。
四年来,早已是——
看够了战老师那张风吹日晒的“是时候用大宝抢救一下了”的老脸;
听够了战老师体育课上、课间操上、升旗仪式上,无孔不入、唾沫横飞的指示和训话;
闻够了战老师身上那股由“老旱烟+劳保茶+海蛎子”混合而成的一言难尽的浑浊味道。
所以当战老师在体育课上宣布新调来的高大威武的于老师将接管夏致他们班今后两年的体育课时,同学们私底下可谓是普天同庆。
虽然当时还是大人们嘱咐孩子“不准老早脱秋裤”的春寒料峭的时节,初次见面的于老师却已经是一套充满热血的夏天标配了——T恤+齐膝大裤衩+白色大博文。
(估计是考虑到要为人师表才忍痛调成了低调的巧克力色的吧~)那一头打理得像韩国明星一样精美利落的碎发,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才敢肆无忌惮地熠熠生辉。
即使是小小年纪就已经成功窜到了一米六五有余的夏致,也只能通过把脖子扬到大概30度的仰角时才能勉强看得全于老师那张英俊、坚毅的脸。
壮硕的四肢和野蛮生长的体毛在那一套“夏天标配”的衬托下耀武扬威;
笔直的脊椎支撑起那生来就用来俯瞰众生的高贵的头颅;
朱唇轻启,传来的那一声圆润厚重的男中音更是让人(至少是让夏致)喜出望外:
“那个,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静止!
“静止”的反义词是什么都知道哈?
换句话说就是——都得给我动起来。
尤其是女同学。
我不要求你们做什么上天入地的剧烈运动。
懒得跳皮筋、对脚、打一毛的,最起码遛个弯,翻个单杠,拿个篮球比划比划什么的,
——都可以。
有特殊情况需要被理解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肯定给予最大的理解。
至于男同学,除了大纲要求的那些项目以外,原则上就是踢球。
那些一解散就愿往小姑娘堆儿里钻的,从今往后都给我自觉点哈。
一切行动听指挥。保证都给你们安排上——
裁判球童障碍物——总有一项适合你。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说你呢,往哪瞅?
我丑话说前头,我不跟你们嬉皮笑脸的时候,谁要是敢跟我嬉皮笑脸,别怪我不客气。
尤其是踢球的时候。
我踢球出身的,很多事儿习惯用脚解决。
还有,我的字典里“解散,自由活动”不包括“打扑克、唠嗑、下五子棋”!
听好了哈,是不包括!
总之,体育课就得有个体育课的样儿。
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你们生命里的其他时间我管不了。
但至少归我管的这45分钟里,最好让我看见你们在‘运动不止’,好不好?”
这一席荷尔蒙爆棚的硬核发言无疑让很多为于老师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知难而退。
而夏致呢——却越发地喜欢上了那种30度角仰视一个人的感觉。
不上课的时候于老师总是一身高雅的黑色——一套在那个朴素的小学校里显得有些可惜了了的黑色正装,外加一双铿锵作响霸气十足的黑皮鞋。
每当他从小小的花坛,小小的操场,小小的甬道上单手抄兜,像一堵移动的黑墙一样昂首阔步而过时,夏致总会痴心妄想着哪天能“一不小心”冲上去撞它个头破血流。
更让夏致喜出望外的是,于老师还作为副指导加入了夏致所在的踢毽队!
那意味着,同那些不计其数的显性竞争对手和阴险狡诈的隐性竞争对手相比,她可以和于老师拥有更多的交集。
夏致当初不过是因为在甬道上和同学“对脚”对出了点儿名堂,被负责踢毽队的马老师盯上,才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误打误撞进的队。
没有了你来我往的竞技体育该有的刺激,有的只是机械地闷头各自为战。
直到裁判一声哨响,大家这才煞有介事地汇聚一堂,看一看在那无聊的六分钟里,到底谁比谁更耐得住寂寞。
这对于渴望激情,渴望和一群同志同呼吸共命运的夏致来说,无疑是一种修行。
于是她动不动就溜回甬道上那些正热火朝天地跳着皮筋、对着脚、打着一毛的“群众”中去狂刷一波存在感——
生怕自己淡出江湖之后,江湖便不再有自己的传说。
可自从于老师加入踢毽队,并宣布一个月后要和马老师一起带队参加区里的比赛以来,夏致便开始以令所有人侧目的激情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艰苦的训练中去,并且甘之如饴。
因为相信,所以每一次目光的偶然交汇,都被夏致诠释出了无数个版本的特殊含义;
因为相信,所以每一次平淡无奇的邂逅,都被夏致认为是两个人机关算尽,共同努力的必然结果;
因为相信,所以每一次夏致都会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聆听自己的名字经他的朱唇滋养后,天籁般袅袅而出。
不知道这份黑洞般的自信,还能支撑多少自作多情的意淫?
那天伴着《当年情》做的那个不愿醒来的梦,是夏致有生以来最不舍得忘记的一段记忆,之一。
昏黄的灯光,硕大的体育馆,破旧得吱呀作响的老地板。
空气中弥漫着过了气的体育器材和过了期的青春的混合味道。
每位选手会配备一名专属的工作人员负责计数。
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闲杂人等,体育馆可以说是最大限度地压榨了选手们的发挥空间: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乌乌泱泱。
夏致讨厌这种闹闹哄哄的感觉。
经过了一段时间动机不纯的努力奋斗,在队里即使依然称不上是挑大梁的种子选手,但也多少算得上是“数五数六”的中坚力量。
可当看到周围那些个子矮小的选手们惊人的倒脚速度和零失误率时,一股自身身高和实力的巨大反差引起的自卑感,还是一如既往地油然而生。
从小到大,夏致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既然身高上“高人一等”,那就理所应当跳得比别人远,跑得比别人快,起得比别人早,学得比别人好。”
可自从升入四年级以来,除了“起得比别人早”这一条还勉强守得住之外,好像一切都开始高开低走地朝着“对不起自己身高”的方向下滑。
“我也要审时度势地加入他们杂耍似的倒脚中去吗?每人只有一次掉毽儿的机会,选择随波逐流后我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撑不到六分钟就被迫提前离场呢?”
夏致一边试着杂耍似地倒着脚,一边被周遭环境的嘈杂、战术调整导致的频繁失误,和自己没头没脑的思想斗争折腾得汗流浃背,烦躁不堪。
“夏致!”这时,于老师像扒拉小鸡儿一样扒拉开人群赫然出现在夏致仰角30度的视线里。
“你是不是彪?”
他狠狠地扯了扯夏致身上挂搭着的那件没打算穿也没打算不穿的蓝色羽绒服,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抬手瞅了瞅手表似笑非笑地嗔怪道:
“给你三分钟绕场一周。
你去看看除了裁判,还有没有穿得像你这么敦实的?
你穿成这样进场会被认为是在藐视对手你知不知道?
球场上你要敢穿成这样直接红牌罚下。
如果裁判是我的话。”
夏致憋着笑领情地低下头,把那双一年四季都冰冰凉的小手烀在自己因多方面原因而滚滚发烫的脸上,却依旧不肯脱掉那件沉重的蓝色羽绒。
她不由自主地又盘算起心里的那点儿怎么算也算不明白的小九九来:
“就算我把羽绒服脱了,露出为比赛特意求妈妈给新买的红彤彤的运动服了,这样就充分尊重对手尊重比赛了吧?
可那又怎么样呢?
到头来还不是黯然离场的时候,除了被别人损成:‘白长这么大个儿了’之外,又徒增一条:‘穿得倒像是会点什么似的’罢了。”
“诶——,我说这位小同学,梦见什么好东西了?”于老师那粲然一笑让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在想哈,”
夏致在确定自己那看上去傻乎乎的红脸蛋已经被成功冷却下去之后才撤回小手,
恢复了她喜欢的仰角30度的姿势。
“我到底是要按照自己平常训练的路子把脚抬到习惯的高度稳扎稳打呢?
还是豁出去赌一把,加快倒脚速度,让脚离了地就放下,离了地就放下。
我看他们这么踢都可快了!
可是不管取哪个我都感觉自己赢不了——第一种显然太慢了,第二种吧,就太险了…
要不说我不适合踢毽儿嘛!
明明我脚抬得比他们高,汗流得比他们多,在场上坚持的时间也比他们久…
可~可人家看的不是这些…
哼,更可笑的是,人家一开始都明确告诉游戏规则了,我还傻乎乎地一条道走到黑…。”
于老师像是对待一个大人一样默默地听夏致把话说完,目光如炬。
这可让夏致如何招架得住?
她卯足了劲把视线从那电光石火般的对视中抽离开,一边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着,一边重又搬出小冰手烀在那该死的卷土重来的红脸蛋上,翻过来~覆过去~,像是要把手烤熟了一样。
羽绒服还是被于老师神不知鬼不觉地褪了下去——板板整整地搭在他自己的手臂上。
“小同学啊——不,夏致啊,我印象里你好像从来没有过六分钟一下都不掉吧?
别误会哈,我知道咱队儿没几个能做到的。
那玩意儿得看天时不时,地利不利,瞎猫能不能撞上死耗子。”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从容不迫地环顾着四周。
正在朝场地中央回拢的选手们,和退潮一样退出场外的教练们把比赛气氛烘托得越发剑拔弩张。
“小于啊,你在那儿干嘛呢?眼瞅着要开始了,还在给夏致开小灶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身材娇小的马老师被一大堆摇摇欲坠的棉袄,羽绒服挤兑得只剩下一颗左伸右缩,竭力把持着前进方向的小脑袋。
“快,快接过去两件。”可算是成功会师的马老师不由分说地开始向“小于”卸起货来。
一件,两件,三件…“小于”绅士地接过马老师塞过来的每一件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转手就一股脑儿把衣服搭在了那只空着的胳膊上——夏致的那件“小蓝”呢,依然被妥善保管在另一只胳膊上,“唯我独尊”。
这一举动无疑让还卸得正起劲儿的马老师无所适从。——
“你那只胳膊上搭着的是夏致的吧?怎么事儿?里面蓄的是天鹅绒,怕压呗?”
夏致慌忙别过脸去,顺势将自己那已经覆水难收的“哈哈哈哈”,润色成了试图掩人耳目的“咳咳咳——咳——”。
剩下于洋一个人在那儿吞吞吐吐,搜肠刮肚:
“那个,不是,马老师。
是我算错账了:我合计吧,把最后下场的人的衣服放在最上面的话,到时候会好拿。
那是那么回事儿呀?
刚才脑子一时短路了。
这把我不就捋明白了吗?
——最后下场的,衣服放最下面是对的。”
“对不对?夏致?”于洋似乎对自己渐入佳境的信口开河颇为得意,在马老师洞若观火的逼视下,竟堂而皇之地把“球”踢给了夏致。
“夏致这次是要待到最后的。是吧?”
见夏致依然背对着自己不肯提供支援,他便轻轻地把夏致扳过身来,然后像是故意演给谁看似的,把左臂上那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结结实实地扣在了夏致那“蓄着天鹅绒”的蓝色羽绒服上。
夏致像是破茧成蝶的蝴蝶一样地,翩翩飞入场地。
哨声响起。
对手们杂沓忙乱的脚步声,毽子掉地时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声,妙手回春化险为夷时侥幸的呐喊声,嘈嘈切切,噼里啪啦。
夏致只是心无旁骛地踢着。
眼睛余光扫过的那个原本拥挤不堪的世界,正在因那些赛前看上去个个都身手不凡的对手们的渐次离场而一点点变得清净起来。
那个负责给夏致计数的裁判员大叔,前五分钟都还是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出溜茶水的,优哉游哉地目送着同行们一个接一个地抬着椅子解甲归田。
可等到进入最后那漫长而又肃杀的一分钟之后,大叔竟然开始表现得有些心旌荡漾了——
只见他渐渐放下了茶水,收起了二郎腿儿,嘴里由弱到强地念念有词:
“还剩五个…四个…三个…哎呀我去这不就剩你自个儿了吗?”
当意识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因为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破孩而一举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时,大叔索性庄严地站了起来——像是要亲眼见证什么历史性的伟大瞬间一样。
夏致非常享受自己的临终一脚,伴随着刺耳的哨声将毽子送上历史最高点时的酣畅淋漓。
遗憾的是,英雄凯旋,她却只看到了冲自己竖了竖大拇指便匆匆赶往领奖台问询成绩的马老师——通往体育馆大门的路上,既没有队友们的夹道欢迎,也不见了那个期待的身影。
看着已经被门外强劲的北风“逼疯”了的大厚门帘在那儿完全失控地“金蛇狂舞”,夏致决定一鼓作气。
一个五米助跑加一个260度“回头望月”,在大门帘穷追不舍的疯狂拍打下夏致强行突破成功。
不曾想还没等站稳脚跟搞清楚东南西北,却像一只落网的猎物一样被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兜头就是一裹:“哎买哎买哎买,干嘛呢这是?下一步要冲击花样滑冰啊?差点没逮着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夏致的痴心妄想实现了——她终于撞到了那堵让她心心念念的墙。
“同志们都哪去了?”夏致定了定神,瑟缩在还残存着他的余温的羽绒服里,忍着笑问道。
——“都叫我打发先上车了。还差马老师在馆里处理善后事宜。”那个期待的声音轻柔地回答道。
“哦…”
——“那个什么,你难道不问我为什么出来等你吗?”于洋眨巴了一下他那对调皮的小眼睛。
“嗯~你难道不先告诉我我到底排第几吗?”夏致动不动就搬出一副连自己都讨厌自己的小大人模样。
——“切,那个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于洋表现出的成熟洒脱更是让夏致无地自容。
“哼,好吧。那你为什么出来等我?”夏致依然死守着那份假惺惺的云淡风轻。
——“哈哈哈哈,看来这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哈。”于洋干笑了两声说,“好吧,那我们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