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政官的专车停进了满是花卉的院子,南来风带着错综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宅邸。
他刚走进门,他的仆人便向他汇报:“阁下,您回来了,教育官大人在后花园等您。”
“阿尔训?他又来做什么?”南来风似乎不是太喜欢这些人往自己家里跑。
他拖着有些疲乏的步子穿过典雅的前厅,又穿过陈设别致的内堂,来到了屋后那座宽敞豁然的大阳台。那阳台足有两间大厅那么大,上面摆满了各式盆栽和鲜花,阳台侧面有个开口,下面有几级台阶延申到后院,后院里也种满了五颜六色的植物和盆景,其中不乏一些异族的奇花异草。
阿尔训早已站在阳台上等候,他看到左政官进来后,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左政官挤了两下眼神。
“下去吧,我和教育官大人有事要谈。”南来风没好气地招呼了一声,他家的园丁收拾好工具,诺诺退去。
仆人退去后,南来风站在阳台边上,拿起一只修剪,娴熟地修起花枝,他背对着身后,说道:“我想我说过,最近我们要减少碰面,教育官大人。”
阿尔训站在南来风身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回道:“有什么要紧,该来的战斗迟早要来,我等可是做好了以身报国的打算,左政官阁下,您该不会是这样就怕了吧?”
“实在惭愧,我没有你们的右政官那么勇猛无匹,我只是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我还想多活两年呢。”面对阿尔训的无礼,南来风并没有驳斥他,他只是冷笑一声,用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根枝条,“你们倒是很大胆,人都玩进牢子里面去了,现在怎么说?”
阿尔训像被什么东西哽了喉咙,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嘟囔道:“那是博鲁敦那家伙身子不正,我等其他人可是清清白白,瑞法祖绝对找不上我们的岔子。”
“清清白白?可别忘了你们是行刺他的幕后指使,你们真当老瑞是傻子吗?”
面对左政官的责问,阿尔训摇晃起脑袋,又气又无话可说。
“说吧,找我什么事?”南来风说道。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想问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们可是都等着您的指示呢,我们可不能眼看着博鲁敦在号子里受苦,您在中央调查署有人,能不能先把他弄出来?该死,这博鲁敦干嘛要去贪什么科学金。”
南来风并不很欣赏阿尔训这种无头苍蝇似的性格,他冷冷哼了一声:“我也想弄他出来,可是我问过了,这案子是由中央检查院全全负责,并没有让中央调查署接手,而且,审查过程全程有石心骑士团跟进。”
“什么?不让调查署介入,反倒让石心骑士插手,这是什么意思?”阿尔训愤愤问道。
“拜托,你没有读过磐石宪法吗,教育官大人?”南来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对于涉及元老院机密和重要元老的案件,石心骑士团有最高的接管权,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那不就是个说法而已吗,立宪以来不一直都是调查署和检察院在查案吗?石心骑士团算什么玩意儿,都是昨天的黄花菜了,谁还要他们来查案?”
“你们不会,可老瑞就会!”
“他究竟要干什么?一个贪污案,他还能整死博鲁敦不成?”
“阁下,文化官大人来了!”南来风的仆人在阳台门口通报道。
南来风丢下剪刀,并不高兴地笑了一嗓:“你们可真是不嫌我这里热闹……”
阿尔训疑惑着望向屋内,琢磨起温言路将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消息。
“不好了!”温言路一边走进来,一边叫嚷。
“出什么事了,温言路?”阿尔训关切地问道。
“博鲁敦……”他停在阳台上,喘起粗气。
“博鲁敦怎么了?”
“博鲁敦出卖了我们!”
“什么?你说清楚点。”阿尔训一脸茫然,他和南来风一起神色凝重地盯住温言路。
温言路一把推走了出来给他斟茶的仆人,并关上了阳台门,随后转身对他俩说:“刚才收到内线人消息,博鲁敦那家伙答应向石心骑士团供出墓园行刺案的幕后指使,条件是让中央检查院撤销对他贪污罪的指控,他们三方已经达成了暗沟协定,现在博鲁敦已经由石心骑士接管,转做污证了。”
“什么!”阿尔训一脸五雷轰顶的表情,“博鲁敦这个软骨头!”
南来风昂起头,脸上连之前那丝冷笑都没有了,他知道老瑞一定在幕后运营着什么,毕竟老瑞不是一个乐于宽恕敌人的善男信女,尤其是在对手企图威胁他性命之后,看来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这帮人。
“现在如何是好?”阿尔训慌张起来,温言路也有些发抖。
“老瑞已经走出了他那一步棋,现在就看我们怎么落子了。”南来风自语道。
温言路收拾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说道:“还没到绝地,现在凶手已死,又没有物证,仅凭博鲁敦一面之词他们也无法定我们的罪,我们只要一致否认,说博鲁敦是狗急乱咬人,相信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对对,温言路你说得对。”阿尔训连连赞同。
“再说了,他瑞法祖暗杀老白在先,心里肯定有鬼,如果他敢揪着我们不放,我们就把事情闹开,跟他来个玉石俱焚。”温言路进一步谈论道。
“可我们手上并没有瑞法祖暗杀老白的证据,连咬人的狗也弄不出一条……”阿尔训提醒他道。
“该死!”温言路狠狠跺了一脚地。
南来风说道:“先生们,现在可不是什么证据不证据的问题,老瑞既然已经决定铲除异己,就一定会想着法子对付你们,我想这场纷争已经无可避免了。”
阿尔训抬起眉头,望向南来风:“博鲁敦会不会把左政官您在背后支持我们的事告诉瑞法祖?”
“噢,说得是,这个软骨头不会一被吓就把什么都说出来吧?”温言路也说道。
“别操心我,我又没有参与你们的‘行刺大计’。”南来风撇了撇嘴,他知道上了贼船后可不是那么好撇清关系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如今他权倾朝野,又被他占了先机,随时都能捏死我们。”
南来风思考了一下,做了个艰难的决定:“眼下只能这样,你们先离开都城。”
“什么?那不是畏罪潜逃吗?”阿尔训疑惑地问。
“先生们,如果命都没有了,可就没有什么共和大计了。”南来风提醒他们。
阿尔训和温言路互相对望,无话可说。
南来风接着说道:“现下几个郡的乡间都发生了暴乱——多亏了你们煽动的‘共和蓝图’——那些都是你们几个的封地,你们有‘义务’去平定暴乱,安抚民众。”
阿尔训和温言路齐齐望向南来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南来风指示道:“你们即刻出城,奔赴封郡,在当地设法自保,明日我会向主政官补报说事出突然,已先行派遣你们去抚民了。老瑞最忌惮王国动乱,短期内一定不敢明目张胆派人去抓你们,你们一定不要擅自离开封地,不管都城有何召回,你们都要托辞推缓,一切行动听我的联系。”
温言路听了这番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抬头望了一眼院子外的都城景象,说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那你呢,左政官阁下,你留在都城会不会有危险?”阿尔训关切道。
“放心,我没有参与行刺,老瑞一时半会儿不能拿我怎么样,必须有人留在元老院牵制他的动作,否则元老院将会被他一人掌控。”南来风说道。
“好吧,就依左政官的。”阿尔训说道,“我等会在封郡集结力量,为与老瑞对抗做好准备。”
南来风一脸阴沉之色:“没想到事情竟会弄成这样,看来王国的和平真的要被打破了吗?”
“哼,瑞法祖不给我等活路,他自己也休想高枕无忧!”阿尔训怒然说道。
“可惜,我们势单力薄,恐怕难以和瑞法祖抗衡。”温言路忧虑道,“真希望天降神兵,助我等一臂之力。”
“对了,阁下,天石来秘卷您追查得怎样了?”阿尔训忽然想起这个重要问题。
谈到这事,南来风那压抑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他面露一丝喜色,对两人说道:“不幸中的万幸,我已经在约娜侄女那查到了秘卷的眉目。”
“当真?”两人齐齐瞪向南来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目前还有点小问题……”南来风微笑道,“不过相信秘卷马上就要落到我们手中了。”
“相传天石来秘卷蕴藏着毁城灭国的力量,如果真能得到,那将是我们最大的希望。”阿尔训和温言路也互相高兴起来。
南来风舒了一口气,开始憧憬秘卷拿到手中的感觉。
“阁下,白府的约娜小姐电话找您!”屋内传来一声仆人的通报声。
一定是约娜侄女找到钥匙了——南来风顿时脸上大大地欣喜起来。
他来到屋内,举起电话,听到那头响起了约娜的声音。
“叔父,我知道您很着急取出柜子里的东西,可是您这样做实在太失礼了!”
“约娜侄女,你在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您派人挖走了那副柜子吗?”
“什么——”南来风忽然觉得两耳嗡嗡作响,像被惊雷轰了大脑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我回到家——那副柜子——已经——不见了,被人挖走了——就跟您原先说的一样,现在墙上只剩一个大洞!难道不是您派人做的吗?”约娜郑重其事地在电话里嚷嚷。
“噢不……不是我,侄女,我向天发誓……”南来风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她。
“那会是谁?”
“说不好……可有坏心人惦记着那样东西呢。”南来风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元老院里那个对手——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大大不妙——不过他没有在电话里多说。
“那好吧,看来我得报警。”约娜在电话那头哽哽咽咽地说。
“听我说,约娜,你先别报警。”南来风连忙制止她道。
“为什么?”
“我向你说过,那柜子里的东西涉及到元老院的机密,我们不希望它弄得人尽皆知。”
“那怎么办?我家的墙上可是光天化日被人开了个大洞。”
南来风稳住自己暴风般的心情,冷静想了一下,对电话里说道:“这样吧,约娜侄女,你留在家里不要离开,别自己报警,我马上安排我信任的中央调查署警员过来。”
“好的,都听您的吧,南来叔父。”电话那边,约娜放下了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