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讲话。不过两人之间似乎在闹矛盾,我看到墨重九在白翌辰身上划了几道符,好像是封灵用的。”
赵一凯“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兴趣。
琳月继续说:“我更在意白翌辰身边的一个男人,最近两人形影不离的,看起来像是个普通人……但我看到腾根之力反噬白翌辰的时候,那人把手按在他的命残之位,立刻将躁动的妖力止住了。”
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遮挡着眼神中的不安:“真是奇怪,明明是普通人的气息……但是那动作就是起到了镇妖的作用,太令人感到奇怪了。”
“是吗?”
赵一凯接口到,他望着不断滴淌下来的营养液愣了会,然后说,“看来,他又找到更加值得依附的人选了……比我这半调子强上很多嘛。”
“一凯,他是阴界的人,接触些咱们无法想象的人也没什么可奇怪。”方琳月打断他的话,安慰道,“阴阳行里,你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别总把自己看得那么低。”
“不过因为我是赵家独子罢了,若没有爷爷的名头,谁知道我是什么东西……”赵一凯摇摇头,良久叹息了一声,“老墨过去提醒我,不要和他走的太近。我对老墨成见太深,没有理会……现在听你这样说,老墨其实也是试图控制他了?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他的……”
“哼,如果是他提出的建议,只是为他自己罢了。这种人没必要念他的好。”
琳月不屑的说。
赵一凯闭上眼睛,轻声说:“能做他这样的人,其实也不错。”
“别胡说。”琳月皱起秀眉,嗔怪到,“要是你和他们一样,我就丢下你不管了。”
方琳月不知道赵一凯对这句话是怎么理解的,看到他紧闭的眼帘微颤,睫毛被渐渐****了。
一瞬间,心有些疼痛。
就像一根没入良久的小刺,已经与血肉长在一起,自己几乎要把它忘记了。却又在此时,忽然疼了起来,牵动着全身血脉,翻倍的痛。
这自小就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兄,时刻都在爱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然而长大后,因为自己半妖之灵的强大,令赵一凯时刻处于自卑的阴影当中。
她明白,当赵一凯领着懵懂的白翌辰进到家门那刻,她就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这份心思。
对于只会闯祸的白翌辰,赵一凯的保护并非无条件,只是从他的身上寻找着一种失去太久的感觉。
保护,呵护一个人的感觉,一种被需要和依赖的感觉。
当赵一凯手把手教导白翌辰如何释放灵气,使用咒符等媒介时,坐在一旁的方琳月甚至能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儿时他面对自己时的影子。
但琳月明白,赵一凯不会那么无私,感情这种东西也不会用来随意挥霍。
因为白翌辰也是他发泄的对象。
一个对阴阳界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竟然会是灵力强大阴差,这点让赵一凯无比嫉妒。
所以,无论是引火上身,还是学习除魔之法时,只要白翌辰出现任何错误,赵一凯都会毫不留情的斥责,甚至变着法的折磨他以为乐。
比如点鬼的时候,完全可以用贴符画阵这些相较温和的手法。而他偏偏以天罡之灵去点穴,生生在那已经皮开肉绽的身体上又施加了一层痛苦。
好在白翌辰是对他倾心崇拜,性格又温和,要是换个人这么折腾下去早就跟他急眼了。
想到这里,方琳月不由叹了口气。
眼前又浮现出,重伤后的白翌辰,尽管裹得像个大粽子,但躺在他家床上时候,总是露出慵懒而满足的神情,像一只找到窝的幼兽。偶尔被欺负一下,也只会露出怯怯的神情不敢多说话,好像生怕因为自己做错事而被赶走似的。
到现在,方琳月也不太相信,这样一个大男孩所表现出的懵懂和弱势都是装出来的。如果真是在演戏的话,那他的城府简直比墨重九还要深上很多了!
可现在这个状况,自己只能暂时疏远他,然后慢慢调查真相。
方琳月扶住额头,她感到思绪有些混乱,现在太多事要做,照顾赵一凯,调查鬼宅和白翌辰,以及时刻提防那些出来作祟的妖魔,现在是大灾之年,鬼邪动向活跃的异常,令她感到分外头疼。
而且,自流产手术之后,自己的身体一直恢复得很不好,力量不及当初的四成。 本想试图吸食鬼婴之力,结果还被白翌辰这不长眼的小子给抢先了。
她不禁苦笑,自己现在这样,简直是自寻的恶果!
因为好高骛远,在和赵一凯一段尝试性的交往后,毫不留情的分了手,转而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脑海中浮现出那男人的脸,她不禁感到全身发冷,下意识将双手按在小腹上,低下了头,如瀑的黑发从肩头流淌下去,抚在手腕那两道刺目的刀疤上。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幼稚的可笑……
被那男人强大的力量吸引,被他虚假的温柔和甜言蜜语轻易的诱惑了。
直到孕育了那人的孩子,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自己竟然为了那种人,放弃了这个对她千百般好的男人,以及自己这被蹂躏过的身体,甚至生命。
“阿月。”
“嗯?”听到赵一凯的声音,方琳月抬起头,迅速转换了神情,“什么事?”
见赵一凯睁开眼睛,正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
“帮我倒杯水。”他轻声说,嗓音有些嘶哑。
“好。”
琳月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床边,将赵一凯扶了起来。他却忽然伸手,摸向琳月的脸颊。
“干嘛?”琳月无法撤身,只下意识的侧了下头。赵一凯粗糙的手指碰触在脸上,轻轻横向擦过。琳月感到脸上一凉,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沉浸于回忆当中,竟然不知不觉落了泪。
她忙擦了擦眼睛,若无其事的给赵一凯喂水。
“麻烦你了。”赵一凯喝完躺下去,轻声说。
“再跟我说这种客气话,我真要生气了。”
赵一凯没有在讲话,闭上眼睛继续休息,他缓慢的喘着气,显得异常虚弱而苍白。
琳月不禁伸出手,缓缓抚摸着他的额角。
她知道赵一凯对自己的感情依然深厚。
为了保护他,自己愿意付出一切……
但是现在的自己,愧对眼前的男人,已经不配再得到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