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等我好了……”赵一凯忽然喃喃开口,微弱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憎恨,“这件事不会这么便宜……”
“一凯,你在说什么?”
琳月再问时,赵一凯便不再讲话,仿佛刚才仅仅是梦呓而已。
此时,白翌辰就读的设计学院,依然被淡淡的妖气笼罩。普通人虽然看不到,但是一种无形的阴冷却如影随形,像暴雨前的天空,压满乌云,哪里都弥漫着不安的气息,令人喘不上气来。
乌鸦们依旧布满树杈和房顶严阵以待,校工试图喷水赶走它们,然而非但没有驱散,反而被发怒的鸟儿们追着逃掉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但是如果不招惹它们,倒也相安无事。之后的几天,乌鸦们没有再次集体发疯过。
当白翌辰和老然收拾东西,坐上长途公交车出离北京城,前往平谷远郊时。设计学院弥漫良久的妖气才散开了些许,墨重九又一次将烟水洒在校园里,看着水汽蒸腾起来,隐约形成一头飘渺的虎形。它伸展着健硕的身体,腾跳飞跑着,掠过那些懵懂的学生老师身畔,张开血盆大口,吞食着妖气。
很快,一整片妖气被冲散开,凝聚成无数小块,就像夏天集结成团的小虫。
其实再妖气当中,藏身着许多细小的妖灵。弱小的动物都喜欢集群而动,鬼灵也手同样,它们觉察到此地有着强大的妖灵之气散发才纷纷聚集而来。
本来白天不敢太过放肆,然而却无意发现了阳气薄弱的白翌辰,当他因心绪烦乱而被腾根之力上身时,这些乌合之众便再也无法按捺对阳魂的渴望,争先恐后的想要附身在白翌辰的身体上,吸取精血。
谁料到,竟然遭到阴司夜游神的乌鸦使者镇压,后被莫名出现的烟虎援军吞食,很快便溃不成军。
当然这一切白翌辰并不知道,以他的道行还无法看到那些白天刻意隐身的小妖,更不明白这所谓的妖气为何聚拢而来,又怎么会忽然散去。
他还不懂,当妖力强大的鬼怪同时聚集在某处时,妖气彼此呼应,交织凝聚在一起,无法隐藏。神话小说里,所谓的妖气冲天就是描述这种情况。因此,其他小鬼为了求得分一杯羹,便会主动前来来膜拜。
其实,自己就是吸引鬼灵的元凶之一。
“墨老师,您在这里干嘛呢?”
苏晴晴蹦蹦跳跳的跑到墨叔身边,好奇问。
“你看。”
墨叔用水烟袋指指天空,苏晴晴顺着水烟嘴所指的地方看去。烟虎正扑散妖群,它的长爪按住一只小鬼,将头咬在嘴里,巨大的犬齿交错合拢的瞬间,小鬼的头骨像被嚼住的一块酥骨,瞬间被碾扁、崩碎,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鬼血和皮肉四处飞溅。
乌鸦们冷眼观望,不时庸懒的梳理羽翅,并不将这一幕当回事。
苏晴晴望了一会,转头看看墨叔,问:“哦,今天天气很晴朗呢,前几天好闷。”
“嗯,是埃”墨叔微微笑了,回手拍拍苏晴晴的头,“最近睡得好吗,有没有再做怪梦呀?”
“没有呢。”苏晴晴笑着说,“您送我的熏香真的很管用,好像这几天都没有做梦……”
“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墨叔便追问。
“只是……哦,也许是我的错觉啦。”苏晴晴低头思考了下,“只是觉得,也许梦到了什么,忘记了……而已。”
“噩梦的话,当然是忘记了好啦。”
“嗯,也对……只是总觉得有些事想不起来,怪怪的。”
苏晴晴想了一会,转头看向墨叔,俏皮的眨眨眼睛“墨老师,您懂得好多……其实解梦算命这些事,我虽然信,但没想到会有教授真懂。第一次见到您说这些,还以为只是个神棍而已呢!”
“哈哈哈,现在呢?”
“嗯……那您帮我算算命好吗?”苏晴晴扑闪着眼睛说,“算准了我就信您!”
墨重九含着烟嘴,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他端详着晴晴的脸,看得晴晴不由害羞的低下头。
“看出什么了吗?”
“看出来了。”墨叔一笑,淡淡道,“你命格奇特,身带奇煞,专克生身父母。”
苏晴晴吃惊的看向墨叔,瞪大的双眼中映出那仍旧微笑的和蔼面容。
此时,白翌辰正跟着老然下了车,踩在暴土扬尘的土地上,放眼望去都是庄稼地,天空晴朗的异常,远远有些平房和小楼,显得有些杂乱。他吸了一口气,感到这些天的压抑都减淡了些许。
“第一次来农村?”老然见他看得发呆,便提起包在前面领路。
“也不是,我老家就在农村,回去过几次。”白翌辰忙跟了上去,边东张西望,“不过,去的时候田里秃秃的,没看到过这么多庄稼。”
小土梁两侧都是一人来高的玉米,绿油油的。因为没有高大的建筑,又是靠山,风很劲,吹着那展开的叶子哗哗作响,摇曳不止。白翌辰心情大好,看着一根根玉米棒就像被裹着绿被子的婴儿般睡着,吐出的穗子在明媚的阳光下呈现出绒绒的光晕,觉得异常可爱。
老然有些晕车,一路上也不怎么吭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便进到一个大院里面。
“爸,妈?”老然边喊,边进到屋里去。
白翌辰有些踌躇,站在院里好奇的张望。只见院角落堆着很多杂物,他注意看了下,发现是些木料石料之类的东西,还有蒙满灰尘石鼓镇兽等雕刻。
眼前是一间通透的大房,里面隔出几个小房间。从玻璃中可以看到,房间中摆设着各种色彩斑斓的玩意儿,风筝,面具这些小孩玩意儿,也有类似玉器字画等赏玩品。
他这才想起来,老然说过自己家有个作坊,专门倒腾和仿制这些“老玩意儿”。
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背后一阵扑通扑通急促声响,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冲进院子,向着自己急扑过来。
他一个晃神的功夫,一道黑影如同旋风般冲到了面前,带来的劲风险些将他撞个趔趄。白翌辰甚至感到那冷森森的牙齿带着口水滑过手臂,他大惊失色,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那东西迅速跳开,竟然是一只肥大的黑狗,几乎到他胸口高,毛色发亮,眉心脚爪雪白。它如临大敌般刺着毛,只有半截的尾巴直直竖着,就像一把大毛刷,汪汪狂吠着,口水四溅,声音大得震心震肝的颤。它不断发出威胁的呼噜声,雪白的牙齿异常扎眼。
农村的狗凶,护家护的紧,对陌生人下嘴狠着呢。白翌辰可明白这点,小时候没少吃这个亏。可现在这狗还是试探攻击,要是转身就跑,必然它就要真咬了。
正在不知所措的功夫,大狗弓起腰,作势要扑,他吓得忙用手去挡。
然而,这狗却没有起跳,它撑开的四爪反而慢慢低了下去,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白翌辰,发出呼呼的威吓声,嘴角抖动着。姿势越来越低,从预备扑的动作,逐渐变成了趴伏。
白翌辰感到心脏都快吓停了,他喘着粗气,紧张的看着大狗。大狗也看着他,绷紧的后腿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