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时一直想要尝尝驴肉味道的三人终究还是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楚霖霖曾问过无庸,把赶路的毛驴卖了,他们之后要步行吗?
无庸笑而不语,没有给出回答。
之后他们又在东沧村住了两天,这期间无庸偶尔会把旬一叫到眼前替他卜卦,这让心里有鬼的旬一一度以为自己被他发现了,好在每次卜卦完年轻道人都是笑嘻嘻地让他离开,他这才放心不少。
就在旬一疑惑他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回道观的第三天下午,坐在院中凳子上闭目养神的无庸突然一拍大腿,大手一挥。
“出发!”
云安云逸姐弟俩送三人到村门口才回去,在离开前,云逸对着年轻道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无庸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旬一两人,沿着河流远去。
眼看水势越来越急,河床也越来越宽,旬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过了这条河才能到枫霞山,越往后面水势越大,为什么还不过河?”
旬一没说的是,即使是现在过河,也已经绕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他不明白,天劫缠身的无庸,为何会有闲情逸致不走近路,专挑费劲儿的路走。
“哦,你问过别人去枫霞山的路了?”
无庸看了他一眼,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河段,温声道:“再走一会儿,有一个船夫在那里撑船,靠渡人过河赚来的钱维生,我之所以绕远路特意从他这里过,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当初下山时身无分文,又迷了路,是他看我可怜,赠我一张薄饼又渡我过江,我这才得以继续游历,我来这见他,是为了报恩。”
楚霖霖好奇问道:“第二个原因呢?”
无庸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故作神秘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楚霖霖挣开他的手,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会长不高的。”
三人沿着河流一直前行,遥遥地看到在河岸不远处有一个结实的小木屋,三人走到跟前,发现屋子房门紧闭,主人并不在家。
无庸看了眼河边,没有看到船只,开口道:“大概是到河对面渡人去了吧,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吧。”
楚霖霖应了一声,坐在地上耐心等候。
旬一有些奇怪地看了无庸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无庸似乎是故意在今天的这个时辰赶到这里。在东沧村的时候,明明早就可以出发了,他却一直拖到今天,而且也不趁早赶路,而是吃过午饭后突然决定启程,这种种异常,让旬一不禁想到他在东沧村时经常卜卦的举动。
他卜卦的结果,便是他不惜绕远路也要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吗?
什么卦象值得他冒着天劫降临的风险在这里浪费时间?
旬一想不明白,便干脆不去想了。
经过东沧村的事后,旬一有些认命了,吴朋那样的大妖都解决不了无庸,自己就更没可能了。
这些天青袍人曾和旬一接触过一次,得知他自暴自弃,真打算和无庸回道观的时候,青袍人被气得不轻,揍了旬一一拳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和旬一接触过。
大概,是真的被旬一给气到了。
按他的话就是“吴朋就算没杀死无庸,也肯定让他伤得不轻,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哪能轻易放弃?”
旬一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没了吴朋,他们两个小妖怎么追击一个半步仙人?
靠命吗?
去道观虽然很危险,可好歹还有生的希望,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天狐真身真的有那么厉害,能瞒过道观里的人吧。
如果瞒不过……
旬一望着奔腾的河水,喃喃道:“你有我的记忆,算是另一个我,便是我这九条命都没了,也还有你。给九尾狐传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用的蛇的身体,能不能生出九尾狐。”
这个有些滑稽的问题,这些天一直困扰着旬一。
“有船!”
坐在地上楚霖霖忽然站起身,指着河对面,兴奋道:“有船朝这边划过来了!”
旬一眯着眼抬头望去,果然看到一条小船正在河面上朝这边划来,因为距离太远,即使是旬一的眼力,也只看到船上有六七个模糊的人影,再多的便看不清了。
小船的速度不快,半柱香的时间才驶到河中央,不过这时已经能看清船上的人影了。
一个老汉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船上,不紧不慢地滑动着船桨,小小的船舱里挤了不少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儿,手拉手护着坐在中央两个年纪稍小的女孩儿,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五口。
看到船上的一大家子,楚霖霖有些伤感,大概是想起了她的父亲。
无庸站起身,遥遥地朝着老汉挥了挥手。
“七年没见,他看起来老了很多。”
旬一目光复杂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船,内心五谷杂陈。
终究,还是不想去道观啊……
船夫老汉驾船经验丰富,那怕水流湍急,小船前进的速度也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在离河岸还有几十丈时,平静的河面掀起浪花,怕打在小船身上上,起初老汉还不是太在意,可没过一会儿,浪花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将小船吹打地晃来晃去,前进的速度也不得已放缓了许多。
“这是咋回事咧?咋突然起浪了呢?”
老汉纳闷地挠了挠脑袋,眼看浪花越来越大,一咬牙,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大声吆喝道:“都抓稳了,这浪有点不对劲,恐怕是龙王爷生气了。我要加速了,你们自己注意别被浪花拍进水里,这么急的浪,掉进水里怕是就上不来了!”
闻言,坐在船中央的两个个女孩儿脸色都有些发白,显然是被船夫的话给吓到了,中年男人温柔地笑了笑,朝两个小女儿温声道:“别害怕,抓紧就成,爹爹会护着你们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平静的河面如一头发疯的野兽,不停地掀起巨大的浪花,将浪花中心的小船拍打地东倒西歪,仿佛随时都会被浪花打翻。
站在岸上的无庸眉头紧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目光转冷,注视着小船周围的水面。
不止是他,旬一和楚霖霖也发现了不对劲。
水势变地太快,根本不符合常理,而且水面像是有意识般,将小船围在了浪花最汹涌的中心,小船每艰难地向前一段距离,浪花中心便跟着前移相同的距离,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旬一的目光在河面和天空快速掠过,没有看到其他人影,最终锁定河水深处,心中有了答案。
有人或妖在水下控制水势!
旬一的眼角余光瞥向无庸,见他居然还没有出手救下那条小船,不禁一愣。
依照他的性格,不该袖手旁观才对……
旬一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惊讶地看到无庸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色。
他在犹豫?
为什么犹豫?以他的实力,轻而易举就能救下他们……
难不成,吴朋把他逼到了“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