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修炼一个灵基?”兰骆玲惊异地道,“你们的测试……成功了?”
元业摇头说道:“不算成功,严格意义上讲,这个灵基并非后天灵基,只是类似于灵基的替代品。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无形的存在,虽然能够提供灵力的修炼,却有着不少的限制。”
“不会有什么害处吧?”兰骆玲担心地道。
元业柔声宽慰道:“放心,王室浸淫此道多年,即便不能建立起真正的第二灵基,对人体也不会造成实际的创伤。”
“那它的限制到底是什么?”兰骆玲不解地道,“能多一次重新修炼的机会,平常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要知道,对于灵基的理解会决定自身所能发挥的实力。只要能重来一次,不少御灵境乃至圣灵境都会发了疯似的珍惜。即便原先的灵基不受影响,可境界一旦突破,整个人的实力也必定跟着水涨船高,迈入一个全新的层次。
元业不打算对兰骆玲隐瞒,老实地说道:“第二灵基的存在,严重依托于第一灵基。倘若你在修炼双灵之前,境界维持在御灵境的水平,将来无论你的感悟如何,第一灵基都不会再做突破。也就是说,你在增强体内灵力储备的同时,牺牲掉的是所有进阶的可能性。”
兰骆玲听罢皱起眉头:“那岂不是说,你的境界已经……”
“没错。”元业淡淡地说道,“我将一直维持在圣灵初期,永无寸进。”
兰骆玲欲言又止,最后斟酌着措辞安抚道:“如今大陆能有几人踏入圣灵?你的实力再怎么停滞不前,也远非寻常人可以企及。”
元业满不在乎地道:“我修炼此术,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至于灵力的提升,还是交给未来的年轻人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兰骆玲深情地望着元业,低声说道,“当年在天阳门中发生了什么,我并无意追问于你。既然回归,就让我好好地像从前那样,陪伴着你。”
元业看向兰骆玲,眼底闪烁着怜惜的光芒:“此番若非犼祖搅局,我本不会与你相认。终究是要离开的人,何必给了你希望又让你绝望。”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兰骆玲执拗地道,“难道强大如你,还有什么事情身不由己?”
元业沉默不语。
兰骆玲明白他的意思,失落地叹了口气:“真的没有解决办法吗?”
“有。”元业立即接话,不等兰骆玲反应,他又继续说道,“除非段沉成长到我们放心的地步,否则我永远不可能从中解脱出来。”
兰骆玲意味深长地道:“元玺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才如此不遗余力地培养段沉?”
元业轻轻颔首,再次闭上了嘴。
兰骆玲不清楚王室的计划,但据目前所看到的情况而言,这个计划多半与后天灵基有着联系。为什么一定要后天灵基呢?因为先天灵基百年未必能见一例,只有人为地打造出后天灵基,才会带领雍王朝走向另一片天地。
只是兰骆玲依旧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困难,逼得王室不惜隐藏先王,全力研究出第二灵基。难道说这个世上,还有哪一方势力足以对雍王朝构成巨大的威胁?又或者说,雍王朝发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令他们坐立难安,逼得把所有赌注都压在段沉一人身上。
后土城,地底。
小九踏入祭坛的那一刻,四周的视野骤然开阔无比。他好似来到某处一望无际的空间,头顶无日无云,脚下也非青草泥地。很显然,祭坛之中自成天地,与外界隔离,仅有特定的人群才能来到这片领域。就某种程度而言,祭坛内部像极了段沉的精神世界,后者只允许魂灵之力进出,前者唯有主人方能涉足。
一个散发着黄色流光的法阵,在小九不远处兀自旋转。它的周围时不时地喷吐出一股股雾气,呈现出金黄色,质地与精神世界里的灰色气体并无二致。
小九轻车熟路地来到阵前,脚尖还没伸出,金黄的雾气就自然而然地向他蔓延。大量灵气凝结成形,几乎用肉眼就能看清。它们经过最初的试探后,十分人性化地欢呼一声,齐齐地涌入段沉的身体。
段沉的经脉兀自运转,将灵气一股脑地吸收殆尽。可吸收后的灵气并未用来增加他的灵力,它们化作细碎的金点,随着血液流淌向高处,被大脑强行拖进另一片空间。
精神世界里的小九兴奋地睁开眼,看着金点三三两两地飘荡于此,毫无规律地四处翻飞。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待得金点愈来愈多,接触到边界或地面的能量会被精神世界吸收,用来稳定和恢复段沉的精力。长此以往,能够大大地加快段沉醒来的速度。
一刻钟过去,小九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金点仿佛对它不感兴趣,纷纷不约而同地绕道而行。祭坛足足吸收了四波灵气,使得精神世界流光溢彩,如同一匹华美的锦缎。
“来了。”小九凝神屏息,身体猛地暴涨至数百丈长,小山般的盘踞原地。
锦缎被一刀两断,向两边的边界涌去。界壁嗅到了能量的气息,摇摇晃晃地躁动起来。
“轰轰轰——”
一个个迷你的漩涡自界壁各处显现,莫名的引力拉扯着金点往漩涡中央靠近。小金点们慌了手脚,企图作鸟兽散逃离。奈何引力像是只穷凶极恶的异兽,咬住金点的尾巴就绝不松口。锦缎化成诱人的食物,被异兽撕裂成数以百计的片段。不消片刻,界壁归于平静,周围再一次冷冷清清。
小九摇身一变,变回人型:“呼,先看看效果如何。”
他环顾四周,举目远眺。果然,边界之后幻化出稀薄的灰色雾气,缓缓地流动着。
小九满意地点点头:“有用就好,多来几次,总归会完全恢复的。”他甚至悄悄算计着,如若段沉清醒,能不能主动地吞噬灵气,帮助自己提升精神力。
“咳咳。”粗犷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你来啦?”
小九后退半步,戒备地对着虚空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呵,你倒是锲而不舍。”神秘人的语气里满是沧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不相信,会有人那么坚持。”
“不到最后一刻,我永远也不会放弃。”小九落寞而笃定地道。
神秘人不置可否:“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得偿所愿吧。”言毕,他幽幽地丢下一句,随即抚袖而去,“我在这里等你。”
小九盯着虚空,久久失语。
次日,清晨。
元启伸着懒腰,散漫地出现在地底。后土城的暗网全天候运行,他昨日便发出通缉,吩咐王朝上下抓捕先生与温闲。结果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两人如泥牛入海,彻底地消失在公众视线。
“唉,也不知道天天那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段沉这小子也真是的,难道我们对他还不够好吗,非要变着法地往外跑,搞得我们一副逼良为娼的样子。”元启一边抱怨一边往汇报部门走去。
部门管事面无表情地作了个揖,将整理好的文书交到他的手里:“启禀元长老,经过四个时辰的排查,所有暗桩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
“没发现你还写出那么厚的一沓文书?”元启没好气地问道。
管事想也不想地答道:“文书的报告汇总有着严格的机制,如您需要,我可以逐一地介绍给您听。首先是报告的框架……”
“停停停,”元启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嗯,这份文书没有任何问题,你做得很好。”
管事的表情古井无波,等着元启给出下一步指示。
元启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呃……这样,你们继续保持监视,一旦有任何进展,随时与我取得联系。”
“好的,元长老。”管理领命告辞。
元启强忍翻白眼的冲动,沮丧地碎着嘴,道:“这些家伙难道一点人性都没有吗?”
昌黎不经意地路过元启,背后握着一卷资料。那是他背着管事从二级人员手上拦截的信息,资料的抬头写着两个大字:急报。
“元长老。”昌黎从容不迫地问候道。
元启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悻悻地笑道:“你好,你好。”他并不识得昌黎,但从他的着装可以看出,此人的级别还算挺高。
昌黎打过招呼,便准备转身离去。
偏偏元启叫住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这是准备去哪啊?”
“回元长老的话,属下正准备去传讯。”昌黎停下脚步,冷静地答道。
“传什么讯,给我看一眼成不?”元启侧过头去,看到了文书上的两个大字,顿时心血来潮,“咦,急报?快,拿给我看看,反正等下管事也会递到我的手里。”
昌黎面对元启伸出的手,少见地犹豫片刻,毅然决然地回绝道:“元长老,急报有急报的流程,我需要先上交给管事,再经由管事核实筛选,稍后才会汇总给您。”
“那不都一样吗?我早晚都会看到,早一些晚一些不打紧的。”元启打着哈哈说道。
昌黎抬眼与之对视,眼中充满了冷淡与无情:“元长老,急报有急报的流程,我需要……”
“哎呀,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顽固不化呢?”元启气得双手插腰,“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份急报是关于先生和温闲的消息,你的坚持令我错过了抓捕他们的最佳时机,这个责任由谁来扛?”
昌黎第三次重复道:“元长老,急报有急报的流程……”
“停!”元启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一个个都是木头脑袋么?流程流程,开口闭口都是流程规矩,好,你走吧,回头我亲自找管事要去。”
昌黎作揖行礼,对元启的愤怒视而不见。待得两人分开了足够的距离,他才放松紧咬的牙关,任额头的冷汗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