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悠随着秋娘的介绍,微扬着笑脸朝她的侄子看去。
肤色稍黑,粗眉,鼻挺,眼窝深邃,细长的眼角,下巴略方,使力气的时候紧抿着唇。虽只是稍稍打量了一眼大半个侧脸,不难想象出几年后的硬汉模样。
“这是小锦,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那个后生,在咱家租住几个月”。
肖彦晖停下手中欲劈的斧头,看向站在院子中央刚进门的小子,浅笑的望着自己。
没出声招呼,只跟秋娘点了下头,又拎起斧头高高扬起,抿嘴狠狠一劈。
江锦悠有些意外这年轻人冷淡,不过也不太在意,来的路上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心里也没多大落差。
秋娘抬眼看了下隐没的日头,面向她侄儿问:“明日再把左后罩的杂件腾到右罩房去,小锦今晚先和你挤一宿?”。
江锦悠懵住。
肖彦晖弯腰立着木头的动作一愣,看了他姑旁边的少年一眼,接着起身,挥了斧子极利落的把那段圆木劈成两瓣,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秋娘自是知晓侄儿脾性的,不作声就是没意见。
但是江锦悠不能同意啊,这未婚男女同住一屋,即使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那也是不妥的,何况这个思想不开化的陈旧年代。
同时也反应过来还未告知秋娘自己性别,这也没怪得她,自这身打扮后刻意作少年言行,自己也习惯了。
当着秋娘侄儿的面,也不好直说。
游移一瞬,凑到秋娘悄声说:“我不大习惯和人同屋睡,而且…我……”。
支支吾吾的道出性别。
秋娘:“……”。
听她说完好半会,秋娘还一直是呆怔状态。
半晌后,不可置信的瞅着跟前有些不自在的少年人。
居然是个姑娘,我的天老爷哟!
明明领回来的是个小子,临场大变活人成了个丫头。
识得她不少时日,自己竟然眼拐得辫不出男女了么?
现在经她说明后祥看下,细胳膊细腿,胸口微微鼓起,小腰盈盈一握,直眉浓眼,嘴角一勾就现出两个梨涡,可不就是个爽利的姑娘么?
前头还诧异一个小子,怎地还知晓些针线做法,也好奇的问了她,记得她那时当下也是懵住了的,后面只答是因为看人这么做过。
现在想来,原是说秃噜嘴了啊。
还以为是一个头有些小斯文少年,眼下…险些闹出笑话。
其实已经闹出了笑话,都让人家差点住进侄儿屋里了。
秋娘啼笑皆非的瞧着跟前的女孩儿半晌。
一个姑娘家家,看着聪明机灵不像是个拎不清的,竟是甘愿在外这般艰难求生存也不愿归家,由此可见家中后母是极苛责于她了。
思及她先前还帮自己赶过小偷保住了荷包,本就存有好感,喜她几分人品,此时心下又多了些怜惜。
见她有些拘谨的双手身前紧攥,双颊各一抹疑红。柔声道:“你这孩子,就算此前不好说,怎地路上也不知会我一声?”。
江锦悠有些不好意思与人对视,微微垂着头低声说:“路上忘了,不是要故意欺瞒,秋姨介意吗?”。
她真没打算一直瞒着,要同住一个屋檐不少时日,很难瞒得住,卢奶奶不就发现她是个假小子了么。
秋娘也不再追问,扬唇笑道:“有什么好介意的?只是你也太胆大妄为了些”。
又接着说:“即是你执意如此,那便委屈你一晚了”。
她不习惯和人同睡,也就不再劝她与自己一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