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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外公

从小我就知道家里特别穷,我2岁就被老妈丢到外婆家,潮州人叫外婆是外嫲,我这一去就在外婆家呆到了5岁,直到外公出意外,晚上睡觉时,在蚊帐里抽烟,被烧死了,而且还是已经被烧的第三次,在我的世界里,当时的外公就是整个世界对我最好的亲人,哭灵的时候,我哭的最大声,眼泪也最多,还伴随着抽泣声,鼻涕声,把来帮忙的亲戚都感动的不得了,因为孝子贤孙哭的越大声,往生者下辈子就可以投个好胎!有福报!所以,哭灵还是特别讲究的!

但我那里懂这些啊?只是心里憋屈,因为外公没有了,谁还会给我好吃的零食啊?谁还会时不时塞一分钱两分钱给自己啊?这就是5岁的我感觉到人生特别奔溃的大事,因为我根本不理解,外公躺在木板床上,盖着锦被,面门盖着纸钱是为什么?还有他怎么不动一下?小小的世界,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意思?

但又懵懂的感觉到,也许,人一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心里又特别害怕!

灵堂上,除了一个死人,其他都是人,吵得半死不活的人,还都是亲戚,自己家里的人,我有5个舅舅,2个姨,(或者不止2个姨,外婆生了10个孩子,留着8个自己养,丢了一个好像是,一个送给隔壁村了。)8个儿女,带着家里的家里人,队伍特别庞大,但争吵起来,也是能掀翻屋顶的!

外公是地主家,外婆是被外婆的父亲卖给外公当媳妇的,比外公小10岁,两人感情不好,但也不太坏,早就分居两处了,外公开了个小店,养家,外婆靠着家里原来的财产,一起把家里的8个孩子养大!

也许从小我接触的所有亲戚。都是特别寡淡的人情世故,所以我长大后也不相信什么情的!(亲情?友情?爱情?我都是只想保护自己,不敢太真心!)很多人误解说,潮州人重情重义,我都会在心里说,那是你没看到他们为了一点财产,大打出手的丑样。

一场法事,一场架,就这样过了七天,才把外公的丧事办完,但仅存的一点点亲情,也吵没了!

我哭的喉咙沙哑,说不出话,但老妈还是没把我留下给外婆,而是,直接带我回家了,我这几年很少见到老妈,一被老妈抱着,就特别想留在那个暂时可以给我温暖的怀抱里,不离开!

但……接我回家,不是因为我可以和父母一起生活,而且,外婆已经没有心情带我了!因为之前因为她的疏忽,我掉进门口接废水的水沟里,差点被淹死,外公和外婆吵架,然后外公心情不好,才会半夜抽烟,意外火灾,才把自己烧死的!

所以,在大人都担心我的去处时,外婆不想接我这个烫手山芋了,直接丢我回来,我5岁,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岁,我哥哥9岁,也是懵懂的年纪,这两个傻瓜,被丢在家里,过起现在2019年用来形容二哈的代名词——拆家!

小小年纪,我就理解了被外婆讨厌,奶奶讨厌!心里特别清楚,自己是女孩子,不被老女人喜欢,因为她们都重男轻女,所以女孩在潮州,就是不值钱的东西!

在外婆家那么几年,我最害怕就是和外婆呆在一起,外婆生得圆润,富态!但也特别严厉,我有一点点不听话,那……就真的动手揍的!不会手软,再加言语咒骂!所以,我怕外婆,见着都想逃离,但没有办法,晚上我还是要回去和她一起睡的,虽说是五岁的事,但我到现在还是记得特别清楚,晚上,外婆睡觉,一定是直板板,而我就不能乱动,不能侧躺,不能翻身,更不能踢被子,她每天晚上,都要留个玻璃瓶装半杯水,半夜咳嗽吐痰用,而我,永远就是角落里的一个角可以睡!

潮州的床,都是木架子床,很古朴,称之眠床!

半夜憋尿,我也是最痛苦的,要越过外婆,轻轻的跨过去,不能吵醒她,要不就是一顿骂和念叨!

我很早就不尿床了,但,心里阴影面积挺大的!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什么时候会不会被丢掉啊?生活中没有安全感!

外公的死,外婆的讨厌,我的回家,好像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小孩子忘性还是挺大的,但心里还是知道的,因为老妈带我走亲戚,回到外婆家,看着门口外婆种的石榴树石榴熟了,我虽然很想吃,但不敢动手,因为心里还是知道,外婆动手打我的那个痛,还是害怕的,但表姐们不一样啊,她们不在外婆身边教养,不知道不怕,所以带着我,一起偷外婆的石榴吃,拿着竹竿,拼命敲,打下几个是几个,外婆在里屋睡午觉!

那么多石榴,又大又红,这个穷死了的年代,水果?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石榴,别说吃了。摸都没有摸过!看着眼睛发绿光!

一阵乱打,也不知道打下几个,然后大家拼命跑,我也跑,她们手里都拿着石榴,我就一个跟班,什么都没有,还吓得半死!

“臭死早崽们,敢偷石榴!”外婆一声吼出来,我跑最后面,尿都快吓尿出来了,几个人在圆月门被逮到了。臭死早崽:是骂女孩子们,早早死掉,不值钱的意思!

我是最小的,队伍里手里没有石榴的,但挨打,谁也没落下!

然后就被外婆揪着去石榴树下,开始数石榴了。数了几遍,就是少了三个,除了表姐们手里的5个石榴,树上还有48个,总共56个!少了3个,这下子就如热油里滴入了水珠了,噼里啪啦的一顿骂了!我一直低着脑袋,希望老妈能不能快点来解救我。我不敢哭,哭了打的更狠!

但老妈听不到我的祈求!

外婆是外公死后,被外人排宣的有些受不了了,所以对家里的小孩,更是不喜欢,她以前说的最多的就是她嫁给外公,亏!外婆的娘家人,狠!所以她心里一直不忿!但是吧!我现在想想,都已经生育了10个小孩,而且也生活了一辈子了,还能闹出什么花呢?一辈子要强,耍狠,孩子孙子,都不想和她生活,这样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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