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天守城。
湛蓝的天像是海,微风刮着几簇柔白的云,像一卷卷白旗,层立的楼阁坐立在天守台上,楼檐末的鯱弯弯的翻起,直对蓝天。楼下是齐列操练的武士,天守是东瀛统御权力的象徵,身兼谋划与指挥之职,这座主楼平日里坐的是幕府将军—源腾月,但今天不是。
左次郎端坐在上层的望楼里,抿了一口墨绿的温茗,眼底映着云影。
轻轻的脚步在身后渐近“平大将军,希腊神使求见。”武士在身后躬身。左次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过了半刻他挥手“请他进来。”
侍女拉上长长的娟素屏风,屏上绘着淡雅的菊,波塞冬掀起长袍的下摆,端坐在左次郎对面。
“波塞冬阁下请,是上好的清酒”左次郎捏起一个瓷白的小壶,斟了一杯,缓缓推到波塞冬面前。
波塞冬并不接杯,他看着左次郎“平先生,不知华夏子裔和贵国子裔可有下落?”
“没有”左次郎也不隐瞒,他只是饮茶。
“相信平先生应该没有忘记我们当初的约定。”波塞冬盯着左次郎的眼睛“我相信平先生是有信之人。”
左次郎放下素白的瓷杯“源久川不用我去找,他自己会来找我。”他摩挲着杯柄,嘴边笑“他应该早就想来找我了吧。”
“至于那个华夏的小子。”左次郎抬眼看波塞冬“按照约定那是你们的工作,相信这对希腊神使来说并不难,海神阁下,您说是吗?”
“华夏人我们自会解决”波塞冬抚着下巴“倒不知平先生为何如此确定源久川会主动来找您?为了他父亲?倒像个男人。”
“他父亲?且算个缘由。”左次郎抚着瓷杯“不过一些陈旧老事了,相信在下能解决好,海神阁下可以相信在下吗?”他重新抬头看波塞冬。
波塞冬沉默了片刻,他伸手端起瓷杯“平先生是我希腊的朋友,毫无疑问。”
左次郎浅浅的笑,他按住了波塞冬的手“酒冷了,我为您重新斟一杯。”
两人对饮一杯。
波塞冬起身拉开屏风,走出一步他停住了“祝贺平先生新任幕府将军,来的匆忙没有准备礼物,望平先生早日擒得源久川,与希腊的友谊更进一步。”说完他不再停留,稳步离去,暗蓝的长袍轻轻拂动。
“海神阁下,慢走。”左次郎端坐在素屏中,举杯遥对波塞冬的背影。
一名武士与波塞冬擦肩而过,来到素屏外半躬身“平大将军,广影将军求见。”
左次郎不搭话,他斟了一杯茶,在嘴边吹了吹,波塞冬的脚步渐远去,又过了一会他在素屏中扭头“立刻传他进来。”
“是!”武士深深躬身,而后快步转身。左次郎放下茶杯伸手把屏风的一道缝隙拉紧了。
广影来的很快,几乎没有脚步声,他的到来像一阵风,但不掀起一丝波澜,他深深的半躬在屏外“家主。”
左次郎看着屏上出现的身影“广影,你应该有话跟我说吧。”
“鬼刃昨夜未能及时行达,致家主大事未成,我罪千死不辞。”广影在屏外跪下。
“告诉我原因。”
“昨夜我领鬼刃行至半路,途遇源氏武士,废损不少时间,失一百鬼刃,全灭敌方。”广影俯身半跪于地。
“一百鬼刃!?”左次郎险些把嘴里的茶喷出来,鬼刃,是一个全部由忍者组成的部队,都是出自平家亲手栽培,挑选平家最有天赋,最具毅力的武士系统训练,极具战力,可以说是平家的中坚力量之一。鬼刃的损失是平家极大的损失。
“途遇五百虎形,全灭敌方。”广影抬起头来,双手呈上一块铁色的碎片。
左次郎坐在屏中,静了片刻他起身拉开素屏,他伸手捏起那块碎片,拇指摩挲着表面,上面有着波浪般的纹路,形似虎皮。
“确是虎形...”左次郎喃喃自语,他起身在屋内慢慢的走,眉间紧皱。虎形是源氏的武士部队,准确的说,是最精锐的武士部队,若是因为虎形而损失鬼刃,那是可以接受的,但虎形出现的时间与位置.......
“你们都退下!广影将军留步。”左次郎挥手。
最后出去的侍女拉上了门,左次郎拍拍广影的肩膀“起来吧。”
“是。”广影应声起身。
左次郎目光望出窗外“我问你,昨晚路遇虎形一事,还有谁知道?”
“只禀告家主一人。”广影答。
“好。”左次郎点头“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家主请讲。”
左次郎看了看窗外,转身走到广影身侧“我要你从今日起密切监视各军,包括鬼刃,不要漏了身影,如有与外人私通者,你可直接处决,事后禀告。”左次郎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广影低头半躬“广影领命!”
“不问我缘由?”左次郎淡淡的笑。
“家主自有道理,我只需行好本职。”广影躬身不起。
“好。”左次郎挥手“你先下去吧。”
广影领命转身。
“对了。”左次郎叫住了他“给山崎千裕带个话,他有事做了。”
左次郎咧着嘴笑,牵起很深的皱纹“让他把源久川带到我面前,活的死的都行。”他顿了顿“缺手缺脚也没关系。”
......
风轻轻的吹起源久川的额发,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透过树缝晃着人的眼睛,源久川坐靠在树上,他微闭着眼,左肩的伤被太阳晒着有些发痒。
踩过树叶和满地的花瓣,她悄悄的坐在他右手边,她偷偷的去看他,他还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你怎么来了。”源久川问。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千织水正在看他,他突然张口,倒是吓了她一跳。
源久川微微的牵动嘴角,过了一会他说“你身上很香,我能闻到。”
“你...你就会瞎说!”千织水耳朵红红的,支支吾吾的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可能记得...”她的声音小了下来。
“我没有瞎说,我一直记得。”源久川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她的眼睛。
两人都不说话了,阳光的碎片飘落在他们的身上,衣服上,像是某种很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