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的时候,顾远最喜欢的科目是历史,倒不是他历史学的有多好,也并非老师长得多么漂亮,他中学的历史老师是个半秃顶的老头。
他喜欢历史是因为历史老师讲课的风格,老爷子是个性情中人,讲到古代史时,眉飞色舞,教科书卷成棍子捏在手里,迎着他的唾沫星子挥舞飞扬,好似千军万马就在眼前,任他驱驰,意犹之时再加上几句诗,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什么“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说到兴起,手里教科书挥的像一套酣畅淋漓的剑法。
顾远听得心潮澎湃,直想站起来一起舞剑,后来又讲近代史,老爷子念的诗就换成了“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变成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等。老爷子每悲愤不已,捶胸哀叹拍桌子,惊醒几个睡觉的学生,顾远也跟着扼腕叹息,恨不能穿越回乱世,救民于水火。
除了练功以外,历史课是顾远为数不多很开心的时候,想着那些青史留名的英雄人物,那些扭转乾坤的将相名侯,顾远就不觉得那么孤独了。虽然他们离他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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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而来?”
就像一顶大钟被木锤敲击一般,音浪从四面八方滚动而来,顾远分不清声音是谁发出。
“为。。为了继承华夏的文明!”顾远有些紧张,尽可能的张大嘴,让声音大一些。
“你,够资格吗?”
这句话任谁说出来都像是冷嘲热讽,让人不舒服,但此时音浪袭来,如钟鼎鼓荡,语气行间没有任何情绪,听起来是很认真的询问,需要好好回答。
“我能成为你们吗?”顾远突然感觉不紧张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你已经是了。”这次没有钟鼓般的厚重音浪,声音透着慈祥,像是家中的长辈那样和蔼。
霎时间,周围光景开始扭曲起来,那些周围半跪的士兵,武庙下供奉的名臣将相都化作金光朝顾远席卷而来,像鲸吸水一样,都钻入顾远眉心之间。
顾远只觉一阵阵晕眩从头上而来,一幕幕光影在他脑海中一下下播放着,有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厮杀,有太平年间盛世王朝的丰饶。一种独属于历史的厚重感缓缓铺开。
烟雾缭绕之间,顾远睁开了眼睛,他依然坐在椅子上。
红木的圆桌还在眼前,黄铜色泽的小香炉里,香已烧的只剩小截,青灰色的香灰有一截还在香上,剩下的落在香炉里。
“年轻人,感觉怎么样?”赵云忠还坐在刚才的位置。
“我不知道有没有继承成功。。。”顾远不确定他有没有继承华夏文明,心说也没个证明书什么的。
“你已经继承了,你已经是华夏的子裔了。”赵云忠微笑着摸了摸银白的胡子,拿着一面镜子对着顾远。
镜子里顾远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墨色印记,像文身似的,一条长龙环绕着一个太极鱼。顾远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把额发捋下来遮住了团案。
“过段时间会自行消除的。”赵云忠收起了镜子。
“她。。。”顾远扭头看到江笙漫还在昏迷中。
“应该一会就会醒来。”赵云忠从衣袖里抽出一个信封来,他穿的是一件丝制精美的汉服,宽大的袖子里有内衬口袋。
他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向顾远。
“打开看看。”
顾远有些疑惑的拿起信封,信封上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写。
撕开封条,展开信纸。
“尊敬的华夏国,此信代表东瀛的友好慰问,听闻贵国近来时有偷渡的东瀛浪人四处行乱,扰乱贵国的秩序与安定,吾等先不知情,现已查明处罚,自知犯下大罪,不敢奢求贵国宽量,只得多奉上些寒薄之物,邀贵国使者十日后前来,吾等亲自设宴致歉。”
信头上题着宣仁两个字。
“宣仁是东瀛当今天皇的年号,不过东瀛真正的权利在幕府手里,也就是武士和将军,天皇只不过是层面子。”赵云忠又端起茶,喝了一口。
“您给我看这信是。。。”
“信里说了什么?”
“让我们派使者去,他们要道歉什么的。”经过了传承,顾远对华夏已经有归属感了。
“道歉?他东瀛身为华夏附属国,要道歉也是东瀛登门,如今倒想反客为主了,呵呵。”赵云忠把茶杯放在圆桌上。
“东瀛自上次文明之战后臣服华夏多年,每年都派使者前来华夏学习,加上航海贸易等,国力日渐膨胀,倒是渐不把华夏放在眼里了。”
“那此次东瀛之邀,会不会有危险?”顾远看着赵云忠。
“若是有危险,你敢去吗?”赵云忠抬眼对上顾远的眸子。
“我?我能代表华夏吗?我。。。”
“你已继承我华夏文明,是我华夏子裔,如何不能代表华夏?”
“可。。。”
“你怕危险?”
“不是。。。”顾远偏头瞟了一下还没醒来的江笙漫。
“好吧,我去。”顾远沉默了一会说。
赵云忠轻点头,说“你现在是华夏的子裔了,有很多东西你还需要去学,有很多事情你还未曾经历,但我相信你,文明之战是各大文明子裔之间的斗争,这次前去尽量收集东瀛子裔信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赵云忠起身走了出去“这几天你们就住在这里吧,十天后会有人来接你出发去东瀛。”
“赵前辈,她。。。”顾远叫住了赵云忠。
“既然你已经成功传承,她也会成功”
房间里只有顾远和江笙漫,江笙漫仍未醒来,桌子上香炉内的香已经燃尽。
顾远看着江笙漫,黑长的头发搭在肩膀上,睫毛紧闭,放佛做着什么梦。
他突然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伸出手来,靠向江笙漫。
长翘的睫毛颤了颤,黑白相间的眸子睁开来,看着顾远伸来的手。
“那。。那个,你醒了?”顾远迅速抽收手,挠着头发,动作僵硬,像偷东西被抓住的小孩。
“感觉怎么样?”顾远眼睛一瞟江笙漫然后很快移开。
“嗯。。。”江笙漫看着圆桌,有些心不在焉。
顾远也不说话,两人保持着一种默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