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公子七郎
心,早已碎掉。
莫夕暄骤然明白了一切,他不行走江湖,更不管朝廷纠纷,冷潇凛根本没有理由要灭悼花宫,惟一的理由也许只有一个,令她伤心的理由。
怕,难道他还在怕?
怕自己再次离开,怕自己再次消失,遂,他要断了自己的一切后路,让自己纵使人间蒸发,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必须乖乖回他魑王府,他好狠,狠到要毁灭自己的一切,以至于悼花宫也要覆灭,以至于杀掉所有会帮自己的人,可……
他知不知道,那都是亲人,她莫夕暄最亲的人!
倏然,一剑刺了过去。
没有犹豫,没有踌躇,没有半点前兆,没有半点提示,剑锋恍如风一般飞过,一点点渗入他的身体中,剑刺人这种感觉,她很久都没体会到过了,江湖人是最喜欢这种感觉的,可是此时却有一种后悔,悔青了肠子。
真的,真的刺过去了?
冷潇凛嘴角骤然抽搐了下,身上凉凉的感觉,仿佛有东西正在溢出,血,点点斑斑蔓延了一地,怔怔看着莫夕暄,他唇瓣轻启,哀怨的眼神好像要述说一长篇的话语,可惜,此时此刻说不出声音。
“血,为什么是黑色的?”莫夕暄心下一愣,转身看向梁如梦,“梁如梦,你什么意思?居然在剑里下毒?”
她,失去一切武功,不可能有内力伤得他口吐黑血,更何况她的武功属名门正派,没有毒素煞气,惟一的答案就是,剑上荼毒!
梁如梦脸色一变,骤然便向莫夕暄出手,一根金针刺入她的穴道,稳稳落定。
金针,属于冷沁魂的金针,体内那股因药丸郁结的真气,也开始向四周扩散,当金针移位时,真气逆流,血脉倒转,直冲大脑,后果是什么只有梁如梦知道。
冷潇凛无可奈何,神智开始不清楚,这个傻女人,到底被别人三两句话就算计了,梁如梦,你真有种,来日别教本王看到!
转身,以轻功逃跑。
他没有办法救夕暄,只能先解了毒,养好伤,再找梁如梦算账,毕竟他也爱夕暄,不可能做出伤害她的事,毒,这毒又该怎么个解法……
山路间,细雨蒙蒙。
嶙峋的怪石,陡峭的山峰,小溪如玉,瀑布如川,新生的嫩草蓬勃向上,枯败的残花随风消逝,尽皆有各自的命运,尽皆有各自的归路,却不约而同地刻画出这么一副山水图,谱写出这么一支荡人心肠的离魂曲,它,属于大自然,属于天地苍穹,更属于懂得欣赏的人!
美,美得离奇,倾城的美人也无法攀比,永远永远……
远方,一男子漫步其间,他约莫有三十年岁,面容清秀,俊朗不凡,腰系九龙佩,手持白纸扇,周身散发出贵族般的气质,独可惜一身衣着较为朴实简单,粗衣破布烂鞋子,不知经过多少次缝缝补补,粗鄙不堪。
“哈哈!还是雨中的风景美妙,风润人心,雨滴人意,此等绝妙所在我素竟不知?奈何,奈何!”一边行走,一边发出感叹。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满足于这天造地设的景色中,久久不能自拔。
忽,地上斑斑血迹,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谁人的血?
居然有人敢在这儿打斗?不,如果真的有他怎么会不知道,看来几日没有出门,山中一切早变得不宁静,人迹已至,鼻子又仿佛嗅到了血腥味,很重很重,亦如当年一般,该死,腥风血雨,彻彻底底污染了这新鲜的空气,谁人,究竟是谁人!
男子很愤怒,顺着血迹一路寻去,想要找出作祟者,好好教训一顿,赶出他的居住所在,终于,血迹停止于一片茂密的草丛。
他,徒步走了进去,地形很是熟悉,不害怕有什么危险,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一样,唬了一跳,顺眼看过去时,原是一个女子。
周身尽穿浅蓝色衣衫,不容许其它颜色的存在,血,是从她身上蔓延出来的,多得不能估计,她似乎受伤了,而且是很重的伤势,再不医治恐怕有危险。
箭,遍布她的后背!
男子看得出来,这一身装扮江湖人无疑,他讨厌江湖,讨厌名与利的争夺,道貌岸然之辈,沽名钓誉之徒,这个人来自江湖,他不想管,懒得管……
可,这女子伤成这样,如若真的置之不理,那么到底是死于非命,还是死于自己的见死不救?悔,他似乎没有机会再悔,曾经他也错过一回,本以为会戏剧般地重来,结局永远能够那么美好,怎奈何,错过无法悔过,永远!
毅然,还是抱起她走开,救,宁可错救一个,不愿独漏一人!
兰儿再次醒来之际,身处一间茅屋之中,此地很小很小,几乎只有身下这张床,除外别无它物,纵连桌子椅子也没有,看来主人很穷很平凡。
身上,凉飕飕的,因为被褪光了衣衫,仅余一段白布包裹伤口,形成比肚兜还要暴露一点的内衣,内中微微透露出药味,冷冽飘香,却又难闻得慌,让人忍不住想撕扯开来,摆脱那难受的感觉,汗水,似乎肆虐侵袭了肌肤很久,很久……
“别动,解开可不好弄回去!”门外,男子低声拦阻,皱着的眉头,夹杂淡淡的哀伤感,仿佛是在担忧她的生命安危,还能有救麽?
毕竟,那剑毒似乎很难解,疗伤驱毒那么多日,终究只是保证一时无恙,最终如何还得看她的造化,以及所谓的天数命运,尽管他不怎么相信……
兰儿盯着他的眼睛看,过了很久很久,从他的表情神态来观察,方才确定他没有敌意,更不会伤害自己,心,悄然落定。
“公子贵姓,是你救的我?”问,其形虽不得锦衣装饰,却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她跟莫夕暄多年,起码看得出人的好歹是非。
男子微微颔首,“山野村夫,粗鄙无礼,不敢妄居公子之称,名姓也大抵忘得一干二净,家中行列第七,你便叫我七郎吧。”笑,倾国倾城,美男子之美乃俊俏的美,他,却是真诚夹杂朴实的美,一样动人,不逊丝毫。
“七郎,何许人也?这儿是哪?我怎会在这?”问罢,兰儿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问得太多了?不过,这一连串的问题确实萦绕于心,挥之不去。
“我祖辈常居这深山之中,传至此世不才,我也仅是靠这天地自然之物过活,闲云一片,野鹤一只,无德无能,无霜亦无尘,独有这粗陋的茅屋一间,不足挂齿;至于你如何在这,恐怕该问问你自己,为何会受伤?从而被我看见救起,出现于此地。”
七郎不避讳地走了进来,纵使她现在衣着不整,但他知道,江湖人注重豪爽,不至于会拘泥此些小节,何况他帮助疗伤之际已然看光,女子的身体,确实不同寻常,可他却也不甚稀罕,没有什么好看的,窥测与否非事情关键。
兰儿震惊,闭眼回忆了下事情经过。
她记得,赶往魑王府的途中被凝殇教的人盯上,最终迂回曲折,不慎闯入了这山中,可追杀自己的那些人却止步外方,不敢接近此山,只远远放了几支毒箭,箭,正中她逃离的背影,后而毒发昏迷,倒在一处草丛中不省人事,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