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弹白驹过,故梦安然君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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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南荣子墨的身影消失在了睚眦阵中,唐卿面目狰狞地看着一脸苍白的玉子廉,玉子廉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来啊,怎么不趁现在杀了我,给你那一家老小报仇?”
“你说什么!”唐卿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时却依然暴跳如雷。“梧桐呢?江儿呢?”
“在这里,喏,还你。”
说着,玉子廉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盒子,把盖子扔掉,从高处把里面的东西倒了下来,直接浇在了唐卿头上。
唐卿能感受到,这些粉末中有那二人的气息残余,可这些粉末……是骨灰。
“剪!水!凤!”
唐卿双眸充血,周身狂风骤起,吹散了周身的粉尘,直接将周晋和唐信凌吹飞砸在了墙上,霎时间,树木被掀翻,甚至连楼房都在缓缓抬起,四周睡眠中惊醒的人们惊叫声一片。
“唐先生!”唐信凌对着唐卿焦急地喊道,他这样会伤及无辜的。而唐卿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理智,双眸中的血色凝聚成了一行血泪,带着狂风直直地向着玉子廉砸去,却不曾注意玉子廉从身后缓缓摸出了一样东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比诡异。
那是……
直到唐卿冲到了她面前,她已经开始晃动那样铃铛般的东西,那东西没有威压外放,但当那个铃声传入唐卿耳中时,他就知道自己中招了。
三清铃……
三清铃在大多数时候没有实际用处,没有威力,铃声也不吸引人,却是作法事时重要的法器,有迎请诸圣之用,而玉子廉手上的这把则完全反其道而行之,普通三清铃是迎天人入世,而这一把却是引世人入天。
在唐卿陷入幻境的前一秒,他想起了这把三清铃的名字。
木中土
……
“子墨?”
一片怨灵的哀嚎声中,张天临刚站起身,就见得远方的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怀里抱着一把长刀,张天临从背影便认出了南荣子墨,当然了还有她那藏不住的尾巴和耳朵。
“子墨,没事吧?你怎么进来了?”
张天临关切地蹲下身将她扶坐起来,南荣子墨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了,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完全是睁眼瞎,但她还是循着气味一把抱住了张天临,带着一点喘息的哭着,抹了张天临一身的鼻涕和眼泪。
“别怕,我们这就出去。”张天临拍了拍她的背,掀开袖口,便将她收进了乾坤袖中。
而此时的睚眦阵已经开始移动,睚眦生前惩奸除恶,睚眦阵中却是处处恶孽,在这里每踏出一步都是极其危险的,光是这阵中撕心恸哭般的鬼嚎,一般人在里面待一盏茶的时间就要疯魔了。
难搞。
张天临心里念叨着,他之所以要把南荣子墨收起,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听见这声音,而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了。
“张道长,好久不见。”
一席藏青色的长袍,飘着淡淡莹蓝色宝气的长发,那人就这样在已经被启动的睚眦阵中泰然自若地行走着,直至走到张天临身边,站在了几乎快要贴到他的地方。
而那人双手背在身后,那手腕上竟也和张天临一样,刻着四道禁金咒!
张天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嘴角流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说不上愤怒,但也实在说不上喜悦,下意识捋了一把早就被他剃光了的胡子,微微向那人颔首。
“端木尊者,好久不见。”
“哈。”端木丞甩手一笑,倒是显得洒脱,笑着对张天临说道:“兄弟,咱们得有……快三百年没见了吧?”
“端木尊者抬举我了,我哪敢和您称兄道弟,端木尊者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得有三百多年没拜访您了。”张天临嘴上说得十分恭敬,上身却稍稍后仰,神情显得玩笑一般。
“你啊,就喜欢和人整这一套,子墨或许就喜欢你这一点……”端木丞无奈地笑了笑,却把一只手探进了袖中。
“今儿咱们兄弟好好聊聊,叙叙旧。”
“那有什么好聊的。”张天临随即向侧面迈开了一步,向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有酒。”说着端木丞从袖中摸出了两个小坛。
听到有酒,虽然张天临今天也喝了不少了,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说到:“你就诱惑我吧你,我今天喝得不少了。”
“咱们家乡带来的。”
“来,坐。”
……
南极
尽管这里现在是南半球的夏天,却丝毫没有融化这里的冰天雪地,李府良双眸紧闭,双手双脚的镣铐挂上了一层冰霜,静静地站在风雪之中,就像一尊雕像。
“太师爷!冰树……冰树倒了!”
一个打颤的声音划破了呼啸的风声,却只让李府良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天师,冰树倒塌处有一方阵眼,有一人不慎落入其中,触发了阵法,我们现在被困住了!这是个陷阱!”
李府良依然不言,双眸却缓缓张开了,他虽是张天临的关门弟子,这一世却已然是近百岁的老人,李府良看了一眼那弟子,鼻孔里都挂上了冰锥,面色发紫,再望了望这漫天风雪,茫茫的天空中透露出淡淡的莹绿光泽,果不其然他们此时已被困在阵中。
而此阵没有任何的规律,换句话说,也没有任何的内容,这一式,李府良曾经见过张天临,这是土行术式中|五土·囚天|的另一种用法,功力化阵,锁死其中之物。
想要把我们冻死在这荒原之中么。李府良长长的胡须随风而动,能用出这种水平的阵法的前一世全天下也不超过十人。
师父,是你来过么?
李府良心中不知何处生起一分喜悦,但眼前这阵……唯有以阵破阵了。
而就在此时,李府良被镣铐锁住的手腕上,一抹淡淡的金光浮现出来,竟然也是一道禁金咒。
|三极|
……
“呼哈——还是家乡的酒香啊。”
张天临毫不在意形象地舔了舔嘴唇,面色略带了些醉意,端木丞就挨着张天临坐着,却仰首凝眸。
“咱们俩,上一次这样喝酒,是什么时候?”端木丞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悲喜,却多少有几分怅然。
“九百多年前吧。”
“九百年……一晃九百年了,那是在我们遇见她之前。”
“是啊。”张天临轻描淡写地回复到,昂起头把剩余的酒灌入了腹中。
“咱们争了三百年,打了三百年,等了三百年啊……”
“都是那边的事了,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至少,你有一点,和过去没变。”
“比如?”
“你还是那么幸运。”
张天临听着端木丞的话,嘴角微微上扬,转了转手中的空坛子,又掂了掂,随即扔了出去。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子墨可不会对你犯下的错喜闻乐见。”
“是啊……”端木丞缓缓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天临,把她给我看一眼,可以么?”
“你上一次这么喊我,是什么时候?”
“九百年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