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配合黑猫一般,停息了许久的雷又开始响起。
一道电光闪在空中映得大殿猛地一亮,随即是猛烈的雷声,震得似乎地面都在颤抖。
“下雷雨总不至于岛要沉吧。”舒畅说道,尽管他自己也有点不信,在经历了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件之后。
明云大师走了过来:“它说的不错,东极岛就要沉了。”整了整身上的僧袍,他缓步往殿外走。
“大师,你去哪儿啊?”舒畅急问道。
“通知岛上的众位施主赶紧逃生。”
“船都没有,怎么逃?”
“我早打电话给住持师兄了。”明云大师掏出个手机晃了晃。
“……”舒畅舒了口气,还以为等下要上演灾难片,看来庙里的大师们都很跟潮流的。
可是好好的岛怎么就要沉了呢?
看门和尚没有跟明云大师一道出门,而是站在舒畅他们不远处。
“大师你不去帮忙吗?”
看门和尚摇摇头:“我只负责帮你们逃出去。”
雷声越来越响,频率越来越高,简直要震聋人的耳朵。
闪电出现的如此频繁反倒照亮了天空,乌云厚厚地积在天空中,即便是闪电也撼动不了分毫。
“我们就两人一猫,外面还有好多人呢。”舒畅虽然很感动看门和尚这么关照他,但是岛上有不少妇孺,还是他们要紧一点。
看门和尚坐了下来,显得一点不着急似的。
等一阵急促的雷声结束后,他才说道:“船不会来太多的。”
“什么意思?他们不肯派船来救我们吗?”
“沉的不只是东极岛,只不过是东极岛最早沉。”看门和尚说出了实情。
“A市海岛寺庙群,你明天就看不到了。”
海岸线周围大大小小几百座岛一天之间都将沉没!
“要发生海啸了吗?”舒畅傻了。
“所以,大岛那边还要送施主们到大陆上,能派遣到这的船不会太多。”看门和尚说道。
黑猫从舒畅怀里蹦了出来,奔向小道士,但小道士略微嫌弃它,并没抱起它。
“黎曼,你知道这件事吗?”舒畅问道。
黑猫点点头:“特意来救你。”
“你早说我就不来这儿了。”舒畅抱怨道。虽然有些对不起岛上的民众,但现在待在这座即将沉没,天空电闪雷鸣加大雨的岛上实在不好受。
“你不来这儿它说不定永远不会沉。”黑猫语气略带嘲讽。
“猫施主说的不错。”看门和尚神色平静说道。
舒畅似乎理解了为什么看门和尚第一次看到他们时脸色这么难看。
可我哪有这种引出海啸的本事?
舒畅感到一切都不对劲。
小道士宽慰道:“不都是你的错,我也有错。”
“你看出来了?”看门和尚和黎曼同时惊讶道。
小道士点点头:“有点感觉。”
“感觉?感觉什么?你错在哪儿了?”舒畅依旧迷惑。
“我不能说。”小道士表示抱歉,但说天机不可泄露云云总之不肯说。
再问黎曼和看门和尚,一人一猫口风比小道士还紧。
一时之间偏殿内无人说话,殿外雷声四起,略微显得诡异。
舒畅等得不耐烦了,决定走出去看看。
殿外风雨大作,码头边未见有船的踪影,岛上的居民和来岛上参拜的信徒聚在一起,在雷光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明云大师呢?”舒畅四处看了一眼没见他的踪影,下意识一抬头。
只见一道身影站在屋顶上,看他的动作,好像是在打电话。
“这不会是明云大师吧?”舒畅尴尬道。
电光照亮了屋顶,还真是明云大师。只见他神色颇为宁静,好像不知道岛即将要沉了似的,嘴角还有一丝笑意,似乎在和对方聊什么趣事般。
“大师,”舒畅喊道,“手机导电的,雷雨天不要打电话啊!”
明云大师往下瞟了一眼,见是舒畅微,笑着挥了挥手,接着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雷雨来了张自拍。
“……”
一道闪电瞬间劈在明云大师身上。
等舒畅惊恐地喊出声时,闪电已持续不断地浇筑在明云大师身上数秒之久。
“大师你在屋顶打什么电话啊!”舒畅把“你看,这下被雷劈了吧”这句话咽回肚里,赶紧找木棍上屋顶把大师救下来。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是看门和尚。
码头处的居民和信众都看见了这个景象,奇怪的是惊恐喊叫出声的倒寥寥无几。
明云大师被雷电浇筑如同一个信号般,聚在码头的众人四散开来,只那几个惊恐喊叫的留在原地——他们是真正的不知情者。
剩余的信徒和居民们都分散到东极岛的四周,围成一个圈。
雷电又落下了。
被击中的除了明云大师,还有围成一圈的信徒们。
舒畅已经吓傻了,和那几个留在码头的民众一样只能徒劳地大叫。
看门和尚用巧劲拍了拍他的背,舒畅清醒过来。
“他们在干什么?”
看门和尚眼中满是敬畏,说道:“他们燃烧生命以延缓寺庙群的沉没,为更多岛上施主的逃生争取时间。”
舒畅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失魂落魄。
这都是因为我来到这里导致的吗?
看门和尚指了指自己:“至于我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怕死,而是要护住你们,让你们安全离开。换句话说,你们的安全和我的性命等价。”
舒畅明白了。
之前在偏殿相见时看门和尚像乱了阵脚似的还让舒畅一阵好笑。
那时他便在做赴死的决心。
“你不会死的。”舒畅宽慰道。
看门和尚没有拿佛经上的道理教导他,说极乐世界之类,只说道:“我不怕死。”
小道士和黎曼一道从偏殿走出来,黎曼不知使了什么招让小道士愿意抱着它了,不过看动作还是勉勉强强。
一人一猫见漫天雷光不间断地浇筑在明云大师和信徒们身上,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看门和尚解释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小道士放下猫,默默为这些牺牲者念了一段经文。
“你能护住几个人?”黑猫走到看门和尚身边问道。
“万无一失的话,只能一个。”
“选一个吧,我也只能护住一个。”黑猫语气严肃。
“施主选吧,贫僧不敢做主。”
“这时候倒怕了。”黑猫看着舒畅和小道士,也有些犹豫。
看门和尚双手合十,说道:“牵扯太大,贫僧不敢做主。”
“老和尚怎么说?”
“师父说听施主的,施主道行比我高。”
黑猫不再犹豫,来到舒畅身边,舒畅把它抱了起来。
“你是我的servant,于情于理都得护你周全。”黑猫虽然这么说,语气却一阵肉疼。
看门和尚走到小道士身旁,牵起他的手。
“我自己也能渡过去的,”小道士说道,“师父传过我避水的本事。”
看门和尚笑道:“等一下渡的可能不是水。”
电光似乎累了,不再落下,雷声也喘息着停了下来。
只有雨依旧下个不停。
整座岛就舒畅还坚持撑着伞,虽然也快湿透了。其余人都毫不在意地淋在雨中。
这时候雨突然停了。
真的是突然停下来的,明明之前还雨点四溅,一下子一滴雨都不见了。
天地猛地一静。
空气变得温热起来。
有点像热带雨林的气息。
很快就变得灼热。
天空中开始落下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