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半夜,赵丘城东市,无影据点之一。
向云岚劫走杨楚和石雨后立刻回到了据点,并严格封锁了消息,只要确定了灵皇的身份,再将其交给陈家,向云岚就能够得到她所想要的。
不过,向云岚并不知道灵皇的模样。天部银月左使见过灵皇的画像,但画像不出无极宫,所以天部银月左使以下的人都只能看银月左使描述出来的画像。
向云岚只能站在石雨面前上下左右端详。
“李婆,您辨得出他是不是灵皇?”向云岚问道。
李婆虽然年过古夕,但耳聪目明,唯一遗憾的是一辈子都是渝安一带的无影,怎可能见过小灵皇。
虽然这位少年说自己是灵皇,但根据属下的报告,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参加风云大会的石雨,除了武功稍微突出一些,没有任何特别。
向云岚犯难了,如果向天部无影求助,那到嘴的肉就会飞走,宫磊可不是向云岚能招架得住的。“上使,你们要抓的是他,是否可以饶在下一命,放了我。”杨楚在一旁打哈哈道。
“老妇以为,上使还是谨慎些,若此人不是灵皇,反让陈家生嫌。”李婆说道。
向云岚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石雨不是灵皇,她就成了急功近利,平添麻烦。
然而,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向云岚瞥了一下杨楚,说道,“你这个大护法,怎么能放走呢?明日起程,把他俩都送到陈丘城去。”
杨楚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天泉老头害我啊,我就说不接这个差事,偏偏拿九天仙芝散来诱惑我,这下可好,把命搭上了,再好的灵药也用不上了。”
向云岚本欲离开,闻言又停了下来,回身看向杨楚,“方才你说你有九天仙芝散?”向云岚忽地想起来,陈氏和杨楚唱的那出戏里就提过九天仙芝散。
杨楚眼神示意了一下,向云岚会意,屏退了其他人。
杨楚说道,“若我说有,上使可将我放了?”
向云岚说道,“若你真拿得出九天仙芝散,本使可以放你一命,但你若敢骗我,我会将你千刀万剐。”
“听闻陈家也有这种神药。”杨楚说道,向云岚眉眼微动,似是讶异,杨楚继续说,“九天仙芝散采自南疆阴山九天之上,只有山上罡风最盛之时,将雪吹散,仙芝草才会生长出来,其余时间,大雪封山,就是神仙也上不去。上九天采药,非是修炼至阴至阳且身体强韧之人,连想都不要想。南疆五祖只能登上六重天,铁木一族也只能登上八重天,这样的神药,陈家会有吗?”
向云岚双眼微凝,说道,“你想说什么?”
“你给陈家卖命不过是为了拿九天仙芝散救你的弟弟,但你被骗了,陈家不可能有九天仙芝散。天泉老头说过,九天仙芝散是以命换命的药,凡是上过九重天的,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更何况,即使登上了九重天,也未必能见到仙芝草。你认为,陈家就算有这种药,会用在你弟弟身上吗?”
向云岚确实不知道九天仙芝散会这样难采,她只是听陈家供奉和她说起过,九天仙芝散能救她弟弟。向云岚有一个弟弟,今年正好10岁,却是天生断脉,不仅无法修练武功,而且气血运转时急时滞,经常会有性命危险。昔年,向云岚曾遇到过一个游方高人,游方高人说,她的弟弟命中有造化,此等造化,求之不得,天光地荫,无极而生。向云岚加入无影便是为了接触大人物,能够遇到所谓的造化,后来听说陈家有九天仙芝散,以为这就是所谓有造化。
“陈家没有,你会有?”向云岚质疑道,陈家是千年世家,眼前的不过是个20出头的青年,向云岚宁可相信千年世家。
杨楚笑道,“实不相瞒,天泉老头知道我此行凶险,临行之前给了我一点。”
“此话当真?”向云岚眼中生光
“只要上使承诺帮我一件事,此话便真。”杨楚说道。
“什么事?”
“事关紧要,须以血咒为誓。”杨楚说道。
血咒,以血为媒,违誓者会血凝而亡。
既立血誓,言必信矣。
向云岚与杨楚立了血誓,向云岚带着杨楚和石雨来到其弟向云帆的房间。
向云帆已经睡下了,由于血脉阻滞,向云帆瘦削如经历大荒之年的人,而且面色暗沉,毫无血色,杨楚轻轻地为向云帆号了脉,任督二脉皆断为五节,别说运气,情绪激动些都容易气行偏路而崩血。
好在向云岚这些年一直以上好的草药为其调节血气,总算是保住了一命。
按照杨楚的吩咐,天亮前,向云岚派人将石雨送回钱府,并取一颗东珠回来。
然而,这几个无影在路上竟遭到一群黑衣人的埋伏,将东珠抢走了。
得知消息的向云岚大怒,赵丘城内竟然还有敢抢无影东西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杨楚却似无所谓,说道,“东珠一事不过是我弄的一个幌子,后面的事情必须要保证绝对的保密,如今看来,无影之中有奸细。”
“奸细?”向云岚似有所思。为了应对赵丘城的事情,向云岚还从由曲城和洛曲城各抽调了一队人马,共60人,加上赵丘城内的两队人马,一共有120人。但这四队人马分散在赵丘城的四个据点内,所以知道取药之事的只会是向云岚所在的据点里的人。而且无影是昼夜轮岗,又可以排除掉一半。
奸细究竟是谁呢?
杨楚说,此计只是为了探个底,为后面的事情做安排,让向云岚心中有数,此时还不宜打草惊蛇。
随后,杨楚让向云岚看守在向云帆的房间外,屋内有任何动静,都不许进屋或是让别人靠近。
一切安排好后,杨楚从襟带上取下两枚珠子,一枚喂给了向云帆,一枚自己吞了进去。向云帆随即昏睡了过去,杨楚扶起向云帆,褪去向云帆的上衣,露出后背来,杨楚用左手食指在右手食指肚上轻轻一划,右手食指便破开了一道小口。借着自己的血,杨楚在向云帆背后画起了一个十分复杂的图案,血触肤而凝,隐有清香溢出,让人闻而失神。画完之时,整个图案发出耀眼的红光,又瞬间隐没进肌肤内,仿佛从未有过。
杨楚额上已满是汗水,眼神也有些倦怠,他将向云帆平放好后,打开门,将向云岚叫了进来。向云岚看到疲惫异常的杨楚,赶紧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再走到床边。
把着向云帆的脉,向云岚发现,竟然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修复着向云帆的经脉,原本因为经脉阻塞而形成的气血积滞的问题竟迎刃而解了。
杨楚果然没有骗她。向云岚一脸欣慰。
杨楚调息之后,对向云岚说道,“令弟已经无碍,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向云岚突然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先生救云帆之恩,云岚无以为报,先生放心,云岚定不负所托。”
杨楚身体仍很虚弱,无法起身,只好摆了摆手,示意向云岚起来,“这是令弟的造化,大难不死,必有其福。”
四月初五上午,赵丘城东门。
灵皇的消息传出后,赵卓勇连夜增加了城防,将府上的几个将领派到了各个城门。早上城门开启后,进出人员都要经过严格审查,所有14岁左右的少年都禁止出城。
赵丘城是圣阳国东出的唯一陆上通道,想出赵丘城的东门,需要通关文牒,这种通关文牒只能由军城发放,所以,杨楚等人想要出城,必要费一番周章。
钱家的车队辰时出发。负责押解的是琴无绝。车队到达东门后,因为前面还有很长的队伍在接受检查,所以钱家的车队只得暂时停在后面。
负责东门审查的是军城驻左尉司掌事刘伯均,与琴无绝也算是老交情了。
“黄兄,钱家这次的货物可不少啊!”刘伯均和琴无绝说道,琴无绝姓黄,名东遥。
琴无绝笑道,“托刘掌事的福。”顺手掏出一个檀木盒,打开后,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赫然于前,熠熠生光,“这次买卖有些急,刘掌事行个方便?”
刘伯均看着那颗东珠,眼睛都直了,口水都快下来了,琴无绝唤了几声“刘掌事”才醒过神来,为难地笑道,“黄兄见谅,若是别的时候,刘某绝不为难黄兄,但今天不行。”说着,手臂微微指了指上面,“上头有令,进出人员都要仔细检查,连裤裆里都不能放过。刘某若是马虎了,脑袋可就搬家了。”
刘伯均盯着那颗东珠,手颤微微地想捧过盒子,琴无绝看在眼里,将盒子合上,笑道,“黄某绝不为难刘掌事,该搜的要搜,该查的要查。”说话间,将盒子递给刘伯均,说道,“照旧即可。”
刘伯均看着手里的东珠,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话毕,刘伯均走到大门处,指示士兵先给钱家的车队检查,抓紧时间。
随后在士兵的指示下,虽然民议沸腾,但人群还是给钱家的车队让开了路,刘掌事亲自带着士兵逐车检查,基本都是拍了一拍,翻了一翻,又对人员进行核对。
圣阳国最主要的产业是盐,陈家一直控制着圣阳国的盐产业,然而,陈家与东部地区的贸易都是走水路,陈家因为鞭长莫及,一直无法阻止钱家从陆路贩盐。后来,在陈家的作用下,圣阳国开征盐通税,目的就是限制陆路贩盐量。好在赵丘城掌门的是孙家人,收点贿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项政策便形同虚设。
当检查接近尾声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车,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旁边跟着四名骑着马的无影。眨眼之间便来到城门前,人群被挤到更边缘的地带,更吵闹起来。
刘伯均赶紧迎了上去,挡在车队前,拱手道,“左尉司掌事刘伯均见过上差。”
“刘掌事,银月使的弟弟清晨旧疾突发,要立刻去南阳郡就医,请刘掌事行个方便。”左侧的无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