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晚,钱府。
天部无影突然闯入钱府后院的一个厢房,惊动了钱府上下。钱家大爷、二爷率钱府四大供奉在后院与天部无影对峙。
地道的尽头是钱府后院的一个厢房,这个院子是钱府的一个老奴养老的地方,杨楚出来后正是这个老奴带着离开的。这条地道的出入口设计非常巧妙,同一道门,从一个方向开启后,只能从另一个方向重新打开,所以人部无影在搜查时,地道的开关已经不发挥作用了,便未找到地道。天部无影仔细搜查后,察觉此处异样,直接炸开了,才找到地道的入口。
天部无影炸开钱府后院厢房的门之后,立刻被早先埋伏在那里的钱家人团团围住。
“哪里来的贼匪,竟敢擅闯钱府!”站在钱二爷身后的仆从喝道,钱家大爷、二爷站在正屋前,两侧还有四位供奉。
“瞎了你的狗眼。”一名右银月怒道,天部无影上差,竟被人称作污合之流。那名右银月又欲骂几句,左银月摆了摆手,向前说道,“天部银月左使宫磊,我们正追踪一人,不想进到贵府。敢问贵府可曾见过有其他人闯入?”
钱二爷拱手道,“原来是上差,失敬,失敬。不瞒上差,这里是钱府偏院,一直荒废着,若不是诸位上差闹得动静过大,我们也注意不到。”
宫磊摸了摸左手的银月指环,说道,“如此,你们是不知道了?”
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宫磊身上散发出了杀气,受其影响,一些家仆已经瑟瑟发抖,钱家大爷吩咐几名掌事,带着这些家仆离开。
“凤栖梧桐燕栖梁,春风不问秋叶黄。纵有崩云碎岳时,无教金乌嗅桂香。”但听一声诗吟,缘是一旁的书非墨,师承丹书铁卷李星河,兵器是一把两尺六寸的铁笔。
书非墨的意思是万物自有定律法则,各有各的职能,天部无影当管天的事,赵丘城是人部无影的职能范围,纵然出了事,也不该由他们天部无影插手。若天部无影强加干预,他们完全可以不配合。
“既知凤凰应栖梧桐树,就该把人立刻交出来。”宫磊说道。
“五尺低檐三尺茅,青苔铺地木朽糟,春燕犹避三丈远,何谈凤凰適乌巢。”书非墨又吟了一首诗。
今天他们突然闯入钱家院中,宫磊觉得自己有些冒失,故而和他们多说了几句。宫磊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些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无影不问是非,更不说废话,见没见过凤凰,抓回去一问便知。
宫磊不再多言,两名右银月会意,执鞭上前,袭向钱二爷。
但见一根铁笔急速飞来,挡住了两个鞭子,又借势飞回书非墨手中。书非墨铁笔轻描,动静之间,如画一幅山水画,虬劲有力,张弛相宜,山岳有棱,流水无边,牛耕旷野,鹤唳长空。然而,两名右银月不慌不忙,相得益彰,两条长鞭若银蛇吐信,鞭鞭凌厉带风,招招直逼要害。
几十招后,书非墨渐落下风,画藏机见势,大喝一声,也出来应战。画藏机的武器是一根玄铁画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根擀面杖。画藏机驱轴而上,画轴化成一道飞轮袭向其中一名右银月。形势瞬间逆转,但见铁笔画轴将两名右青鸟逼到一角,几名青鸟欲上前帮忙时,一道黑衣闪过。
宫磊出手了。
书非墨,画藏机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晚了。宫磊诡步瞬闪,化为两道残影出现在书非墨和画藏机身边,各轰了一掌,书非墨和画藏机皆执器抵挡,还是被轰出了一丈远。画藏机更是吐出了一口血。
书非墨笔尖点地,借力向前,双腿连环,齐齐攻向宫磊的下盘。画藏机画轴藏机,画轴两端圆球脱杆而出,化成两道流星铰链,封堵宫的两侧。
宫磊不愿纠缠,双掌齐出,直接震开了画藏机的流星铰链和书非墨,画藏机受这股掌劲再退五步,直接撞在了柱了上,书非墨更惨,直接撞在了台阶上,登时吐了几口老血,昏死过去。
像钱家这样的地方势力,一般来说,平时很难接触到天部银月级别以上的无影,更别说银月左使。在无极宫无影阁中,同等级别的无影来说,天部往往要更胜一筹。从级别的梯次来看,能做到左银月级别的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只有少数左银月能升为右金乌,大部分的右金乌都是仰仗政治因素,一般不会去现场出任务。
一阵掌声响起来,众人皆将注意力转向了北侧的钱家大爷钱兴业。钱家有三子,老大钱兴业师承榆岭,老二钱兴权师承杨城,老三钱兴望师承柳岭。两岭一城,天下闻名。榆岭,柳岭和杨城是五境闻名的地方,位于中原东南的山林之中。虽然榆、柳、杨三家从不参加风云大会,但其门下外姓弟子,大多是风云榜上的风云人物。钱家三子,钱兴业是30年前无极宫风榜第6,钱兴让是24年前无极宫云榜第1,钱兴望则直接留在了柳岭,做了教习。
钱兴业缓步走下台阶,说道,“上差的云波掌出神入化,让人大开眼界,鄙人钱兴业,师承榆岭银叶先生,斗胆请上差赐教。”
话毕,钱兴业右掌生风,无数石子从废墟中飞起,在钱兴业的掌心凝成一团,随之击出,袭向宫磊,石子团在前进过程中飞速旋转,不断扩大,最后竟近人高。宫磊避无可避,双手出掌,硬生生接下了石子团,石子团夹在钱兴业和左银月之间,旋转欲加猛烈。两人僵持不下,双脚皆陷于地下。
钱兴业骤提内功,向前一掌轰出,场间烟尘随掌风而起,地面的青砖如苍蛇腾跃,直向宫磊窜去。宫磊暗催背后的宝剑,同时也轰出一掌,借势向后一个翻转,接住宝剑,剑影之密,如群蜂作舞,风戏柳枝,石团炸裂,苍蛇作灰,四处纷飞的石子石块将两侧的木窗木门尽数击碎,表面竟凝了一层霜花。
然而,那石团外围虽被击碎,内核却裹着16枚石镖,分别袭向左银月的头、胸、腹和四肢,如此近的距离,左银月虽反应得过来,却避之不及。
危急之时,两侧的右银月双鞭再出,化成一道网,将石镖击落过半,剩下的对宫磊来说,已不足为虑,划了几个剑花,尽数格挡。
看到宫磊用掌,人们只会知道他师承天海门,但见宫磊用剑,人们就会想起十年前江湖上流传的一个称号,风霜剑冷断魂。确切来说,这是人们给起的名字,这个杀手在一年之间杀了300余人,死状基本相同,伤口皆被寒气冻住,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然而,这个杀手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如果宫磊真是冷断魂,钱家今天便陷入了灭门的危险之中。
屋脊之上,杨楚和石雨正趴在那欣赏这一场大战。对于石雨来说,观摩或是参与这种水平的战斗无疑是一种助益。看到宫磊被石镖逼得退无可退时,石雨兴奋地险些跳起来,又见两名右银月出手相助,石雨又怒气升腾,“高手过招,怎能从旁插手?”
“这个宫磊的剑法十分周密,即使没有这两个右银月出手,不过是受些轻伤罢了,反倒是钱大爷……”杨楚声音中带着担忧。
“云波掌,风影剑都是天海门的秘技,叶龙十三式,飞石镖不过是榆岭的外门武功,终究是差了些。”一道女声在杨楚和石雨的耳畔响起。
石雨和杨楚大惊,正欲跃起,后背突然被击了一下,全身无法动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向云岚笑道,“钱大爷,钱二爷,天部上使,这俩人妾身带走了,改日妾身再登门道谢。”话音未落,人部无影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余音。
宫磊气滞未平,无法提气追上去,怒气骤升,冷眼看着场间众人,杀意更盛。
却见一道青影飞入场中,乃是龙牙闻声赶过来,环顾一番,却不见杨楚和石雨,只感觉一股杀意逼人,循而转身,看向宫磊。
一名右银月附在宫磊身旁,低声说了几句,想是告诉宫磊,龙牙十分厉害。宫磊也能感觉到,龙牙不好对付。随即说道,“今日的事天部他日必会讨个说法,告辞!”话毕,旋剑入鞘,地面应势留下一道尺深的横沟,激起一阵烟尘,尘散之后,天部无影皆是不见。
钱大爷瞬间栽倒在地,口吐鲜血,神智不清。
四月初四下午,二公子府。
“无影怎么会出现在西门,你的奸细呢?”赵卓勇气急败坏,对着孙隳大声吼道。
孙隳回道,“公子息怒,奸细并未通知西门一事,这很可能是无影的临时决定。”
“临时决定?”赵卓勇怒道,“临时怎么会有那么多无影?”
“禀公子,卑职刚收到消息,向云岚带着人包围了杨府,但没有逮到杨楚。”孙隳说道,“奸细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灵皇在赵丘城内,而且和杨楚在一起。”
“灵皇!”赵卓勇震惊道。
陈隳点了点头,“追踪灵皇的天部无影频繁在赵丘城内活动,钱兴权中午才回到家,下午便出现在了杨府,种种迹象表明,灵皇在赵丘城。”
“真是天助我也!”赵卓勇双眼闪着贪婪的光芒。
四月初四下午,城主府。
无影在西门的伏击中虽然逮住了一个青龙寨的一个头目,但在去往城主府的路上还是被人截走了,只剩两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喽啰。
不久,无影围住杨府却只看到钱兴权的事情也传到城主府。
“如此说来,灵皇消失和钱家脱不开干系。”陈氏笃定道,“紫雨,派人盯住钱家,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紫雨回道。
紫雨走后,紫云说道,“灵皇一事干系重大,夫人是不是要知会老太爷一声?”
陈氏点了点头,“孙家自从执掌军政以来,一直觊觎进驻无极宫,若是被他们得到了灵皇,于陈家将是大不利,紫云,你即刻出发,将此事通知父亲和祖父。”
“是!”紫云随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