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掌柜,这也太享受了吧——”
游子休趴在窗台,吸一口春雨洗净的空气,看春日融融,来往的船只碾过缎子般的江面,留下一长尾闪烁的碎金。
八珍阁倘若倒闭,这样的风景以后便看不到,那多可惜啊。虽说江边并不只有八珍阁一家酒楼,但视野能和八珍阁比肩的,少之又少,更何况此间的招待也是一流的。
吕岫沨却没有什么看江景的兴致,手撑粉腮,盯着账本目不转睛。
“还看什么账本呀,厨子你已经捡到了,总该治病了吧?”游子休笑道,“难道你担心小白厨艺不佳?”
吕岫沨放下账本,一本正经道:“虽然我还没尝过白公子的厨艺,但收集到的谍报不会作假,他一定没问题。”
她的八珍阁主厨,可不是什么厨子都行,一看手艺,二看身家,三看性格,四看脑子活不活。
敢签下白染鱼,吕岫沨就是料定他四条都合格,只因早在设套之前,她就把白染鱼调查了个底朝天——
白染鱼,洛阳人士,大学士白参之子,身家妥妥清白,不爱读书,不喜功名,一心品美人,烹佳肴,名头在遍地纨绔的洛阳也是响当当的,令白参十分头痛。
去年冬天他和人打赌,赌他能身无分文还能畅游天下、安然回家,于是他竟真的从洛阳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前不久才玩到了江陵。
他若是手艺不过硬,性格不随和,脑子不活络,能平安走到这里?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家境优渥,又与家中那位清高的大学士不合:家境好,便不会像之前那些厨子那样轻易被钱收买,和家里不和,便不怕他向洛阳求救,借势秋后算账。
“吕掌柜的消息……哦不对,”游子休笑眯眯地道,“是不二山庄的消息,果然灵通。”
“先生过奖,”吕岫沨道,“少主把偌大的江陵分舵交给我,我自然要保这一方消息流通。”她顿了顿,放下账本又道,“先生你也不用催我吃药治病了,依我之见,这病不如就随缘吧。”
游子休疑惑地道:“为何?”
吕岫沨字斟句酌地道:“先生你之前说过,摸清病根,这‘石心症’自然迎刃而解,心病又与和我的失忆症有关,可我上哪儿找回那些记忆?这根本是条死路。”
“这里,”她戳了戳额头,木然道,“好似被人挖掉了一大块,再装作无事发生和其他记忆拼在一起,而我根本分辨不出哪里不对。”
分明被这病折磨得够呛,吕岫沨的脸却不能显露出内心一丝一毫的痛苦,医者父母心,游子休不由叹息:“别急,来日方长,现在八珍阁有小白帮忙,正好——”
“帮忙?”吕岫沨道,“我怎么觉得,白公子现在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不会的,我保证。”游子休正色道。
但游子休万万没想到,作别吕岫沨后,他刚一走进后院,就看见白染鱼正蹑手蹑脚去推后门,显然是准备跑路!
“白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