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吕岫沨敲响了白染鱼的房门。
吱呀一声,白染鱼和岚岚并肩而立,讶异地看着吕岫沨。
“唔……我来是想问岚岚姑娘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吕岫沨看他俩鬓发微乱,衣衫略有不整,手不由一紧。
“吕姑娘客气了,”岚岚向她福了一福,“我对不起八珍阁,哪还有颜面吃八珍阁的菜……日后吕姑娘如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吕岫沨点点头,泄露菜单一事她并不怪岚岚,或许是她所不知的儿时记忆作祟吧,她对岚岚始终讨厌不起来。
何况岚岚见白染鱼之前,先找她道过歉,只是她握着拳头努力了半天,仍是无法露出谅解的笑容,心里不由得有些泄气,她到底还是个七情被封的面瘫病人。
岚岚悄悄掐了一把白染鱼的胳膊,白染鱼挑眉看她,她只悄声说了句“你机灵点”,便微笑着告辞了。
目送岚岚婀娜的倩影消失,吕岫沨由衷地赞道:“岚岚姑娘这一身银红配松绿,当真明艳不可方物。”
“掌柜的为何要和她比?”白染鱼上下打量了一下吕岫沨,笑道,“你这藕丝衫子、白绫罗裙,也很美呀。”
吕岫沨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他的房里。
什么叫“也”很美,她才不需要被他顺带一夸。
白染鱼一头雾水,他夸她怎么还哼啊?想到刚刚岚岚临走时叫他机灵点,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她在吃他的醋?她误会自己和岚岚了?
白染鱼急急关上门,一个箭步想冲到吕岫沨面前说点什么,又怕自己太唐突,人家都没开口问,他上赶着解释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
吕岫沨坐着桌旁盯着桌上两只茶盏,和白染鱼很有默契地不发一言,直到她抬头看向白染鱼,见他素白春衫微乱,露出桃红纱衣,和纱衣下消瘦的筋骨,她迅速移开视线,咳嗽一声:“白公子近来清减了不少……”
“不妨事,”白染鱼挥挥手道,“新的春宴我会调整好的。”
谁问他这个了?她看起来像个只关心差事办没办好的老板娘吗?好吧,她真像。
吕岫沨有点烦,原来在白染鱼心中她就是这种形象。既然他明知自己是利用他,为何还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忙?才多久就瘦成这样。
就因为那一纸契约?谁信呢?
在春盘里动了手脚,最终却选择“自食其果”,明明可以有更安全的方法,他却偏要自我惩罚。
是怕误伤无辜的人,抑或是对自己毫不在意?
她理解不了,纨绔不该事事以自己享乐为先吗?他却为何如水晶般一见到底,折射的每个面都让她迷惑?
原以为身在江湖,她已见过许多人,明白许多人心鬼蜮,却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纨绔。
“白公子,我有事请教。”吕岫沨认真道。
“嗯?”白染鱼歪着头示意她说下去。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白染鱼皱眉,沉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吕岫沨觉得白染鱼在糊弄自己。
白染鱼急道:“我真的不知道!难道……我不能对你好吗?”
别的女子都巴不得他怜惜她们,爱护她们,怎么到了吕岫沨这里,偏要问个为什么?
他压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和吕岫沨待在一起很舒服,她是又凶又病,打他骗他签下卖身契,可和她讨论菜谱,出门游玩,一起对抗平王,居然还挺有意思,渐渐的也就不想报仇了,渐渐的甚至还乐在其中。
他看不厌她的脸,听不腻她的声音,和她一起从不无聊,见她一人扛起一家店,一个分舵,便想替她分忧。
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哪来的为什么?
他反倒想问吕岫沨,她和自己性格截然不同,却总能想到一处去,这是为什么?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吕岫沨并非当中最美的,可却好像一见如故,又似久别重逢,这又是为什么?
吕岫沨的声音却渐渐冷了下来:“公子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哎?”白染鱼好奇了。
吕岫沨不想多说什么了,他是留恋花丛的纨绔,怜香惜玉早已是本能了吧。
“夜深了,”吕岫沨一面说一面往门口退,“早点歇息吧——”
“你等等!”白然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吕岫沨低声喝道:“白公子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