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阑见吴骚来了,幸福的笑容立即在脸上绽放出来。
“芈阑,我明日回屯留复命。你愿意跟我走么?”吴骚直接问道。
“这个……可是……阿舅……”
还没等芈阑说完,吴骚就打断她说道:“阿舅一起带上。我有一个很大的宅子,房间太多没人住……当然,前提是阿舅自己愿意去。”
“愿意愿意愿意!”芈阑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吴骚也笑了:“那你今天收拾一下随身细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吴骚说完转身就要走。芈阑叫住了他:“将军稍等!妾没有什么细软,妾自己就是细软……倒是妾想提醒将军,别忘记了随身带上将军的细软……”说完两腮潮红,羞怯地低头扭着衣角。
吴骚刚开始还愣了两秒,随即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笨蛋”,拉着芈阑的手就往外走。
“妾去跟阿舅说一声,明日一早来接他……”
……
片刻后,吴骚抱着芈阑坐在马背上,随着马步的颠簸起伏,芈阑散发着清香的秀发在微风吹拂下,不断地轻轻扫过他的脸。这时候,吴骚再一次体会到了现实中不曾有过的幸福感。
但有那么一瞬间,吴骚感觉芈阑对他的情感并不完全出于崇拜和仰慕,可能还出于求生的欲望。但随即他又驱散了这小小的纷扰,因为芈阑在他面前没有丝毫做作与掩饰,芈阑的真诚使得她对他的感情即使并不那么单纯,却反而让他觉得格外的可信、可爱、可贵。
他的双臂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
有芈阑相伴,艰苦而乏味的军旅日子也变得有滋有味。吴骚惊讶地发现,芈阑一夜之间变得更加妩媚动人、更加有女人味儿了:她的肩膀和臀部似乎都变宽了一些,看人的眼神、走路的姿势、甚至轻轻甩起头发的动作都有一种新的韵味。
其实才一天的时间,人的身体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之所以给人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她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了。最主要的是,她那青春洋溢的生命力又回来了——一个细微地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仿佛全都在向周围的一切宣告:我很年轻、我很美,而且,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吃完晚饭后,吴骚带着芈阑去城里溜达溜达消消食。
“这种事情在你们这儿是不是很少发生?”
“哪种事情?”芈阑不解地问道。
“就是说,一位男子带着他心爱的女子在公开的场合散步。”
“嗯,不是很少发生,应该是没有发生过。至少,妾没有见过。”
“那么,我这样牵着你的手在城里溜达,你怕不怕别人说你呀?”
“哈哈,他们不敢说……最多在心里偷偷说罢了。”芈阑莞尔一笑道。
吴骚本以为她会说“天黑了,没人看得清我是谁”或者“反正都要走了,说就说呗”,不过,他对芈阑这个回答更满意。
溜达回来没多久,芈阑就开始收拾床铺了。
“这么早睡觉啊?”吴骚坐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问道。
“天都黑了,反正也没别的事儿干……”芈阑大大方方地回道。
吴骚看着芈阑在那儿干活儿,不由自主地把芈阑和月姬比较了起来。
月姬瘦小一些,有点像纤瘦版的王祖贤,芈阑则是等比例的宁静,甚至比宁静还稍微高一些。年纪嘛,月姬十七岁,要小一些,但是芈阑也不大,虽结过婚,但古人结婚早,看样子绝对不超过二十岁。最大的不同还在于性格方面:芈阑更加奔放、更加豪爽、更加强势一些。当然也不是说月姬内敛、软弱,月姬为人处世也是非常干练的,内心也很强大。但是与月姬比起来,芈阑更关注自己的感受,更加喜欢表达自己——这一点比较像欧美女孩;而月姬则比较像传统的东方女性——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舍己为人。
正这么想着,吴骚内心忽然咯噔一下:是啊,只顾着快活,却没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把芈阑带回去,怎么跟月姬交待啊?虽然并没有跟月姬成婚,甚至都没有挑明男女朋友的关系(那时候也不兴这个啊),但事实上彼此已经把对方当情人对待了,庄园里的人也都把月姬当作了女主人。
吴骚正在咂摸着李清照那句“怎一个愁字了得”,芈阑就像一只小猫咪一样钻到了怀里——不对,就像一条大蟒蛇缠住了前胸后背,把吴骚憋得直喘气……要紧关头,却忽然听得外面街上人声嘈杂……
“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吴骚在心里骂道。他一边安抚好小嘴嘟起老高的芈阑,一边提了剑出来。
到街上一看,见到几个秦兵围住了三个青年男子,那三个青年男子看起来情绪激动,其中一个带着哭腔祈求道:“各位兵爷,放我们去吧,不然就来不及见他一面了!”
另一个扯着公鸭一样的嗓子喊道:“别哭了!求他们没用的,他们都是铁石心肠,我们拼了命冲出去!”
“别乱动啊!”一个为首的秦兵喝道,同时右手握住了青铜剑的剑柄,“想要走,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眼看着就要发生流血冲突,吴骚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为首的秦兵立即毕恭毕敬地站直了回道:“回将军,这些降卒不听命令。”
吴骚没理他,又问那三个降卒道:“你们为什么要跑?”
公鸭嗓子答道:“回将军,我们孟将军自刎了,听说只剩一口气了……他待我们不薄,我们想在他闭眼前去见他一面……”
“放他们走!”吴骚听罢,转头对那几个秦兵吼道,同时自己也向孟将军府上飞奔而去——马在马厩里拴着,来不及牵马了,再说吴骚奔跑速度也不比马慢。
冲到孟将军府上,门口的卫兵见到是吴骚,也不敢阻挡,他直接冲到了内室。
只见孟将军斜躺在床上,一柄带血的青铜短剑掉在床边,两个大夫慌乱地把一大团麻布往孟将军肚子上按,鲜血迅速地浸透了灰白色的麻布。
吴骚走近去查看,致命伤应该是在上腹部,看那一大团被鲜血浸透的麻布,估计已经失血过多了,除非马上能够给他输血,否则回天乏术。在这个大部分医生连止血都不会的战国时代,等于已经提前宣判了他的命运。
孟将军见到吴骚来了,挣扎着想要抬起手来,吴骚赶紧坐到床边抓住他的手。
“吴……将军……,对……对……不起……,我……还是……过……过不去……那……那道坎……”孟将军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头就无力地垂了下来,孟将军府上顿时哭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