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白以前对于酒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喝不喝只是看心情看场合。
但是今晚,苏小白很想喝酒,他从未发现原来酒液入喉之后,酒精瞬间对神经的这种轻轻迷醉是这样美妙。
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十五年了,从最初的的惶恐迷茫,到冷眼旁观的随遇而安,再到发现武道存在的狂喜,到现在的步步为营,每一步的变化,都是苏小白对这个世界不断接纳并被这个世界不断改变着的结果。
十一岁时苏小白曾经坚定的认为自己未来一定要睥睨四野、争霸天下才可能让自己不会这个奇怪的世界疯掉。
可是后来苏小白发现这个世界的未知远比他想象的神秘太多,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随着武道进阶的提高,苏小白对这个世界看得越远了解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渺小,越发现那些深藏在这个社会深处的可怕。
苏小白甚至在一个残缺的笔记里看到说武道的最高境界根本就不是什么破矩,而是另有洞天,最强处近乎打破虚空,掌握自然之道为己用,几有翻江倒海之能。这种几乎等于仙侠小说的说法苏小白不太信,但是却也不敢完全不信,毕竟单是武道修行本身就是一件很玄幻的事。
那本偶然从旧书店里一本被掏空的旧书里发现的残缺笔记也被苏小白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这件事苏小白在没有有所验证之前不会和任何人说。
而苏大强和苏小墨已经成为他无论如何都要去保护的人,虽然他们俩从未认为自己需要苏小白来保护。
单是做到这一点,苏小白就感觉很难很难,这个世界在不久的未来可能要经受的巨大冲击,苏小白不认为以现在自己的能力可以在这样的惊天浪涛里独善其身。
所以他几乎像个机器一样做着各种计划,一刻不敢停,生怕脚步落在变化的后面。
今天的这个事情虽然苏小白一直看似很平静,苏小白知道是其实不这样,今天的事简直就是对这几年苏小白努力的最大讽刺。。
这几年苏小白努力给这个社会营造出一个开朗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阳光少年形象,但苏小白知道自己其实是活得好累,何等的谨小慎微,总想把一切都设计进计划里,让一切的事情都按照计划发展,井井有条,不能容忍一切计划外的事情。
可是这些天尤其是今天的事,让苏小白想明白一件事。
他的个人能力对于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微不足道的,随便一个什么大人物的一个可能很随机的奇怪想法就让他左抵右挡疲于应付,就这还想着自己掌控命运?
都不过是笑话罢了。
既然掌控不了,何如洒脱一点,管他世间如何风靡云涌,管他城头如何王旗变幻,我且去吃一碗酒。
“干杯!为青春干杯!”
“干杯!为明理干杯!”
“干杯!为25(六)班干杯”
苏小白和董倩频频举杯,然后大口灌下啤酒。就像美好的时光总是很快一样,几罐李远私藏的啤酒陪着狼肉烤串很快见底。
“咯”,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的董倩打了个轻轻的酒嗝,在跳跃的火光里,脸色更显酡红娇嫩。
“唉,大仙,他们都说你和聂珂在谈恋爱,是真的吗?”董倩捏着空啤酒罐,咔咔的响,脸看着火堆,眼睛似乎有些失焦,话却是问苏小白的。
“没有。”苏小白会答的很坦然。如果是以前苏小白会扯很多乱七八糟的话搪塞过去,但是今天苏小白不想说这些废话。
“你知道聂珂是文学社的社长嘛,我从一年级就是文学社的成员,写了一些东西,还有些等了报,所以社长重视一些就有的。
前些日子我写了一个短篇小说在市里的一本杂志刊载了,聂珂就和我一起去杂志社拿样稿,结果回来时路上遇见了两个流氓,然后我让她先走了,我和那两个混混打了一架。
女孩子嘛,肯定是有些感情丰沛些,就很感动,所以可能是有些好感。就这么简单。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更谈不上爱情什么的。”
苏小白自认很客观的讲清了这个几乎传遍了整个高三的绯闻的真相。
“哦,这样啊。聂珂不是你们男生公认的校花吗?听说以前和你姐苏小墨号称明理大小女神,这样的女生追你,就你还不愿意?真矫情。”董倩嘴巴撇了撇,啤酒罐被捏的更响。
“虽然这样讲虽然显得我很装似的,但是我确实从没有想过把聂珂是我女朋友这件事。人这一辈子啊,不管活得好活得歹,将来走得高还是低,但是都会想设自己能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能爱一个自己想爱的人。
聂珂对我呢,那其实不叫爱,只是一种懵懂的感激加一些可能会有的些许好感,很多时候我们以为那就是喜欢,其实这是错觉。
真正的喜欢不是一时浅浅的好感,不是相见欢,而是别时难。无需衣袋渐宽,可是一生无悔。
这喜欢和被喜欢啊,可都是能让人记一辈子的呀……”
苏小白有些落寞也有些严肃的回答让董倩有些不适应,这好像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苏大仙,变得有些奇怪,却也更让她脸红心跳。
“唉大仙,听所你和苏小墨是双胞胎,怎么一点都不像啊?第一次听说我还以为别人是胡说八道呢。”
董倩好像不愿意再说聂珂和苏小白的八卦,转而问起了另一个她很好奇的八卦。
“我现在真的怀疑班花你全甲等的学分考评是怎么得到的。法律一塌糊涂不说,生物也是,没有学过异卵双胞胎的基本知识吗?男女龙凤胎长得不像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嘛。
我告诉你班花,从现在起,要小心侍候我,要是让我不满意了,小心我就去举报你。”
苏小白很为董倩的学习水平发愁。
“我是体育生嘛,评分标准不一样的。你个王八蛋就会乱说。唉,大仙,听说你和苏小墨是从南陆搬回本土的,南陆那个地方到底是怎样的啊,有人说是天堂,有人说可怕的像地狱。”
看着苏小白恢复了一贯的胡说八道的样子,董倩莫名的有些很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他以后也会为我这样深沉吗?”董倩心里这样乱乱的想着,嘴里却说了里另一个话题。
苏小白用一根木棍挑挑火堆,添了一些树枝,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我和苏小墨是在南陆出生和长大的,那里对爱它的人就是天堂,对恨它的人就是地狱。
毕竟是帝国殖民地嘛,那里的南陆土著居民和帝国人矛盾很大,连对我们这些出生在南陆的移民二代都是这样。但是那里确实是机会很多,法律漏洞太多了,总督府的管理也宽松的很,治安很混乱,经济管制也是一团糟,很多生意都是半白半黑的就做了。
那里一年四季热得很,当地土著因为信仰的问题,不太讲卫生,但是我们家和当地人处的还不错,那时候我最喜欢吃那里的牛肉米粉和牛肉面,鲜的很。
那时我们开个杂货站,卖些日常杂货嘛,有帮本地的孩子总过来偷我们家的货,我和苏小墨就去和他们打架,有次苏小墨用砖头把一个孩子的头打烂了,赔了不少钱,在加上那里的学校确实是成问题,烂的很,我爸考虑到我和苏小墨的上学问题,就找关系花钱,才算是回了本土。
回来了,才发现我们这一类殖民地回来的那才是处处成问题,我爸那些年很不容易,我和苏小墨都能进明理,他费了很多力……”
“是啊,做父母的总是什么都想给孩子找到最好的,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大仙,苏小墨那时候干嘛急着高二就去读大学啊?
她读的那个吴州音乐学院其实不是好学校,听说以前只是个中等戏剧学校,刚升成音乐学院的,什么都不健全,很多老师都是以前教戏剧的老师,不专业的很。”董倩对于苏小墨提前去读大学不以为然。
“我那个姐姐读书不行的嘛,我老说她就是天生学渣,从小拿起书就困,最怕的事情就是考试。
你知道我爸是古剧协会的,靠戏剧吃饭的,戏剧学校升级,圈内人内部人子女总是要有照顾的。
去年是照顾政策的最后一年,所以就抓住这个机会让苏小墨赶紧进去,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学校虽说算不上多好的学校,但总算是正规大学,总比将来毕业去上那些野鸡大学好的多。”
想到苏小墨因为提前进了大学,就总是一副成年人的优越感来看着自己的表情,苏小白就很有想笑的感觉。
董倩说她家的农场以前规模还很小的时候,她是怎样抓羊放羊,怎样偷出家里的没熟的稻米去和小伙伴去水煮来吃是如何的香甜。
再后来她叔叔拿下了江宁那边州国民警卫队军需供应的合同,他家的农场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她再也没有机会去放羊了,因为羊都交给了那些黑佣来养,田地也是。虽然这些黑佣干活慢的很,但是好在工钱实在是便宜,怎么着都是划算。
她说现在苦恼于叔叔总希望她去读江宁女子学院,不要搞这个排球运动了,大学毕业了,就给她介绍那边一个军需官的儿子。
原来每个人真的都是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有一个倾诉的空间的,他曾以为自己不需要。和董倩絮絮的说着这些久远的事,苏小白感觉很开心。
在两个少年人有些醉意的絮叨声中,远处穿来一阵的喧哗声,琴湘莲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高亢嘹亮,在夜风里传出好远:“董倩!苏小白!是你们俩吗?”
学校的救援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