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将军府幽静的西院,微弱的烛光从厢房那紧闭着的门缝中透出,屋内一侧的床榻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两个年龄相仿的孩童蜷缩在一起,此刻他们呼吸平稳,双目紧闭,显然已经熟睡。
径直走来的墨顷宇打断了守在门口欲要行礼的女婢,轻轻推开了房门。当他看到屋内的两人不由一怔,头裹白纱的墨枫果真已经睡下,而陪在他旁边的则是一名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女童。
墨顷宇细看之下,发现两个孩子的手居然还抓在一起,心底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后缓缓地退了出去带上房门,小声的对婢女问道:“屋内的女童是谁?”
婢女不敢怠慢“回老爷!那是福伯的孙女!”
墨顷宇点了点头,疾言厉色道:“看好小公子,如果再出意外,唯你是问!”
“是,老爷!”婢女浑身哆嗦,胆战心惊的道。
墨顷宇说完,至西院绕着演武场回到了后院,进入大厅见依然跪坐在地的管家,淡然道:“起来吧,福伯!”接着走到餐桌边的正位坐下。管家福伯唯唯诺诺急忙爬起身,站到一边。
“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坐!”墨顷宇见妇人和少年依然站着不为所动,不禁道。
听得这话,妇人脸漏浅笑,拉着少年来到墨顷宇身边坐下。
见气氛沉默,管家福伯上前恭敬地道:“老爷,夫人,菜已凉,老奴让厨房再去热热。”
“不必了,天未寒,没那么考究!”墨顷宇摆手淡然说道,接着拿起筷子,对身边的两人又道:“别看着,你们也动筷吧!”
妇人见墨顷宇此刻脸色平和,连忙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到他跟前的碗中道:“老爷,尝尝这个!”
墨顷宇也不矫情,跟着夹起放入嘴中,咀嚼后道:“甜了!”
贵妇听后一愣,随即问道:“老爷,你不一直喜欢味甜一点的吗?”
“那是以前!”墨顷宇随口道。
贵妇神情一僵,心里已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果然如她所想,眼前的墨顷宇已不是当年。只是沉默片刻的她,便已回过神,只见她对身边的少年道:“天儿,别愣着,赶紧给你爹爹把酒满上!”
少年正欲起身,墨顷宇已然放下筷子,徐徐地道:“不用了,你们吃吧,其实今日在宫中我已吃过!”说着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正欲跨过门槛的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扭头对一旁的管家道:“福伯,你跟我来!”
管家福伯听了连忙跟了上去,而餐桌边依然端坐着的贵妇一脸茫然,口中幽幽地道:“是菜不合胃口?还是……”
青衣少年扭头望着墨顷宇两人离去的方向,不禁徐徐地道:“娘亲!爹爹他好像不喜欢我!他……”
“啊?天儿,你瞎说什么?”妇人急忙打断少年的话,“别胡思乱想,赶紧吃饭!”
将军府东院,书房中。
“枫儿房里那女童是怎么回事!”坐在书桌前的墨顷宇望着消瘦管家福伯不温不火的道。
“回老爷,那是老奴的孙女梁燕。”管家福伯赶紧回道。
墨顷宇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商议的语气道:“枫儿天生眼疾,需要有人时刻陪伴左右。此次回来,我自然不会再将他带在身边,所以打算在府中给他选个贴身婢女。我见你那孙女和枫儿抵足而眠,甚是合的来,你意下如何?”
管家福伯见主人投来询问的目光,连忙躬身施礼,“老奴不敢,只是梁燕年龄尚小,侍奉小公子这个重任怕是难以……”
不等管家把话说完,墨顷宇就已站起了身,言词和婉地道:“这点我当然知道,你那孙女和枫儿年纪相仿,我本就没打算让她去照顾枫儿,只是希望你孙女能给他作伴!”
听得此话,管家如释重负,心中更是大喜,他自然知道贴身婢女将来在府中的地位,自己虽为奴,如若孙女梁燕鱼跃龙门,有朝一日能成为小公子的妾室,那么就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念及此他连忙道:“全凭老爷做主!”
深夜,王宫,书房天禄阁内。
“姒族小辈,若想保你姒族万世基业,只有手掌军权,废除天战军将领世袭制。”一白衣黑发,不扎不束,站在窗前随风微微飘拂的俊美男子望着坐在书案前的华夏统治者姒癸道。
姒癸起身走至男子面前,降颜屈体道:“谁掌军权何惧!有妘仙师在此,寡人的王朝怎能不千秋万代?”
俊美男子潇洒肆意,先是哈哈大笑,随后慢慢悠悠地道:“且不说本尊已是寂灭汇真后期,距那劫变破虚的四九重劫也就一步之遥。本尊如若渡劫成功,飞升成仙之前还可守你姒族江山百年,如若失败则可能神形俱灭,就算夺舍重修地虚仙,一身修为也要从头再来,到时谁又能助你?再说那墨家的数十万天战军,墨顷宇更有那修为不在本尊之下的上官景洪常伴左右,他们若生反意毁你江山夺你王权,你又能如何?”
听得此话,姒癸表情变幻不定,眼前这个长发飘逸自称本尊的年轻俊美男子名叫妘戎,实则已是数百岁,是守护华夏王朝的一名仙师。后荒大陆各处都有仙师的踪迹,但凡人眼中的仙师们一般是不会过问世事的,他们只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追求天道。
姒癸默然站立着想了许久,望着眼前俊美男子,一脸恭维地询问道:“妘仙师,寡人下面该如何才是?仙师可否……”
妘戎不待姒癸把话说完,“倘若不错,当初本尊答应你先祖少康,只会守护你姒族江山,不会为你姒族出手对付任何人。”说着淡然一笑,拍了拍姒癸的肩膀,“本尊已为你指了明路,后面的事小辈你自行拿捏!”说完不等姒癸答话,须臾间便已消失不见。
翌日,天蒙蒙亮,将军府邸。
周边摆了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的演武场上,一道短小的身影默然地站在一边,显然这是头裹白纱的墨枫。而在他旁边约莫五丈处,同一面向,手握银色长枪的墨顷宇已是一步踏出,身体前倾,迅速几个转身对着数个方位连贯的刺出,一阵“咻咻”的破风声在枪尖激荡。
片刻,墨顷宇收回长枪,吐出一口浊气,望着伫立在一边的短小身影,“枫儿,爹爹刚刚刺出了几枪?”
“三十二枪!”墨枫毫不犹豫的道。
“都刺在什么方位!”墨顷宇又道。
“前方五枪,左方九枪,右方十八枪。”墨枫不假思索,用稚嫩的嗓音肯定道。
“好!”墨顷宇点了点头,来到一边的兵器架边,拿起一根黑色短棍朝着墨枫抛出。
站在一边的墨枫面无表情,只见他上前一步,伸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短棍。
墨顷宇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长枪朝天抛去,接着踮脚飞起抓住枪头,用木质枪尾朝墨枫刺去。
凭借灵敏的听觉,墨枫挥舞短棍吃力的迎接墨顷宇刺来的枪尾。
“扑通”一声,墨枫被枪尾扫倒在地,接着便听到了他的抽泣。
墨顷宇收回长枪,手中微微用力,长枪已经插进了石板中,他并没有上去安慰仍瘫坐在地上抽泣的墨枫,而是正声道:“枫儿,为父希望你记住,不要靠泪水让人怜悯,汗水才是人生的积累,眼睛不是你的弱点,胆怯才是最大的弱点!”
墨枫抹去泪水,缓缓地爬起身,在地上摸索着捡起短棍,急声道:“爹爹,孩儿还可以!”
“你状态不好,今天就到这里!”墨顷宇说完上前抽出还被墨枫紧拽着的短棍,随手丢到了兵器架上,望着呆呆伫立的墨枫心中不由暗叹,“当初说好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可现七年光景已过,这眼睛难道真没救了吗?”
与此同时,演武场后院一只眼睛正透过紧闭着的院门缝隙,默默地望着演武场上的一切。这只眼睛的主人赫然就是墨顷宇的长子墨天,望着此刻场中已牵手离开的两道背影,他双眸冷光闪现,嘴角微抽,冷哼一声,“一个瞎子而已!”
墨顷宇将墨枫送回西院,自己则是换了身衣物坐上马车出了将军府,方向赫然就是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