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的苏耶城陷入一片黑暗,光亮仅存在于赫连勃勃大将军的军营内,尤其是他私人豪华气派的营帐周围更是灯火阑珊。
“你现在这侯着,待我进去禀报一声。”大将军营帐门口的守卫不客气地对张民说道。
张民伸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又伸手扯了扯披在身上的黑色棉衣。
“直接领他进来。”营帐内响起了一个声音,听起来颇具威严。
张民倒也不客气,披着大衣吊儿郎当地就要径直往里面走,刚走到营帐门口被一个腰间挂刀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我说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学什么痞子样,这里可是军营。”大汉的声音很小,生怕被营帐内的大人物听到。
“赶紧给我穿好。”壮汉呵斥道。
张民抬起头来瞟了一眼拦路者,正是大将军身前带刀侍卫张睿,颇得将军信任。
此时张睿正满脸怒容的看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张民倒也不害怕,真要论资排辈的话张睿还得称呼他一声堂哥。
张民没好气地将棉衣纽扣一一扣好,对着张睿翻了一个白眼,踏着大步走进了大将军的营帐,身后响起一句急切的叮嘱。
“小心说话。”营帐的帘子被完全掀开后,张睿立即闭嘴站立在一旁。
营帐内灯火通明,火光将四壁点缀成一片红艳,温度骤然升高。
最中间的红色桌子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依靠在柔软的皮制椅上,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碗中盛放着黑色的液体,似是多种中草药熬制而成的汤药。
男子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威严犹在,正是赫连勃勃大将军本人。
将军才喝了一口瓷碗中的液体就开始咳嗦起来,端瓷碗的一只手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碗中的液体倾洒出一些溅到了将军皮制的大衣之上,身旁负责伺候的小侍卫赶忙上前用干毛巾擦拭。
“来了。”大将军咳嗽声中微微探出一个声音。
“将军召小的前来有何事?”张民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说道。
“起来说话。”咳咳咳的咳嗽声在营帐四周不断响起,大将军抬起手中的碗,将里面的黑色液体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难受的表情。
张民缓缓站起了身子,眼睛直视着大将军,往日里大将军召见张民,他总是低着头不敢与将军对视,今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白天的死里逃生让他看清了某些东西,张民虽未死,但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就将今日你们遭到神秘剑客伏击的事情详细与我说一遍。”大将军喘着粗气说道,咳嗽声不止。
张民未感到震惊,他猜想墨客迪那斯应该早将此事报于大将军了。
按照将军的吩咐,张民一五一十地将今日的遭遇说了一遍,说到小黑子和工兵兄弟被杀时还是忍不住落下的眼泪。
大将军耐心仔细地听着,除了咳嗦声不断,中间没有打断张民的诉说,直到张民陈述完毕,将军才微微问道:”可曾看清那黑衣男子面容?“
张民摇了摇头道:“那贼人戴着一层透明的薄纱,面容无法完整识别,从说话声音上判断应该是个年轻人。”
“好吧,我大概了解了。”将军的面色看起来颇为凝重,咳嗽声听着也更响了。
“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张民附身行了一礼,正欲转身出营帐之际,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一道白色的气柱自张民头顶砰然射出,以闪电的速度射向正前方的赫连勃勃大将军。
嗖的一声,将军身前的红色桌子似被刀剑劈了一下,崩的一声裂为两半,桌上盛放的奏折、奏折边上的水果、银制的酒杯和其他一些小物件散落满地。
白色气柱自将军心口处刺入,直如身体内部,下一秒,将军忽地愣住了,咳嗽声止住了,身子猛然倾斜,躺倒在一旁,双眼虽未闭上,但已然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没人看到那道白色气柱,没人明白桌子为何会裂,也没人知道将军为何瞬间倒地。
张民先是满脸惊恐,随即转为淡定,心中充满了疑问,将军为何无缘无故倒地,真是病重的缘故?
营帐内负责伺候将军起居的侍卫大惊失色,同时呼叫起来:”大事不妙,将军昏倒了。“
距离营帐门口最近的张睿第一个冲进了营帐,与愣在一旁的张民撞了个满怀,张睿瞪大了眼睛目睹着营帐内发生的一切,将军倒地似是失去了意识,一群惊慌失措的侍从左顾右盼、上窜下跳,再有就是神情自若的张民。
张睿不愧为带刀侍卫,右手快速抽出腰间配刀,左手揪着张民的衣领质问道:”怎么回事,说不清楚你死定了。“
“快传随军大夫。”张睿对着一群只会干着急的小侍卫咆哮道,将手中的刀握得死死的,刀口分毫不差地抵在张民脖颈处。
脖颈处感到一丝冰凉,被火光照得发亮的刀身反射着刺眼的亮光进入张民的眼帘,张民没有表现出他应有的恐惧,神情依旧淡定。
片刻功夫,一个面色儒雅的白胡子老者进入了营帐,身后跟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小伙子肩上扛着一个木制药箱。
“拜托了,钟大夫。”张睿对着白胡子老者恭敬地说道。
不到片刻,一个面容秀美的白衣女子紧随其后冲了进来,成为营帐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女子神色慌张,直奔向将军座椅处,看着将军憔悴的面容、苍白的脸色,一双楚楚可人的媚眼透露出满满的关切。
“父亲大人这是怎么了?”女子眉宇间焦急之色尽显,一双纤细的小手握着将军宽大的手掌。
“小姐莫慌,待老夫细细查之。”钟大夫劝慰道。
“嗯,有劳钟大夫。”白衣女子俏脸上依旧写满焦虑,此女子正是赫连勃勃大将军独生女如风嘉,如风嘉是将军给她取的汉名。
从如风嘉小姐进门那一刻起,张睿一双色咪咪的大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她,未曾移开半分。
“小姐莫怕,行凶之人已被在下擒拿。”张睿故意将嗓音提高,手里的刀贴着张民的脖颈处也更近了。
如风嘉回眸,见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壮汉用刀挟持着一个瘦弱的男子,瘦弱男子的脸上看不出恐惧,壮汉的眼睛盯着自己。
“张侍卫也在。”说完如风嘉将头转了过去,眼睛直视着昏迷不醒的父亲,此刻她的心中只有父亲大人的安危,其他的都不重要。
张睿脸上乐开了花,如风嘉小姐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幸运,比将军赐予自己丰厚的赏赐还要开心。
自从工兵兄弟们死在枫树林,张民心如死灰,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绝望自己无法为兄弟复仇,绝望弱者的生命如草芥一般,同时将生死也看得很淡,死亡对于张民来说再不是多可怕之事。
钟大夫翻着将军的身体来来回回仔细查探,脸色越发凝重,神情变得诡异起来。
“从未见过如此怪事,将军气息平稳,脉象正常,可意识却断了。”钟大夫摇晃着脑袋说道。
闻言,风如嘉小姐面色显得更为焦虑,急切地恳求道:“劳请大夫竭尽全力挽救父亲大人。”风如嘉微微低下身子,向着钟大夫行了一礼。
“这可使不得。”钟大夫赶忙回礼。
“老夫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一定要救醒,否则在场诸位全得死。”营帐门口的珠帘未开,先闻其声。
其人未如营帐,众人脸色骤变,就连握着刀的张睿双手都不禁微颤起来。
张民依旧波浪不惊,好似眼前的一切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