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前传——孤寂之路
第二部分·圣堂的天使
第十五章·林海起航
启示录15:干涸的阴渠中有新芽生长,死寂的空巷里传来低吟浅唱,冰封河面上有人点亮的烛光——名黑泽(作品节选)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中同行的两人,火堆下的木柴时时发出轻微的声响。看着姐姐不平静的睡脸,我因为压力而沉重的心似乎能够得到一些抚慰。
没有星辰的夜晚。
每天都是。
今天是我们被送入这个地方的第五天。
我低下头,陷入了回忆。
……
“七玥,吃饭的时候要先等长辈动筷,自己的碗筷也尽量不要发出声音。这是餐桌礼仪。”
父亲用和蔼的声音教导餐桌前不懂事的我。
名为礼仪。
2205年,我五岁。
……
我前腿开弓,中心后撤,抬起双臂成微曲状,上身向右方体转。随后,整个身体向左旋转,双腿同时发力,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微抬左脚。借助这个力道带起了右脚,我重重的踢在了沙袋上。
我自认为是一记漂亮的攻击。
“七玥,准备动作太大,时间太长。然后,重心在起跳之后应该放在腰部偏上,右脚尽量绷直太高,膝盖要微微弯曲不能完全伸直,否则容易伤到自身。再去压20分钟腿回来在练几次。”
父亲站在胶垫上指导我的动作,母亲抱着衣服拿着毛巾,另一只手拿着一袋子糕点,坐在一旁观看不语。
不管是略微严厉的父亲还是刺向的母亲,他们的目光都充满了爱和期待。
名为力量。
那一年,我七岁。
……
我们前往正在前往父亲工作的地方。父亲很厉害,年级轻轻就在FI公司当科长。听母亲说父亲是技术开发部的成员,在XXX领域是技术性领导人呢。
路途不远,我们没有开车。父亲曾经教导过我,人生下来不是为了享乐的。开车会对环境造成一定的污染,明明可以避免,为何还不去做呢?
红绿灯。我们站在马路边等待。我生在中国,父亲说我们应该庆幸。这里也许很多不适,但是,在这个国家里面,只要你守规守距,就不用担心人身安全——这里的治安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但是,你所看到的现象却难以改变。
父亲所指的是绿灯还没亮起,人们自发的组成小团体闯红灯的行为。
“行行好吧,我的儿子需要做手术,卖了房子四处借款还差XX万啊……行行好吧……”马路的旁边,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成年人。他的面前摆放至一个大碗,旁边放着一堆白纸印刷的医院开的证明。
“切~就你这种职业乞丐,装作可怜利用我们的同情心赚钱,实在是可恶至极。”
我看向那个乞丐,从他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期满……为何这个路人要这样说呢?就在我思考的时候,父亲领着我们一家来到的乞丐前面,弯腰,在碗里放下一张钞票:“希望你们一家人平安。孩子治疗好了,找份新工作吧。”
到了位于威海的FI总部的区域门前,我问父亲:“听很多人说现在很多乞丐都是骗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
父亲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孩子,你说的是对的。不过能,你觉得对于任何一个家庭任何一个人来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是轻而易举的吗?哪怕只是一句温柔的鼓励。这对于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举手之劳,更何况我们家的条件还算不错。就算是10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是真正家里出事的,哪怕是100个乞讨的人里面有99个人是骗子,还有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啊。难道因为这些没有素质的人而无视那个迫切需要帮助的人吗?不管他需要的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关怀,我们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铭记在心。
名为祈愿。
那一年,我七岁。
……
“父亲,你在研究些什么呢?”趴在工作室里爸爸的工作台前的我问道。
“我们在研究一种武器,叫做‘概念兵装’。”父亲指着用潦草字体写在几米开外的激光屏上的东西说道。
“兵装?那是用来伤害人的吗?”
“不是。正是因为想要让更少的人受伤,想要更少的家庭失去亲人,想要更多的人从战争中解放出来,所以,才要潜心研究这个。”
名为梦想。
那一年,我八岁。
“七玥,注意右手的姿势,重心在发出攻击之后需要调整。刀刃有多长,心里要有数。”父亲拿着细长的棍子轻轻压低我的右肩:“肩部要放松,不然不能发挥长刀的最大杀伤力。”
父亲带领我练完体术和刀术的基本功之后,开始教我学习他独创的刀法。
“血脉龙魂。”
涵盖中华剑术,日式太刀刀法,西方的剑士的步法和走位——这是他自己研究出贯通心理学,物理学,以及家传武学而创造的、只适用于细长刀具的终极刀术。
初式——雷鸣。在原始技法上数次创新的拔刀斩。
二式——烈风。同一时刻内进行极速的,四连重击。
三式——暴雨。前进攻势型招式。每一次攻击借助连续变换的力道和惯性调整对同一位置同一瞬间进行多方向多次打击。
四式——潮怒。借助身体回转惯性,进行水平三百六十度圆弧高速超重击。
终式——灵寂。“让万物生灵皆为沉寂的”收刀斩。一击。
训练十分的辛苦。但是,家庭环境,父亲教导有方,加上天赋适应,我只用了两年就完全掌握了。
名为血脉。
那一年,我九岁。
……
“母亲,你说我现在学着的这些矩阵计算,微积分什么的,真的有用嘛?我觉得没什么用……同龄的孩子都在学那些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我要……”
“妈妈,这本书我读完了……格兰特船长的儿女们和他们的朋友们真的非常团结有毅力呢。妈妈,什么时候我才能写出这么生动的故事呢?”
母亲为我细心的解答疑问,带领我学习知识,阅读古今各类型文学作品。但是人的时间终归是有限的。那年是主动拓展学习的第一年,我并没有积累太多的知识和阅读量。不过,母亲使我爱上了学习。学无止境。
那一年,我八岁。
……
思绪回到现在,我拿起烤烂的野兽的肉放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努力下咽这一口十分难吃的东西。
枯焦的味道塞满了咽喉。
旁边的树丛轻轻响动。我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食物,右手放在绑在右腿上面的匕首的把手上,左手向着睡着的姐姐方向移动,同时调整了重心,摆好了左腿的位置。
树丛里面冲出一个男孩,他的手上拿着锋利的刀具。我向右后方闪过攻击,提起左腿用膝盖还击,将他放到。我调整好重心,拔出刀具,控制好力度和攻击距离,划开了它的浅层肌肤,让他没有受致命伤。在他后撤的时候,我向前越步,一脚再次将他放倒。这一下过后,他抱着左腹蜷缩在地上呻吟。
我叫醒姐姐,我们没有过多停留,拿起火堆里的两根烧的没那么烂的木柴,继续往南走。
“啊!”
姐姐突然一声惨叫,摔倒了。昏暗的火光下,她的小腿上插着一只刀子。刀子的上面,还有一只手。
我愣住了。
我觉得刚刚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父亲教会我的给我的战斗技巧,不是用来防御的。
而是瞬间处决的技术。
我杀了他。一瞬间。
我隔开腹前的一部分衣服,用装好的生水简单冲洗,处理了一下她的伤口。
“七玥……你累不累?要不你先休息,等我值完夜我们在继续吧。”姐姐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本已十分疲倦的我感受到了这样的暖意后变得混混欲睡。
但是,我们不能停下。
还剩下两天。现在的拼搏,是为了亮着光的未来。
我把姐姐的手臂搭在肩上,我们继续,继续向南方赶路。
用姐姐的知识,我们确认了方向。
一步,一步,再走一步。
前方,是若隐若现的希望。
今年,我十岁半。姐姐十一岁。
……
半个月前。
在家里没有人能够照顾我,虽然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但是爸爸还是带我来到了他的工作室,这样他更放心些。爸爸在那里研究先进的科学技术,包括战斗与资源处理方面的。
他在工作之余带我认识了那个为难了整个世界的武器——概念兵装。因为微虫洞的技术没有办法轻松操控,目前任何一个势力拥有成品。
工作室很干净,也很大。但是到了下午,我是真的累了。没有调整好作息时间,我的倦意涌了上来。我靠着一面墙,距离墙角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坐下,想要简单休息一会儿。
然后。
身后的墙平白无故的出现了整齐的缝隙,变成了门打开了。我的身体后仰,由于下坠感强制让我的脑神经清醒,我迅速反应双手撑地,向后方翻越。当我重心稳了之后,蹲在地上的我看到了那扇门自动关上了,而我自己现在正在一个向下方绵延的楼梯上。
包括爸爸在内,工作室里没有人知道到这里有这样的空间。似乎没人注意到我。我从这个方向没有找到打开回去通道的开关。转身面向下方,原本昏暗的楼道亮起了一盏盏灯,仿佛指引我向着深处走去。我摸了一下绑在大腿外侧的那把战钢匕首以及左腕上嵌在NLDPS里面的刻有术式的微型道具,扶着光滑的合金墙壁压低重心轻轻向下走去。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T型路口。左右是望不到边的走廊,一扇一扇门规律的排列开来。仅仅是第六感——我自己的第六感,给了我一个非常不舒服的预警。
恶寒。
就像从温暖的火炉旁猛然进入雪堆里。身体瞬间不停颤动,却并不是因为恐惧。
我向着右边慢慢前进。看样子,我来时的楼道应该不是唯一能够进入这里的通道。前进就能够找到出去的地方。
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这股恶寒持久不散,我非常非常不舒服。
正好,前方有一个金属门微微打开,我微微扩大了开门的角度,侧过身子进去了。从门口看去,房间里拍着一列病床,上面似乎都有人。我没有开灯,因此不能仔细观察。奇怪的是只有最右边两张床有点滴架子。正在滴注的是什么物质?
我走近第二张床,床上是一个已经骨瘦如柴的羸弱的男孩子。点滴里面是血液,红的发黑的血液。这里是医院吗?显然不是。肯定也不是什么医疗中心,这样的入口已经给我了提示。
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第二张床的情况,门外的响动已经让我做好了规避动作。房间的灯打开了。为了尽量不留下影子,我反贴病床的床底,四肢水平伸展抓着床缝努力支撑着。
从对话中我了解到,在这张床的男孩已经去世。然后,他们准备对隔壁床的女孩更换注射液。然后,隔壁的女孩突然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但是似乎,他们正在对女孩进行压制。
此刻已经汗流浃背的我松开四肢翻身出来,一脚踢向了一个穿着……防化服???等等?
调整好重心,我俯身躲过第二个工作人员的扑击,迅速解开了床上的女孩腰上的拘束环。我们两个向门外走去,一个工作人员抄起点滴架子向我们砸过来,她推开我同时后倒,我们躲开了。
然后。
我被第二个人按在地上,被禁锢的巨大的危机感第一次席卷全身,本能反应下我用一边膝盖顶他的身体,左臂得以动作的一瞬间,反握匕首一刀彻底的划开了他的半个颈部。
血液如瀑布般涌了出来,洒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边的女孩也砸晕了那个穿着防化服的人,坐在地上喘气。我扔开那人的尸体,拉起她的手冲出房间向外面跑去。我们沿着走廊,一直跑,一直跑。
警报响了,灯光暗了,后面来人几个人追着。
枪声响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贯通了我的左腰。我摔倒了。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那个地方,再次看向那里,发现血液沾满了手掌。紧接着,被子弹击穿的剧痛窜上神经。那个女孩跑回来扶我起来,我们接着向着出口前进。
绝不回头!绝不,放弃!
……
我们在出口被截住了。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站在瑟瑟发抖的我们面前,四周围满了身着充能附甲的士兵,这些士兵举起枪口对着我们。那两个伤害我们的人被拖了出来,扔在了一边的空地上。
我的父亲和他的同事也已经赶到了。他们在外围无能为力的望着我们。虽然他的地位不低,但是没有任何政治与军事权力。
“伤的不轻呢,不过手法到是很利落。”那个将军带着柔和的笑,瞥了一眼我的父亲。“这两个孩子你们赶紧带去我们的医疗中心治疗吧,”他转过身背对我们远去,“完全康复应该需要不少时间呢。”
“是两个好苗子。”这样的话我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
……
“姐姐,”肩膀酸了,我换了一侧搀扶她,我们继续向着目的地前进:“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叫真玦。比我大一岁左右。我从思想上将所认定的挚爱的亲人纳入我们家的“户籍”——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她的名字从此叫做名满真玦。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姐姐平凡却又温柔的声音并没有在这种无法言喻环境下面更改。“要说的话,我想开一间学校。专门教授人们的生存能力。现在的时代,人们的身体机能正在退化,我希望人们在没有现代科技辅助的情况下也能安稳生存。七玥,你呢?”
“祈愿。”我毫不犹豫的的回答。“愿天下所有善良的人幸福安康,愿世上一切真挚的爱情可以永恒,愿每一个家庭都和谐圆满而温馨。”我无法看到我现在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的出来,我现在一定是带着充满期待和向往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那是我的夙愿。
可是这样的我们,应该谈论梦想吗?
现代医学的奇迹,我们伤口初步愈合的快而完全。但是我们和其他五十二个孩子一起被随机投放到这个孤立与茫茫大海上的一个树林茂密的的小岛。没有援助没有资源,目标是不择手段的活下来,并且,在五天之内到达这个岛屿的最南端。五天之后,成功到达这里的人会被接送到那时来的轮船上面。
那是唯一生存的希望。
……
我们到达了最南端。姐姐的伤口上已经爬满了蛆虫,用海水清理了伤口洗干净衣物之后,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天际之处那一个点点——来接我们的船。
8小时后,上船之前,我环顾四周,发现幸存的几个孩子都是三三两两的一组,依靠临时搭建起来了的互相相信的关系存活下来。
为什么没有用信任这个词?
我和姐姐在这方面有绝对优势。我们有防御有攻击,也有生存必备常识。
然而,最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已经超越了信任。是彼此信赖的关系。
……
轮船驶向远方,我们扶着甲板的栏杆,望着那个逐渐变小的岛屿。那是我们成长的地方。恍然间,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了杀人。
我没有对这件事感到恐惧。
是啊,没有恐惧呢。平静的不自然。
回过神,我觉得那个岛屿好像……在下沉?本身的地理位置与生物环境的奇特性让我产生疑问,这一次,是我眼花了吗?
“七玥~好像有个什么负责人要找我们所有人谈话~”姐姐在舱门口对着我喊道。我走向舱门,把那个逐渐远去的岛屿抛在脑后。
关上舱门前,我瞥了一眼刚刚看的位置。
哎?肯定是我眼花了。
那里明明除了无边的海水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进去,关上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