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逐渐安静了下来,什么狗屁口号都没有了,只有一些倒在地上的人哎呦哎呦的哭。
陆晟除了穿在身上的,又随手多拿了一件西装。
“你不是说要正式、体面、稳重的么……怎么?”
“太空总署的例会之后我还要参加另一个商会,太空例会那套太呆板了。”
“你说危机迫在眼前了吗?好像说了吧!花里花哨的西装,用屁股想就知道不会是正经的商会。”
“浩劫在即歌舞升平这不是大家最习以为常的事情么?”陆晟边说边照着镜子摆了几个帅气的舞蹈姿势“我会早些回来,但也不用等我。”
“如果人类迁走了,谁会成为地球的新主人呢?我听说在西南边上的城邦有群猴子已经进化出了类似语言的东西,如果人类全走了,它们会赶在恒星毁灭之前进化成新人类吧?然后还把人类假想成上古之神一类,哈哈,想着就觉得好笑,我们这么落魄,居然还有可能变成神。”
“你那个是伪命题,不会有新人类,更不会有什么新物种。”
“为什么?你真的就不花五分钟去犹豫一下么?”
“稍微有那个苗头,留在地球的人类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甚至不惜引爆所有的核弹和氢弹,物种的思维是有局限性的,举个例子,海豚和人类,海豚能感知声呐,人类不能,如果海豚进化成新人类,会在我们所难以想象的区域里创造出神器,你说的猴子其实也有我们所不了解的一面,你再试想一下,当我们乘坐太空舰艇抵达别新世界,却发现那些比我们晚几个世纪发展的新人类,那些海豚或者猴子甚至是老鼠,用自己的想象力改造我们留下的科技,抢先一步抵达了它,轮到我们变成被圈养供食用的家畜,这才是最最可怕的事情,智能生物对待别的生物只有一种尊重,那就是屠尽。”
“如果猴子知道自己没有机会进化成人类,人类终究是人类,金字塔顶端的生物不会给其他任何物种机会,它们会不会很失望?”
“我不在乎,我甚至不在乎商人和政客玩的什么把戏,我只在乎我自己手头的东西”陆晟把厚厚的文件摆进公文包里“就算是用威胁谩骂我也要让别的同行投赞成票,商人就是为了钱也可以,我必须拉拢自己能拉拢到的人确保这个太空迁徙议案通过,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将是罪人。”
“我听说东方那个大城邦前几年就开始类似的烧钱计划了,它成功了么?”
“不可能成功!”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呢?”
陆晟把手塞进口袋里:“因为那个计划若要成功便需要我,我并不是不想帮助他们,他们要人力有人力要财力有财力,还有高瞻远瞩的构想,实在是难能可贵。”
“所以你四处碰壁是自讨苦吃咯?”
“没办法呀,谁叫我的故乡在此,而不在国界的那边呢?”
屋子的相框里都是陆晟的照片,小学、中学、高中……还有与家人的合影。
柏逸霖的烟圈缓缓升起:“你果然还是会犯人类的幼稚病,哈。”
“嗯,好像是吧,我们都幼稚,但爱因斯坦那番话中明明透着浓浓酸味,我一直当反话听的,我为身染这种幼稚的麻风病而自豪,帮我看看楼下的集会散了么?”
“我建议你今天别出去,外头不太平。”
陆晟靠近窗口便望向对街,眉头深锁着,就像深夜起草文稿的时候。
“对街那混蛋我昨天见过,上个星期也见过,人潮都溃散了他还站在那儿,这破镇子,最有价值的无非你”柏逸霖用镜子折射给陆晟看。
“我知道,前天是另一个人。”
“你果然有留意,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担心,但我觉得形势较之前不同了,之前大家都当我是激进的疯子,有些人觉得我碍着自己赚钱的路了,现在,他们在我的激进的提案里看到了新的商机。”
“要在经济大萧条、科技大退步、能源危机中强推太空计划,他们说得对,你确实是疯子”柏逸霖抿着嘴笑。
陆晟的眼睛一直盯着对街的角落:“现在的人类甚至比不上三千年前,处于一个空有理论而无应用支撑的时代,但大财团的嗅觉总是那么敏锐,想阻止我的人没少,想帮我的人更多,我走出去,左边的街道会跟右边的街道打起来,因为那不是我一个人的斗争。”
“别太自信,有时候流弹比瞄着还准”柏逸霖走了几步,到了另一扇的窗边“你从百叶窗往外窥,盯准了那家伙的眼睛,我推开窗的一瞬间他究竟在做什么。”
推开。
又关上。
“看清了么?他的手条件反射样的伸进了口袋里,你猜里头会是什么呢?是忽然烟瘾犯了想抽的烟么?”
“我……我要走了,来接我的车应该已经到了”陆晟架上眼镜匆匆拧开了门把“我们都有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木制楼梯传来急促的下楼声,柏逸霖回到了窗边,拨打了个电话:“3号的位置太近了,目标早就发现了3号,5号也暴露了,所以目标才在西装右边的口袋里藏了把枪,要不要进行干扰?主人忽然改变了主意?需要目标出席其中一场例会吗?好的,柏逸霖明白。”
陆晟快步的穿过街道,他就像底火后的撞针,经过哪儿哪儿就会引发骚乱,但他已经学会了不回头,越快经过冲突才会越快结束,但这次不一样,响了枪,子弹呜的从身边飞过把他吓得愣了一愣,而后才小跑着逃离,拐过几个弯抵达了预约地点。
操场上的三轴(三排6个车轮)轿车车门自动开启,陆晟跳进了车里:“怎么开这么扎眼的车来接我,幸好那阵喧哗过去了,否则肯定会被拦在路上拿来出气的。”
司机透过后视镜表达了自己的胸有成竹:“整车防弹,空车整备质量就重达7吨,其实我可以直接到陆先生家楼下接您的。”
“那可不行!”
“陆先生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搬家呢?中继镇治安真的很糟糕。”
“这是我的家呀,我的一切都是从它身上继承而来的,所有的旧摆件都是我灵感的来源,所以,一直是财团的人在暗中保护我么?”
“这个转折是不是有些急?我只是个司机,如果陆先生有什么疑问还是请致电我家少爷吧,一切都是少爷安排的。”
“城邦第一大财团的皇储,魄力的背后是辛酸还是欣慰呢?”
气氛尴尬了好一阵子,直到车子安全驶入中继镇最宽的路司机才再度开口:“陆先生我有些事不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请教一下您?”
“问问题?说吧,如果我刚好知道的话,但你应该明白我只不过是个书呆子,只知道书本里粗浅的事情,更多的事情我并不在行。”
陆晟潜意识里多少有些傲慢,他认为司机问的问题会很浅,他不打算回答那些琐碎的问题。
总有些人喜欢拿些很浅的问题来问陆晟,好像他这样地位的人就该知道那些无聊透顶的琐事一般。
路上有人追赶着汽车,不是孩子,而是大人。
车子隔音很好在车里完全听不见他们喊着什么,但他们的脸上写着愤怒,他们手里攥着石头,车顶上和玻璃上传来冰雹样的石子声音。
车子加速穿过街道,随地乱扔的空罐头被轮胎辗成了铁片儿,上面印着粮农救援产品——禁售。
成分表上写着麦秆、粟米芯、转基因大豆、合成肉以及少量鸡蛋(含壳)和坚果,保质期,常温下120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