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忙点头保证,为了表现得更诚恳些还举起一只手,三指向上:“我保证!其实我们对你的过去并不感兴趣,我们只是……这感觉就像自己弄丢了什么,就在手边,想捡起来却又摸不到实体似,只能在影子上瞎抠,有时候感觉捡不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现在牵涉到了性命。”
大只哼了一声,通过回音才知道自己的哼有多刚硬:“别庸人自扰了,最幸福的就是你。”
“幸福?我?恐怕你认错人了吧。”
大只自己都感觉诧异,自己怎么说脱了嘴:“登上舰艇不就是幸福的事么?故土那些大老爷总不会平白无故弄这一艘,又随随便便的抓了咱们几个吧,能登上来就逃过了灭绝!”
“可你刚刚还说这是有钱人的坟墓。”
“好了,别又看着我,我不信你们丝毫都记不起,再怎么也该记得故土那些贫瘠苦难的日子吧?父母兄弟姐妹都记不得才是忘本了,到我的冬眠舱去,我给你们看些东西。”
大伙儿跟着大只返回最初醒来的地方,看大只熟练的扳开几个卡扣,掀开冬眠舱的活动舱垫,下面竟然有个需要输入密码的格子!
大家都惊呆了,凑得很近的看,只有凛璐站得远远的,侯了会儿终于开口问:“是你的冬眠舱特别么?还是……”
“不是我的冬眠舱特别,你们每个人的冬眠舱里其实都有这样的储物格,用来摆放各人的随身物品,体积有限,所以一般都会摆放自己觉得非常珍贵的东西,再大一些的就摆不下了,不能随身携带的部分就要用行李舱寄存了。”
大只给众人的暗示是那么的明确,却只有凛璐一个急匆匆的返回了自己的冬眠舱,其余的人还杵着等大只。
大只沉思了很久:“密码我……密码是什么呢?”
大家都以为大只像忘记别的事情那样忘记了密码。
各人转身想看看自己的冬眠舱到底有没有这个设备的时候,大只飞快的打开了自己的格子,然后又合上了。
但艾丽一直没离开,就在大只的对面,因为她所在的A998也在A999的旁边。
二人的眼睛对上了,这让大只心头一慌:她看见我的动作和密码了?没理由,我用另一只手遮住了的,她不可能看得见,但她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我的面具掉了?
大只伸手去摸,面罩端端正正的盖着脸,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你才是没有失忆的人吧?”艾丽看见了大只那近乎左手跟右手抢动作“你总说老先生没有失忆,是装的,但其实你才是装的。”
“记忆这种事怎么可能被化学清理得干干净净呢?人本身就是化学的,复杂的程度超乎想象,你们说自己完全不记得,本身就有极大的问题,我才应该提防着你们呢”大只指着自己的额头“真正的记忆就是你挖个坑埋起来,名叫脑子的那条老狗它也会因为好奇而刨开给你叼回来,我和你们不一样,从残存的部分里就能预感到我的人生充满了悲伤,我的潜意识完全不想记起过去,更不想被迫的记起过去,而有些人只是失去了一小部分欢愉,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拼命的想把所有的糖果捡回来,重新装进糖罐子里。”
“其实我和你一样,并不想纠缠于过去,朝前看挺好”艾丽很快就跳过了矛盾冲突点,她与清澜完全就是处在两个极端的存在,这种善解人意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但你取出来了什么?是你让我跟过来的。”
“检修工具盒,我能拆开舰艇上标榜绝对安全的冬眠舱。”
“拆开?你?”
艾丽反反复复的打量大只,让大只有些不适。
“别猜了,我是舰艇的硬件工程师者。”
艾丽又惊又喜:“工程师?太好了!那就是有救了!”
精神紧绷着的众人却没有被二人交谈的敏感信息吸引回来,他们发现了与自己关系更密切的东西。
每个冬眠舱内都有带密码的格子,密码是自定义的,有可能是数字、文字、图画、等等,有些人密码和提示设置得过偏,只能对着输入窗挠头犯愁。
但令人振奋的不止有带密码的格子,还有不带密码就能打开的另一个格子。
舰舱内传来撕纸的声音,撕拉、撕拉、撕……撕拉……
一开始大家伙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边上的清澜大喊:“谁!谁在撕纸!停下来!”
可撕纸的声音却没有停止,反而更肆无忌惮了。
“全都站过来!快!这是敌对行为,有人在毁尸灭迹!”
可大伙都不是训练过的,就连紧急的集合也显得乱、忙、慢。
凑在一起的时候撕纸的声音早已停止,地上没有纸,个人的手里口袋里也没有。
这下就更悬了,如果撕掉还吞了那就更证明了事情不妙!
清澜扶着忆南,指向A997的李察、A998的艾丽、A999的大只:“声音是从那头传过来的,我听得很清楚,你们自行揭发吧。”
大只面具下的声音带着戏谑:“别人撕自己的东西碍着你了?自己没权利处置自己的东西吗?你当这是集中营吗?”
“可是……”
忆南咳了好几声,不让清澜继续往下说:“我替她向大家道歉,她不过是个小女孩,见过的世面并不多,冲动易燃、缺乏谅解又不懂得切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但她说的确实是我们心里最真实的声音,我们每个人都在想这是不是毁灭与众人有关的线索,而任何线索都有可能变成钥匙一样的东西开启我们脑中的某个区域,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说出来,现在好了,既然小女孩说了,聪明人就别再假装自己看得见衣服了。”
艾丽扫视了众人,他们都很认真:“不是铁面人,我刚刚和他站在一起,他手上只有一个工具盒,没有纸,我可以作证。”
大只则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是那……你叫啥?你们各个都叫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那才是敌对行为的具体表现!”
艾丽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我叫艾丽。”
大只用手biu了一下艾丽:“也不是艾丽,如她所述我们刚刚还在聊着事情,我也可以替她作证。”
忆南只是站直了身子,低调而不失礼:“白忆南。”
清澜双手合十,比在心口上,那是太空城最普遍的打招呼方式:“清澜。”
李察清了清嗓子刚开口:“李……”
就被大只无礼的打断了:“你就不用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不用自我介绍了。”
清澜歪着脑袋,她不相信什么所有人,至少她自己就不知道:“老爷爷是谁?”
大只没好气的说:“城邦之主,世界首富,比这项世界级计划还有财势的家伙,独眼伞财团李家的前族长,人称贪食蛇李察,他完全能用自己的私人财产建造一艘比这个更先进更牢固的太空舰艇,却心甘情愿的当冤大头用一般乘客百倍的价格买票登上了这艘舰艇,他似乎是把这艘舰艇当成了坟墓,在他眼里我们都算是陪葬品吧。”
众人恍然大悟,议论纷纷。
李察说了句大实话:“此时此地,我不过是个老头子,不要用金钱衡量一切,假设我现在愿意用钱跟你买寿命,你卖么?”
李察的话很实在,像个老师傅巧妙的卸去了最凶狠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