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岩山还没到参加葬礼的年龄,一个人来到了本江修。王大连问吃了没,岩山没有回答,一声不吭把装着桐叶粑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张香秀问道:“又是二妹给王大叔做的呀?”,岩山还是没有说话。
刚才岩山出门时,二姐叫住了他,让他把桐叶粑带给王大连。岩山说道:“只知道给他做,也不给家里留点。”二姐没有说话,把篮子硬塞给了他。岩山听到一些闲话,说二姐想嫁给王大叔。岩山不喜欢这样的闲话,但也凭空对王大连有了一些亲切感。
张香秀对王大连说道:“你是不是应该给岩山家一些糯米呀!”王大连在门外答道:“留着呢。我老家喜欢用糯米做的东西招待客人,我不会做。过完年,还剩下不少,打算端午节的时候都送过去。”
张香秀用算盘把账本上面的数字核对了一遍,起身把账本和算盘放好,问岩山道:“你去大屋场,见着鬼子刀没有?”“寨佬院子,不让进。”“连你辉玲姐也没见着?”“没见着。”“那你见着谁了?”“我看见荐辉哥和娟姐姐了。”“他们在干什么?”“从外面回来。娟姐姐还给了我一块黑色的糖。”“他们没带你进去?”“没有。”“那你不知道跟荐辉哥说看鬼子刀呀!”岩山没有应答,坐在椅子上玩手指。
王大连说道:“我一见你那儿媳妇就觉得面熟,她是不是有个姐姐。”“有个,死了。”“还是死了呀!”张香秀不懂王大连怎么会如此感叹,也没有往深处想,只是拿出布料和针线给岩山盘扣子,盘了几次没盘好。又把凳子搬到屋外,在亮畅处继续盘,还是没有盘好。岩山让张香秀停了下来,说,还是回家让大姐盘。
张香秀收拾了针线觉得无聊,便想起了刚才和王大连的谈话,说道:“这个叫娟妹娃,她姐姐叫嫦妹娃,相隔三四岁,长得是很像的。你怎么知道她有姐姐,嫦妹娃都死了快十年了。”“不瞒您说,我见过你说的嫦妹娃。”“在龙潭司?”“在龙潭司。龙潭司街上是不是有个姓段的流子。”“流子?”“就是不务正业,到处混的人。”“哦!有一个。前几天还让红雨的婆婆娘游了街。”“红雨嫁人了?”“细媳妇。”“细媳妇?哦,猜到了,童养媳。”“你们那里也有?”“哪个地方没有!小男孩没有人管,会学坏的。”王大连摸了摸岩山的头说道:“只有我们岩山不会。”
张香秀继续说道:“不瞒你说,王老弟!嫦妹娃比荐辉大几岁,从小我就给说下的娃娃亲,和这细媳妇也差不多。”“姐姐死了,妹妹就跟了你儿子了。我们老家也常有这种情况。”“没有,韩家不同意。”
张香秀想起了往事,一个谁都不愿提的往事:谌长静夫妇回到龙潭司的家后,才知道谌嫦病了,卧床不起。李妈说掉到溪里了,呛了水,也挨了冻。谌家人想去溆浦把韩飞给叫回来,韩家人不同意。韩家人的借口是马上就要放过年假了,又要把以前落下的功课补上,可想而知学习有多么紧张。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韩家人听说韩飞与谌嫦的关系是张香秀从中撮合的,而且正在商量让谌娟代替她姐姐和韩飞继续下去。道听途说和事实的出入很大,韩飞和谌嫦的关系有张香秀的原因,但更有韩图光的原因,谌长华和谌长静一样从小和韩图光要好。说谌娟代替姐姐和韩飞继续,这不过是捕风捉影的猜测而已,当时没有人这么想;毕竟谌嫦还活着,亲人们哪会往那方面想。谌长华是个要面子的人,听到韩家人的说辞,便极力阻止谌娟和韩飞在一起,没过两年就把谌娟嫁了出去,嫁到了岭脚。
王大连见张香秀表情不轻松,也就没再说什么,起身从石臼里把玉米碎末舀出一大碗放到狗食钵子里,端出来喂狗。
张香秀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嫦妹娃?”王大连把狗食钵子放下,问道:“那个姓段的现在做什么事?”“还在混。说是推事,也没有看见他正经断过案。”王大连啧啧称奇,说道:“他还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