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农历三月廿六)
【当日战况:日军左翼从武冈城下撤出战斗,中路对青岩、铁山的攻势渐微。】
上午晴
(376)
刘明霞是和丘班长背靠背睡着的,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再加上是坐在火堆边,所以一下子就睡着了。也是没有办法,衣服都淋湿了,包括好些老人和孩子。丘班长说,“鬼子的目的不是我们,点火没关系,只是尽量离鬼子远一点。”刘明霞这才同意大家生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能看到月亮了,今天的月亮像一艘船。不是抬头就能看见,须站在东面山坡,耐心等待,等待这月牙儿从斑驳的云层中一点一点地露出了。报木山上到处是人,可能够注意到这月牙儿的人并不多,而因此产生遐想,畅游于琼楼玉宇,燕乐于神仙之列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刘四看见了月牙儿,和之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不一样的是他来不及去遐想,他急冲冲赶过来叫醒了刘明霞。听到是父亲的声音,松懈的心情把刘明霞再次拽入梦境,可当听到“鬼子跑了”时,她一下了全醒了。想欠身起来,酣睡中的丘班长重重地压了过来,刘四慌忙将丘班长扶住。
原来,从鸡脚岭逃出来的三个鬼子,也不知怎么就找到停留马颈骨的日军。于是,鬼子连夜出发。沿黄泥江河谷向龙潭司开进。
刘明霞立即呼叫云山寨,要了好久都没有要通。丘班长说,那就吹号角。急促的“嘟、嘟”声在寂静的瑶山上空回荡,把所有人都叫醒来了。
韩飞要通了刘明霞,刘明霞报告鬼子正沿黄泥江向北行进。韩飞判断鬼子知道了沿黄泥江去黄泥保,然后可以直扑转溪江的路。殷国志说道,从山谷上黄泥保的路很陡峭,可以在哪里把鬼子截住。韩飞说道:“那好,你还是带别动队、王医生上山。把昨天那些人都叫上。我这里开着炮慢慢地追。”“炮排?”“60炮全给你,80炮打得远,我留着,这次我只听响,不求战果。叫地雷排把地雷挖出来,跟着你。”
马颈骨一带的人马,除了殷国志带走的、留在拱桥铺的二排和尹世新带的几个人,所有人像赶鸭子一样尾随着鬼子。而最喜欢和行进中跟鬼子捉迷藏的鸟枪队、马颈骨自卫队,也都快速分布到沿途各个山头、林子,选择有利地形埋伏,准备袭扰鬼子。
鬼子的转向是有理由的。这次鬼子除在椒林遇到以地堡为依托的正规部队,其他地方遇到的都是一击即溃的地方武装和零星部队,没有战斗力可言。避开椒林的坚固工事,完全有理由相信预定的战役目标能够实现。尽管前途光明,信心十足,怎奈现实很残酷。因为白天的大雨,溪里的水很大,溪边的草也很滑,沿溪行进并不轻松。又是夜里行军,月色朦胧,深一脚浅一脚,确实劳神费力得很。最令鬼子厌恶的是鸟枪队。一路上,鬼子不敢停留,稍事休息就可能被鸟枪队的冷枪打着。
天快亮时,鬼子停在泥湾寨,等待在双江口搭建桥梁。已到丫蒂界的韩飞说道:“还搭什么浮桥?天都快亮了,开炮。”迫击炮胡乱开了几炮,烧着一栋房屋了,也把鬼子给惊了。他们担心建制和行进秩序被打乱,不得不仓促开拔。
殷国志在高麻塘做短暂停留,让各支队伍在高麻塘修整,清点人数后,再往上走。殷国志走到望鹅界时,天已经亮了。他来不及观赏这雨后初晴、流岚披霞的奇幻世界,他要绘制地形图。他让杨艺把熟悉地形的人叫过来跟着自己。一群人,边走边谈地形,过了黄泥江河谷,到了一个只有四户人家的,叫梓造冲的小村子。杨艺说,这里可以作指挥部。殷国志说道:“这有点早。”他把卢波和C连连长刘伟叫过来说道,首先完善地图。设伏地点暂时定在前面的山谷。刘伟说这云雾太多,根本就画不准。殷国志说道:“有总比没有好。就算是一张漫画,也要得。”尤梅笑了。几个人再次来到山谷,在云雾移开的短暂时刻进行测量绘制。最后,由尤梅整理,地图终于出来了。殷国志让尤梅赶紧复制一份,送韩飞。
刘伟说:“我刚才问了一下本地人,他们说从黄泥江河谷上麻塘山的路还有很多。就算到了这里,也不是非走前面的山谷不行。设伏能成功吗?”殷国志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其他人也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中。
“在各个路口安排人堵住、埋雷。”“那怎么堵得住?”“越是堵,鬼子越往哪里冲怎么办?”“他们怎么知道这条路的?怎么知道从这里可以去龙潭?”“有人给他们带路。”“谁?”“当地人。”“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上山了。”“就没有可能漏掉个把两个。”“这个刘明霞呀!”“会不会是从这里跑出去的鬼子。”“昨天这里有鬼子跑出去吗?”杨艺说道:“对了,昨晚雷打坳有人看见几个人沿黄泥江往东走。”“几个?”“我也问了,他说没看清楚,天暗得很。”殷国志说道:“如果是从这里跑出去的鬼子,倒可以增加此处设伏成功的可能性。但还得想办法,不能在这里干等。”“什么办法?”尤梅复制完地图交给等待的士兵,也过来讨论,说道:“什么办法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引他们过来。”“对,就在‘引’字上下工夫。”“用什么引,用人引?”“这不是狼入虎口吗?”“都入虎口了,那叫什么引,那叫送。”“吊着他们的胃口,让他看得见摸不着。”“男扮女装。”“就由我们别动队去引。你们男的就算有形,也没有声音,就用女人的声音引他们。”“还是不妥,不真实,容易被发现。”“什么才真实?”“有男有女。”易腊梅说道:“有男有女?你们就是想和我们一起去,干脆,还带着娃仔,这就像一家子了。”“你倒是一家子在这里,故意这样说。”看着女人们说起了风凉话,卢波他们住了嘴,看起热闹来了。
殷国志手一扬,让大家停止说话,缓缓地说道:“就派一家人去引。”见大家面面相觑,心想玩笑话也能当真。殷国志环顾四周后,说道:“不是说,一定是一家人。我的意思是说装成一家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怎么能让小孩子冒险。”“岭脚有个人……”殷国志打断这人的说话,喊了一声“谌娟”,谌娟说道:“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去哪里了?”“昨晚上去龙潭司送伤员去了。”“怎么让他去送伤员。”殷国志说道:“快点去找,电话找,派人找。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