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林炽——他怎么可能灌输这么多种真气?
难道他有各家的内功心法?
但是这都是不传之秘,即便宋淇月几家是世交,也不可能相互透露,更何况他一个外人呢?
他和北扇南针有什么关系?他到底是什么人?
叶吟束追出去的时候心里疑惑地想着。
他看着前面那个使着“燕子三抄水”的人,他实在太快了,快得叶吟束都有些追不上了。他从来很少这样拼尽全力。
——“情重志清。”
——“难免郁结于心,沉疴难起。”
其实这评语,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哥!你冷静点行不?”
叶吟束一个筋斗翻到洛书前面,喘着粗气拦住他道:“我们也只不过是推测!更何况林炽这人来的邪乎,你这样冒冒然找过去,他不承认咱也没办法啊!”
他见洛书停下了,赶紧继续道:“你想想,林炽是慧明大师带进来的,他和丁珏风素不相识,何必去害她呢?”
洛书冷笑道:“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身法一变,一手从下面将叶吟束的左胳膊轻轻一掀,极巧妙的把他推了出去。
叶吟束招架不住,只得身子向后一弯,同时借力转向,右侧对着洛书,往前滑去,同时一条腿弹起,拦腰挡住洛书。
洛书躲也不躲,一个轻身就要向前翻过去。
叶吟束单脚又转了个方向,面向洛书,弯着的上半身掏出纸扇,直攻洛书下盘,而半空中抬起的腿则由直变屈膝,向洛书撞去。
洛书上下受制,除非他能从中间对折成两半,不然只有后退。
洛书没退。
他跳了起来,躲过了叶吟束的纸扇,一只手对着叶吟束的膝盖一推一压,掌心竟将他凌厉的攻势化去了。洛书翻过去的同时,生生把他的腿摁回了地面。
叶吟束无法,又伸臂挡在了洛书面前,急道:“你以为慧明大师会让你动他吗?”
洛书一愣,冷哼道:“我不信慧明还能时时刻刻守着他!更何况他算什么东西?慧明有什么理由护着他?”
叶吟束一时噎住了,也答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硬着头皮道:“……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的,咱拿什么质问人家啊?就凭丹溪翁的说辞?林炽的真气,丁珏风那什么经脉特异的,也太玄了,万一人家咬死不认呢?”
他缓了缓口气,又劝道:“还有,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都不太对吗?你妹妹的事,之前那纸笺,那什么柳牧之、十五年前,还有那禁书……”
叶吟束掰着手指头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不透着诡异?要不是事情发生的太紧,丁珏风又昏迷至今,咱早就该坐下来好好梳理梳理这些个破事了。”
他觑着洛书的脸色渐渐平静些了,心里长舒一口气,想着:总算劝住了。
叶吟束边拿着扇子去搂洛书的肩膀,边循循善诱道:“咱们回去好好合计合计……”
他话还没说完,洛书突然转身问道:“等等,你刚才说禁书?什么禁书?”
叶吟束伸出去的手一下扑了空,他只好缩回来,愣了一下道:“忘记告诉你了,是从淇月枕头里掉出来的史书……”
叶吟束看着洛书满脸的疑惑,觉得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他叹口气道:“乱死了,我们真的该好好谈谈了。”
※
宋淇月一直觑着秦纨灵的神色,越瞧越觉得不对劲。
是,林炽有问题,但是说穿了也没什么,毕竟本来就是个底细不明的人,宋淇月一开始就不太喜欢他。
可是秦纨灵这表情,简直像晴天霹雳一样,又有点做了什么事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宋淇月想直接问,但是碍于丹溪翁在场,又不好开口。
说起丹溪翁,宋淇月真是郁闷,凡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寻常的。这几日来虽然怪事连连,但都很隐秘,这次却不一样了。
——丁珏风的经脉,林炽的真气,林炽为什么要害他们。每一件,都叫人喘不过气来。
陈清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纨灵被吓了一跳,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心里混杂着惊诧和一种莫名的失落,实在无法说出那个名字。
——林炽。
林炽为什么要害小珏呢?
她躲着宋淇月和陈清的目光,在丁珏风床边坐了下来。
宋淇月于儿女私情方面太迟钝了,竟猜不透她这女儿心思。见她沉默不语,便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向丹溪翁一五一十的讲了那日遇熊之事。
“救他们的人是林炽,就是那个伴在慧明大师左右的人,凤凰台当时守门的青年。”
“林炽?”丹溪翁抬了抬眼,“是他?”
宋淇月听着这语气有点奇怪,立刻问道:“前辈与他相熟?”
“到也说不上。”陈清看了看宋淇月,说道:“只是见过几次而已。”
他又把眼皮耷拉了下来,喃喃道:“怪不得他真气如此芜杂。”
“怪不得?什么怪不得?”宋淇月追问道。
陈清道:“宋渊启没和你说过,他和一群好友曾私底下传过一人功法吗?”
秦纨灵情绪还没平静下来,但她听见两人讨论林炽,还是不由地把头转了过来,一下就看到了宋淇月紧锁的眉头。
爹爹?全天下都知道宋府收过几个忘恩负义的外姓小子,但什么“私底下”的事,连她都从未听说过。
就算他要收个入室弟子,用得着偷偷摸摸的吗?我又不会介意。
她实在头疼,索性直接道:“陈前辈,还请从头说起。”
“他竟没有和你说过吗?”丹溪翁若有所思道:“这就奇怪了,不应该呀。”
宋淇月想打人。
还好丹溪翁没就这个问题继续叨叨下去,而是真的从头开始说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可能是宋渊启忘记告诉你了。十五年前,柳牧之横死——”
“什么?”
宋淇月的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她之前响了起来。
她回头望去——
是叶吟束。他和洛书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就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听到了丹溪翁的这段话。
叶吟束几步便跨到丹溪翁面前,皱着眉道:“前辈刚刚说,十五年前,柳牧之已死?”
“没错。”陈清看到叶吟束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也对此一无所知。
他没再和叶吟束说什么,而是转向他身后的洛书,冷冷地道:“你小子回来了?”
洛书抱拳行礼道:“在下一时鲁莽。”
陈清瞪了他一眼,奇道:“你刚才那么着急做什么?这姑娘——凌真道长的首徒——是你什么人?难不成,”他讽刺道:“你喜欢她?”
洛书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他正要解释,就听到一旁的叶吟束喷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洛书你还有这心思呢?”
“闭嘴!”宋淇月嫌弃道。
叶吟束敏捷地躲开,冲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他向着丹溪翁行礼道:“前辈,丁珏风是他义妹。”
“义妹?”陈清疑惑道:“凌真道长的首徒不是捡来的吗?怎么成了他义妹了?还有,丁虔什么时候又养了个丫头?”
宋淇月觉得这话不太对。
什么叫“又”养了个丫头?难道在丁珏风出生之前,丁虔将军还收养过别的女孩?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洛书回道:“我义妹失散已久,入台后才寻得。我也没想到竟会是凌真道长的徒弟。”
这句话实际上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对另一个则避而不答,就像是默认一般。
丹溪翁还想再问,却被宋淇月拦住了。她急道:“别说这些了,前辈还是接着说说柳牧之的事吧!”
“对对对。”叶吟束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也催道:“柳牧之不是在十八年前,和您一起于北国鱼浦镇绞杀魔头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吗?怎么没过两年就死了呢?”
提到“鱼浦镇”,丹溪翁的神色竟有些恍惚。他沉默了一会,问道:“宋渊启和叶明枫都没和你们说过……鱼浦焦山的,具体经过吗?”
宋、叶二人俱是摇头,叶吟束道:“那一战可说是轰轰烈烈,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们几个一直都十分佩服各位前辈,但每次一提到其具体经过,我爹爹和宋伯父却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三缄其口,怎么问都不说。”
叶吟束挪着椅子又凑近了些,讨好的问道:“前辈,那一战到底是怎么样的?”
陈清一愣,突然长呼了一口气,竟微微笑起来。
其实他本不难看,只是长年板着一张脸,显得有些冷硬。这一笑之下,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但却仍有棱有角,透出几分英气。
他低语了一句什么,随便的摆了摆手,说道:“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没理会叶吟束做作的“啊”的一声,而是又转回来继续说道:“……叶家的小子刚才说的没错,柳牧之的确是之后就消失了踪迹。直到十五年前六月的某天,我和明枫和渊启聚在一起时,听说,柳牧之被骗往南国西面边境,在那里身中瘴气之毒,横死边关了。”
陈清面上有些神伤,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