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天高,烈日灼眼,口渴难耐,一队人马行进在草原上,没有人想停下来休息,因为家就在前方。
“大家加快速度啊,天黑以前,就可以到居延城了。”长史姚尹在前面大声道。
大家听闻,遂吆喝着策马狂奔。
自从去岁秋天出使单于王庭,到现在已是中原夏季了,许多人已受够了这塞外的风,恨不得即刻回到长安。
“报!”前面探者迎风奔来,翻身下马,上前禀报。“前面出了何事?”姚长史但见探者身后风沙越来越大,不由心身警惕。
“报告长官,前面刮起了暴风,人马俱难前行。”
“传令,所有人原地休息待命。”
“是!”
于是大家纷纷下马,将马与辎重围在圈外,人员集中在内,等待暴风过去。暴风裹着沙尘汹涌而至,瞬间天昏昏地暗。
突然一声长嘶,一匹马向外狂奔。“快拉住它!”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一名士兵纵身而上,拉住缰绳,欲待用力,无奈受惊的马根本停不下来,拖着那名士兵,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另有几名士兵欲起身去追,“不要去追了!”长史姚尹大喝。大家也知道这样大的风沙,出去说不定只有死路一条了,遂默然。那知,过了不一会儿,又有几匹马连续受惊跑了出去,众人现在不敢再拉着了,怕把自己也带了出去。
“不好,长官,你看……”一名士兵突然指着远方惊呼。只见沙尘中一束巨大的火球由远而尽,话音未落,已转瞬而至。
“啊!不好!大家快跑啊……”众人惊惶不已,四处奔走。但那火球似乎长了眼睛似的,专往人身上跑,火势借着风势,风势借着火力,这一百多号人,加上马匹、辎重,不到一个时辰,只剩一堆灰烬。
风停了,火熄了,天又蓝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一堆灰烬,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长安,宫室巍峨,皇上正在朝殿上与百官议事。
“陛下,前日荧惑星现东方,监天局认为……“御史大夫孔光话未说完,突然咽下了后面的话。
“嗯?卿为何不讲了?“皇上刘骜问道。
“这……“孔光心下正暗自拈量。今皇上与皇后青年夫妻,自婚后恩爱至今,虽自上即位已五年余,后宫妃嫔无数,但众人皆知只宠幸皇后一人。荧惑星现世,皆知犯女祸,而女祸于皇家而言,自是后宫无疑。如据实对上,恐上迁怒于己不说,还会适得其反。
“边关急报!“正在孔光犹豫不定之时,突然殿外传来急报。
“宣!”
“是日,右将军长史姚尹率众人出使匈奴返,在延居城外一百五十里处,突遇暴风袭击,时不明天火忽降,众使者无一生还。臣涕泣以报上。”正是延居城来报。
“什么?”皇上从座上起身,又复坐下,“究意怎么回事,汝详细说来。”
待来人报毕,朝中已是议论纷纷,均认为这是天降灾祸。
“各位爱卿,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待皇上问起,众人左顾右盼,最后把目光集中在大将军大司马王凤身上。
王凤是朝中老臣,位列侯爵,侍中卫尉,现今又加以大将军大司马,领尚书事,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后兄长,由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王凤列出班位,朗声说道:
“禀告陛下,春日悼考庙受灾,前日荧惑星出现,如今暴风天火降使团,臣以为,诸多异象,陛下不得不慎重考虑啊!“见皇上无话,又接着说道:”陛下与皇后龙凤呈祥,国人无不赞颂,可是如今陛下已践位五载,膝下稀疏,而陛下又专宠娘娘一人,望陛下以国事为重,雨露均沾,方不付祖先所托,不陷娘娘于不义,不让天下百姓失望啊。“奏完便默然不再说话。
皇上望向众人,皆默然,殿上一时静如寒夜。
“哼!果然又是这些话。“皇上刘骜心里想。这五年来,自己勤奋理政,一是因为确实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二也是因为想守住自己与娥儿的感情。
当初,是皇爷爷饮点了自己做太孙,若不是皇爷爷疼爱,自己差点被父亲换掉太子之位。而娥儿也是皇爷爷的挚爱许皇后的侄孙女,当年太皇太后去世之后,皇爷爷到老都伤心不已。他曾答应皇爷爷要一生护着娥儿,不让她受伤害。而娥儿也确实温柔善良,多才多艺,少年夫妻一路走到今天,他不想因为执掌了天下就违背了当初的承诺,更不想自己以后像皇爷爷那般伤心后悔。可是即便自己再怎么努力,总是有人抓住这事不放。娥儿之前生了一子一女,却都夭折了。现在总算又要生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以堵住众人之口。
“天现异象,皆是朕德行不修,朕自当祷告上天,述己罪责,恳请上苍原谅。从今之后,朕当减少宫中用度,勤勉政事。众爱卿也当替朕分忧,体察民情,减少税赋,详审讼狱。至于使团遇灾之事,着大将军详办,可厚葬遇害者,对其家属抚恤比往常增加一倍。余事容后再虑。“
皇上摆明了态度,众人只好转议他事。自此,权力的天平倾向了皇帝这边。
“太后,皇上谁的话也不听,臣等无能啊。“朝议后,王凤在椒房宫向太后请安。
“哼!许家把持朝政十几年,尾大难掉。我以为立了你为大司马大将军,又领了尚书事,朝中便无一人可与你抗衡,却还是治不了这姓许的。“王太后放下手中的书籍,轻声说道。
“皇上意志甚坚,臣等只得尽力而为。”
“大事需缓,急不得。咱们且待机而动吧。兄长,朝政方面你可仔细点,别让人钻了空子。“太后看了一眼王凤,颇有深意地说道。
“放心,这我省得。“随后,王凤告退。
是夜,皇后宫中传来消息,许皇后生下了皇子,皇上在皇后宫外站了一整夜。宫中上下,处处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