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前几日不是说你家有好酒么,何不拿来共饮。”俞子简微微行了礼却又不卑不亢。
江钰见她这般直爽,索性笑道“我的好姐姐,你早就知道我是郡主了对不对,不过你不必拘束还是叫我江钰就好。来人啊把我藏的花雕拿出来。”江钰引着俞子简来到一处题着“忘忧”的庭院,庭院中有一个身穿墨绿色布衣的男人在练剑,招招凌厉透着杀气。
“途远,快来见过我的贵客。”江钰冲那男子喊了一声又转头对俞子简说:“这是我师傅途远,他重伤后失去了记忆被我所救,虽然连名字都忘了但是却有一身好武功,爹爹就让他留了下来当我的师傅了。”
俞子简打量起途远,虽然穿的衣服不甚华贵但是整个人却天然一段气度。方才观他剑法招招狠绝不像是寻常之人,一定是有过非常的际遇,总之这个人不简单。
途远只是简单寒暄几句就告退了,在江钰眼里他一向沉默寡言便也没说什么。
酒过三巡,两人微醺。俞子简瞧见庭中木兰,红萼烂漫,忆起俞平的白木兰已恍如隔世。
“姐姐何故见木兰出神,平野的木兰颜色鲜艳再寻常不过了。哦,我想起来了,姐姐姓俞,是外乡人罢。”江钰打着酒嗝侧头趴在石桌上毫无仪态。
“是啊,这里并非我的故乡。”
俞子简借醉将酒盏打翻在江钰的衣裙上,江钰起身跌跌撞撞的要去更衣,侍女又在之前被遣散,俞子简示意玳瑁扶她前去。待人走远,俞子简敛去笑意只身走出忘忧园向前院走去,忽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在低声说些什么,她将身子掩在月拱门后的竹丛里侧耳听着。
“侯爷,属下查到那批金子正是来自郡主。”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对另一个人说道。
“魏元青啊,魏元青你终于还是动手了。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因为听的断断续续俞子简想站直身子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竹子惊动了落在上面的喜鹊。她暗道不好,正要提起裙摆往别的地方跑去却转身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喜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自然惊动了园内谈话的二人,其中一人追出来喝道:“谁,出来!”
公子洵拉着俞子简的手慢慢走了出来,见到了南安侯和他的属下。
公子洵笑着说道:“侯爷好久不见啊,你这宅子真是比整个瑶华宫还大让我好找,哦,忘了介绍,这是少妃俞氏,今日被郡主邀来小酌,我要是再不来寻她指不定要醉成什么样。”说完伸手捋了捋俞子简额前的碎发。俞子简即刻会意将头倚在他肩上半闭着眼睛,本身因为饮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经过刚才的慌乱变得更加红润了。
“原来是三王子,微臣失礼了。”南安侯见公子洵有意维护俞子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公子洵搂住俞子简想要离开,南安侯无可奈何只虚留了一番。
公子洵丝毫不顾及旁人直接将俞子简抱进马车里,只见怀里的人儿微微蜷了蜷身子。
马车里二人相对而坐。“你怎么会来。”俞子简纳闷公子洵的及时出现。
公子洵抬眸,认真的说道:“若是你喜欢花雕,我也可以陪你喝,没必要去别人家里,若是为了探听消息,你大可以来问我,更没必要置身其中。”
俞子简别过头靠在一旁吹着风,她头一次觉得这马车车厢太过狭窄,容不下这暧昧不明的话也容不下她想逃离的心。
马车没有驶向宫门而是停在半路,俞子简刚想开口就被公子洵打断:“放心,玳瑁我已经让段茗送回宫里了。今日是魏国的秋雪节,邻近北越的魏、楚两国位置特殊,每逢秋季开始时都会下场薄雪,百姓为了祈福都会庆祝一番,想来俞国不曾有如此景致,顺路便带你来看看。”
随后二人下了车在大街上走着,行人纷纷,萤着暖光的灯笼飘飘摇摇。路边有许多卖面具,糖人等小玩意儿的摊贩。俞子简又记起多年前在渡口相识的那个男孩儿,有一次他们各自戴了一只面具,男孩儿戴的玉兔而自己戴的嫦娥。她不经意的走到卖面具的摊前毫不犹豫的拿起‘嫦娥’和‘玉兔’。
“给你。”俞子简把一个精致的‘玉兔’面具递给公子洵。
“为什么喜欢嫦娥和玉兔。”公子洵说完接过面具直接戴上。
“小时候的喜好可能是最难以改变的吧。不管你走多远,长多大。”俞子简回头看见公子洵戴着面具却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竟伸手戳了戳‘玉兔’的耳朵。
二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宫墙,那样高又那样冷。
这一刻俞子简又觉得有些悲凉,一座王宫困住多少人的一生,一个个鲜活的人被迫戴上一个个麻木的面具。她与公子洵摘下了这一副面具又要换上哪一副呢。
“谢谢,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俞子简迎着晚风,发丝飞舞,良久等来一句“我也是。”
从江府回来后的几日俞子简被钿花看的很紧,一直没有出宫。公子洵忙了几日刚回到瑶华殿就看见俞子简在作画,画中是一个黄衫女子挥鞭逼退受惊的马车。
“那日,你也听到南安侯的话了。虽然不知道十年前军饷案的真相,但是南安侯绝不是偷盗军饷的人又或者说失踪的军饷没在他手里。他认为这不过是王上削权的借口,不管怎么样,用过军饷的江钰都难逃一死,而你想救她,只有一个办法。”公子洵说完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也有一丝无奈。
“联姻。”两人异口同声道。
“只有南安侯的宝贝女儿嫁给太子,王上才会放心,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俞子简自认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这次想救江钰也不过是因为她曾救过自己。
“我和侯爷商讨过了,他同意联姻并且已经递上了奏折,写的是小女爱慕太子相思成疾。今日王上已经下旨令太子与江钰尽快完婚。”俞子简听到公子洵说出这番话有些吃惊,像他这样聪慧的人怎会不知江钰嫁给太子就意味着太子与南安侯站在了同一边。这对公子洵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却还是这样做了。
“为什么。”俞子简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知道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却还是有一丝的期待。
公子洵却全然不当回事说道:“不想让你今夜无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