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水牢，是国家关押极度危险分子的地方。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的时候也笑了，认为杀了不就得了。直到我知道生不如死这个词以后我才明白，被抓住后，死是最轻松的事。生生世世不得安生，循环受苦的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惩戒。
水牢共分九层，我被捆绑完毕，贴上符字后，就被沉入水中，这水牢并不是半身水牢，而且真真正正沉入水里，不断下沉中分为一到九层，神奇的是，在这牢里我不会溺水而死，我会看到自己突破一层一层水牢壁，水从清澈变得碧绿，浓绿，墨绿，直到我到达九层水牢底，漆黑的地面，重重摔下，激腾起无数粉末，呛得我睁不开眼。
到底了吗？我动也不能动，难不成今后就如此？像王八一样潜在这水牢底度过余生？
“我亲爱的妖之子。”皮玉莉的声音。
“我怎么会听到你的声音？”问完后我恍然大悟，这是之前皮玉莉存在我脑海里的信息。
“你是妖之子，要学会用自己的力量。比如，现在试着去解开绳索。”
要怎么做呢？用念力，或者直接想，解开绳索，或者聚精会神脑子生成蓝色的妖风，解开绳索。
绳索开了。。。。
我腾的一下坐起，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简直不能再神奇。早知道我能如此，我在国安那会就想着逃脱不就好。
不对，那会我还混沌着。这会我在水里算是清醒了，想想这江延年是不错啊。不好意思说给我洗脸，大费周章的给我洗澡。就是没有换洗的衣服，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下沉，到第十层。”皮玉莉的声音飘来。
下沉？这不就是底吗？如果我现在是平常人的话，早已经恶心头晕缺氧但不得死了，为何我现在如此淡定从容还想着自己要当一个掘地鼠去第十层？
聚精会神——沉！
天崩地裂，漆黑的地面动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仿佛九层的水全部从上坠到我的脸上，水花水浪水声中，我沉到下面。
我听到了崩裂的声音，在漩涡里我坠了下来——
只有我下来，没有一滴水跟着我下来。我看到了粉色的天空，洁白的云，然后狠狠摔在了长满荒草的地面上。趴在地上的我，抬眼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虽已破败但是很容易让人想到昔日辉煌的寺庙。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土，大殿已经塌落了部分，横梁插在地里，塔已损坏了三分之一，残砖败瓦里，仿佛这里被雷劈过，又好像风雷火电加人力好好折磨后的样子。
这就是第十层？水牢第十层为什么会有这玩意？毕竟我还是肉体凡胎，重重摔在地上还是有些不适应，想起却不能起，挣扎着有些狼狈。
“你好。”一个悠然的声音传来，而且是近在眼前的感觉
“额。。。”头有些晕，但这个声音肯定不是幻觉。我挣扎着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能正是这股不敢相信，让我有了起来的力量。
“皇帝。。。皇帝陛下？”没错，我没有看错，我看过大皇帝的画像，是大皇帝本人没错了。只不过现在在我面前的大皇帝不再是那么雄姿英发，反而多了一份闲散安逸。
“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谢。。。谢陛下，我自己，我自己就可以。”
“那么久以来，你是朕第一个见到的。。。姑且说是活人吧。朕说话口音有问题吗，朕感觉自己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没问题，没问题，能和陛下说话是我的荣幸。”
“不需要客套，起来吧，我们进去说。”
我赶忙起身，好像挣扎与狼狈从来没有过一样，跟着大皇帝踩着残砖破瓦走进庙里。
“我猜，你会问，为什么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遇到朕，对吗？”大皇帝走在前面问我，他并没有回头。
我慢下脚步，“是的，陛下。”
大皇帝笑了，仿佛一声鼻息，似乎夹杂着叹息，也可能什么也没用是我太敏感了。“你知道吗，这是我摧毁的庙宇的集合。”
“臣，臣不解。”
“对，你确实不解，年轻啊。你只知道大皇帝统御三界，但你并不知道大皇帝到底做了什么。等你长大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臣，斗胆说一句，并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果然是个聪明人，很对，暗流涌动，世界又要变化了。”
“陛下，需要我做什么吗？我怎样才能保护你出去。”
大皇帝停下脚步，回身笑着看我，“不需要。只是聊聊天。”
“臣。。。”
“夏川，放下伪装，和朕聊聊天。”
我抬起头，“陛下，我没有想到能看到您。”
“你看到的也不是真的大皇帝。这只是我的魂魄，朕已经死了。”
“死？”
“没错，朕被刺杀。然后，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就是他们把朕封印在朕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永远的折磨着朕。”
“北王吗？”
大皇帝缓缓坐到门槛上，“你能感受过四周空寂，什么声音也没有，你在这里无助，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有答案。”
“臣有过，被野游神选中时，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阶段。”
“妖之子？”
“是的，陛下。”
“你知道我杀的上一个妖之子是谁吗？”
“并没有了解。没有人告诉我。”
“就是北王。”
“皇上，北王是虫族首领，如今是监国，他活着啊！”
“皮玉莉告诉过你，她曾经刺杀北王，但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杀没杀到，对不对。”
“是的。”
“那好，你耐心听我朕完。”
“臣遵命。”
“不过我会长话短说，首先根本没有龙族，龙族是一个幌子。再者，是我授意北王假死，化身虫族协助朕稳定朝纲，最后，所谓雾龙国统一之战，是虚假历史，朕只想让臣民知道朕想告诉的。”
“那一战是为了什么。”
“打击分裂势力，单单妖族就有八系妖，朕为了集权于中央被迫进行的战争。”
“所以，伊邪那家族，本来就不是什么降族。”
“夏瑞安是人，人是判断不出来妖的目的的。”
“所以，人族在战争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在揣测中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是吗？”
“这便是人类神奇的地方。”
“既然有共同的目的，北王后来弑君，又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对了一半。”
“不是北王杀的？”
“我们没有共同的目的。我们是共同利用。袁华海一直不愿意三界一统，他是尊佛礼神的，他愿意当他们的奴仆，而不愿真真正正做一个人。”
“皇上，我有一点不解，陛下，您是妖族还是人族。”
“你觉得你自己现在是人族还是妖族？”
我一时语塞。
“黑虫契约是强大的控制精神的幻术，其实就是个虚幌子，可笑吗？让人也好妖也好，每天忙于虚幻，就可以好好控制住他们。”
“我现在并没有伪装，可是我真的没有懂，这和我的经历和理解都反着。幻术怎么会死人。”
“毒品你总该理解吧？原理是一样，但是不同的是，你依然可以在某些时候清醒的为北王服务。”
“皮。。皮玉莉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听陛下说的实情吗？”
“不，是有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借尸还魂。回到幼帝身上，杀掉北王，夺回我们的大皇宫。”
“我只是一个棋子，我怎么可以做这些。”
“对，挪动棋子，改变整个棋局。”
我为什么要接受呢？凭一番说辞？凭大皇帝让我卸下心里负担，让知道内情？我就该提刀杀掉北王？这是妖族内部争斗，这只是我看到的两派，万一八系混战，我能干什么呢？借尸还魂，我压根不知道是什么，大皇帝的思路我也没有理清楚，我回到幼帝身体里，使出吃奶的劲，杀了北王去？然后任务完成，领赏？
“完成任务，伊邪那家族将不再是世人眼中降族，将是荣耀一族。还有一点，你可以见到你的父亲。”大皇帝站起来，对我说，“你的父亲没有死。”随即进入破庙大殿，“进来吧。”
我楞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