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宫秘书长韩俊良跪在北王大殿外等候四王会议的结果。虽然四大王各带一套班子,但真正会议时,只有四大王在殿内议事,其他人都要在殿外跪着等候。韩俊良是百官中离大殿门口最近,能听到殿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殿内不时飘出紫色的仙气。四大王议事的时候仿佛从来不用人间的语言,窸窸窣窣的声音每一次都让韩俊良犹如百爪挠心,极其不舒服。天寒地冻,韩俊良愣是满头都是汗,是又急又难受。
四大王个个身材魁梧,不单单魁梧,在韩俊良眼中他们简直是个庞然大物。黑金袍子下的一坨到底是什么,韩俊良一直感觉恶心又好奇。但作为一只狗,是不能对主人妄加猜测的,他是北王心爱的狗,也是忠诚的猎犬。朝中几次肃清活动,都是他冲锋在前。
“韩秘书长,进。”北宫妖监长苏达说。妖监类似太监,不过妖不在乎有没有生殖器,他们是最被信任的一批侏儒妖。
韩俊良半直起身子低着头随着苏达疾步进了殿,然后跪在门口“臣韩俊良叩见大王。”
四大王没有言语,但韩俊良还是像往常一样听到嘟嘟囔囔,窸窸窣窣的声音。良久,北王黑金袍子袖口部分轻轻动了动,苏达直起身子,对着韩俊良说“韩俊良,会议决定即日起任命你为刑妖司代司长,整顿刑妖司。”
“臣遵命。”韩俊良叩首。
“额。。”北王说“先停一下。韩俊良。”
“臣在。”
“你是大王们认可的人。”
“臣惶恐。”
“大皇帝设立刑妖司是可怜这些妖,难道只是杀吗?不,是爱护。”
“大王所言极是。”
“当着皇帝和四大王的面想耍障眼法,能忍吗。”
“不能,万死不能谢罪。”
“人是狡猾的动物,妖也不例外。”
“臣谨遵大王命。”
“你和古泉继续协作,调查张术宗。”
“是留着还是结束。”
“必要的时候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
“臣明白。”
“调查张术宗,盘活一盘棋。那这个棋局就设在雪野好了。张术宗也好,皮玉休也好,或者其他妖魔鬼怪,只要是有反心者,你们择机行事。”
“臣遵命。臣谢大王。”
北王挥了挥袍子。
“退下。”苏达大声说。
“臣告退。”
*
夏瑞安府上密室。
夏午紧张的看着夏瑞安“父亲,最近是不是越来越难受了。”
“这是应该承受的。”夏瑞安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
“让信得过的术士治疗父亲,完全可以坐到保密,我们是人啊。”
“不可,不可。”夏瑞安拍桌子大吼“万万不可!契约就是契约,我们有什么资本可以撕毁契约,撕毁契约就是丧失一切。你能承受吗?”
“孩儿心疼父亲。”
“父母者,为之计长远也。如果没有这契约,你会加官升爵,成为北王王子的驸马吗。”
“孩儿感谢父亲。”
夏瑞安艰难解开上衣扣子,缓缓脱掉。夏午惊讶很快变得惊恐的看着夏瑞安——
夏瑞安的身体以脊柱为界,右边是人类正常身体,左边则是黑色的有无数虫子组成的身体。虫子窸窸窣窣在皮下活动着,不时皮被虫子破开,流出黑亮的汁液。
“这是必须要忍耐的过程,这些黑虫迟早要把我全部吞噬。”
“会。。。会死。。”
夏瑞安笑了“对,可能会死掉。不过,如果没有死,我就可以进北王府了。”
“父亲,所有北王府的人都这样吗。”
“这是忠诚的表现。这是契约。”
“父亲,为何我们签了约就可以加官进爵,迎娶王族,他们却不行。”
“因为,因为。。。”同时崩开几个洞,夏瑞安一时喘不上气,他缓了缓说,“因为我签的是世代约。”
“父亲,为何从来没听你讲过。”
“你需要知道。可能你把你未曾预见却发生的叫做命运,我告诉你吧,其实你的命运早就写好了。是为夫替你写的。我们家族将世代为北王效力。”
“为何孩儿现在没有被黑虫侵噬?”
“如果我能承受住,那么以后黑虫寄居时,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以后的世代都不会那么辛苦。”
“夏川,夏川也会吗?”
“你忘了,夏川这个杂种,这个废物,被南王收了。”
“他被寄居了吗?”
“废物有荣华富贵的命吗?南王赔了个野种孙女,那女人本来就无关痛痒。”
“妖怪还想潜伏在夏川身边。”
“呵,妖怪就是妖怪,自诩高级,实则低等。我们跟随北王,让黑虫带我们家族改变命运。”
“孩儿将去雪野捉拿大妖。”
“皮玉休吗?”夏瑞安穿上衣服,轻声问。
“可靠情报,皮玉休就在雪野。孩儿推测,其他大妖应该也在雪野。即使不在雪野,那乱地也该管管了。”
“皮玉休。”夏瑞安一字一顿,他见过皮玉休,他私会,皮玉休也私会过他。“为何在雪野?”
“孩儿今日就将动身前往雪野。”
“万事自保为上。”
“孩儿明白。告退。”
夏瑞安在密室中陷入沉思:皮玉休亲口告诉我,张术宗已经死了。怎么死的没有告诉我。那火刑皮玉休之后的张术宗又是谁。前几日张术宗离开京城回雪野,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不是死尸一个啊。
夏瑞安摸着自己的左臂,他能感受到虫子在皮下的活动,他明白投机最忌讳的是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把代表着自己身家性命的鸡蛋放到了多个篮子里,为了更好的活命,他自己也开始编织篮子。
凡人没有法力,可贵的是有脑子。夏瑞安一步一步组建了自己复杂的情报网络,早一秒知道消息,就可以多活好多日,一直是夏瑞安信条之一。
可是有时他也自嘲,情报网撒下去收获的也是一片迷雾,他收获情报却无法控制情报提供者,真假难说,有时候知道太多,或许也会压碎鸡蛋。
想到这,夏瑞安打了个寒战,他不敢说话,他不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