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赵静好很兴奋,像以前准备升学考试一样,不停地模拟着在公司如何接人待物。心里也一遍遍地重复着父母的教导“在单位一定要勤快,你是个新人,一定要低调。上班不要迟到、下班不早退、抢着打开水、扫地、擦桌子……”,这样她开始了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白领生涯。每天赵静好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完卫生很久后,踩看见三三两两的同事说笑着走进来,手里大多拎着早餐,他们总是告诉她:“不用那么早来上班,尤其是下午,点个卯就可以了。”
上班已经很长时间了,天天似乎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可以作,赵静好倒是真的希望领导们给她派点具体的工作。每当她向领导请示工作时,白白胖胖的办公室主任总是不紧不慢地笑呵呵地安慰她:“别着急,年轻人不要太急躁。先熟悉熟悉工作环境再说。”她只好耐着性子等,好不容易等到领导正式安排她在贸易科作了内勤,她以为这样可以踏踏实实地干出一番事业,谁知道日子仍是昨天的重复,象复印机里印出来的东西一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公司的情况也有了解,她渐渐地产生了一种无聊乃至失望的感觉。这家名声赫赫、外表光鲜闪亮的国资企业,十足是个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中产生的怪胎。公司虽然在财务体系、运营机制等方面跟市场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接轨,但是实际在员工心态、管理模式和人员的晋升体制上依然残留着大量国企的痕迹。在这里一切靠的是关系:谁的后台硬、谁的门路广、谁的资历高,谁就在企业具备一定的发言权。像她这样一无资历二无背景的应届毕业生,很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公司的规章制度条例多如牛毛,但是却是给新人和那些没有后台的人看的。另一方面,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随着国家对企业外贸经营特许权的开放,曾经盛极一时富得流油的外贸公司由于失去了国家的保护伞,丧失外贸垄断权之后,就如同温室里娇艳的花朵陷入了几近瘫痪的状况。在她来之前,公司曾经做过一笔数额很大的易货贸易,先贷款在国内购买油漆换回外蒙古生产的钢铁,又把钢铁转手卖给本市一家钢铁厂进行精加工。本来这应该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不曾想这家钢铁厂正处在三角债之中苦苦挣扎,接受了外贸公司的钢铁,数百万的贷款却迟迟无法支付。贷款不能及时到帐,不仅使外贸公司的业务无法继续开展,拖到后来,甚至连职工的工资也难以筹措。奇怪的很,同事们对此似乎一副见怪不怪、处之泰然的样子,上班时间女的在办公室里拉家长里短、织毛衣;男的则聚在一起打扑克、下象棋。赵静好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她很担心自己的未来。
她对父母讲,对方明讲这里的一切,但是他们都觉得这么一个体面的地方应该还好。
赵静好还残存着最后一点希望,过完这个年公司多少会有起色吧,公司副总每次开着那辆豪华的桑塔纳要帐回来,不都是油光满面地对职工信誓旦旦地保证“快了,快了,大家再耐心点,等等,钢铁厂欠咱们的钱过几天就可以划过来。”然后没过多久情况没有丝毫变化。
赵静好等得不耐烦了。
她觉得天天在这么一个不死不活的单位耗下去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出路。
于是也开始了一天天撞钟的和尚式的生活,但是赵静好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那么,她究竟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