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孟秋,海棠花正盛,汴梁城内泛满胭脂色。霜柯在著名的相思桥头拉二胡,曲调凄凄惨惨戚戚,勾住了青黎的脚步。青黎在他面前驻足片刻,忍不住提意见:“你拉的太差劲啦,难怪吸引不到人,拿不到赏钱。”霜柯茫然的望着她,青黎大大咧咧地从他手里取过二胡:“我教你拉。”她的力气实在大,霜柯一个不留神,青黎就把二胡夺走了。
青黎也不讲究,直接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自顾自的拉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青黎拉到第三首曲子的时候,还真有人赏钱。那人朝她脚边丢了三枚碎银子,一脸哀伤:“小姑娘,快回去买棺材安葬你娘亲吧。”
“你,你什么意思?”
“你拉奏的这首曲子不是哀悼亡母的吗?”那人幽幽叹气,径直离去。
霜柯一个没忍住,闷笑出声,青黎把二胡塞回他怀里:“笑什么笑,我悼念母亲不行啊。”
“你母亲去世了?”
“早就去世了,据我爹爹说她是生我难产去世的。”青黎捡起脚边的碎银子交给他,“给你。”
“你赚的钱当然归你。”
青黎扯开他的手,将银子置于他掌心:“我家还不缺这点钱,倒是你灰头土脸,拿去买身新衣服换上。”她起身走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衬得她娇俏可人,看模样左不过十四五岁。
三天后,侯府斜对门开了家春饼铺,店里只有一位老翁和他的外孙子。青黎没事总爱出门溜达,那日忽然注意到霜柯,不由得惊喜许久,只是问出来的话十分扎心:“是不是拉二胡没法养家糊口,所以改做吃食了?”
霜柯扫了她一眼,惊叹于这姑娘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换做脾气暴躁些的估计要与她动手了吧。他本想逐客,奈何青黎豪爽的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木桌上:“把你这儿的菜式统统给我上一份,本小姐要吃到撑。”虽然铺子里只卖春饼,可卷饼的小菜式样却不少,什么豆芽啦,土豆丝儿啦,木耳黄瓜丝啦,细数得有十二三样。
青黎吃到扶墙而出,促成了霜柯人生中第一笔生意。
自那以后,青黎隔三差五就要去光顾一番,给钱也很大方爽快。毫不夸张的说,青黎给的钱占据了他每月盈利额的百分之四十。霜柯每每提醒她给多了,或者每次要找她钱,青黎都推脱不收,甚至与他开玩笑:“不如你娶了本小姐,我包你全家吃喝不愁,如何?”
贸然被轻视,霜柯内心燃起火苗,他冷冷赶人:“三小姐再不走,我可不敢保证你明天还能吃到春饼。”
这句话对青黎格外有用,因为霜柯做的春饼实在太好吃啦,若是把霜柯惹毛,以至他抛下手艺,那她以后上哪儿去寻得如此好吃的春饼呢?青黎溜得飞快,如同花间蝴蝶,摊张饼的功夫就不见了。临走前,她不忘匆匆撂下一句话:“我是认真的。”为了这句话,她整整吃了三年的春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