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说……”谢月冥总结了一下,“穆江,撞见被夺舍后的寒帝,而且夺舍之人还不知是谁杀死了,你趁着他死掉的空挡接管了寒帝的身体。一个月后,你发现了八长老杀了玄墨掌门?八长老还不知所踪。”
“嗯。”白景川喝了一口茶。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庄鹤接过空茶杯,放在桌上。
“点雷枪现世的半月前。”白景川还有些虚弱。
谢月冥却心存疑虑,“可,识别他们身份,不过是因为靠腰牌而已,而腰牌,是可以被动手脚的。”
“但寒帝,确实只身一人去过昆仑。”白景川咳嗽了几声,“我上个月在夜宴的记录里,曾经看到过相关的记录。”
“意思说,夜宴作为太子的眼线,跟踪过寒帝。”谢月冥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但是,又如何确认寒帝的身份?”
“夜宴的记录,证明寒帝私下去昆仑找过一次昆仑上仙,随后回到了京城。”白景川说,“此事,夜枭应该最为清楚,对了,他人呢?”
“夜……夜少侠不知今夜之前从温陵出来没。”庄鹤低着头,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让他去按白景川的命令买东西,也不会……
“后生仔,你的意思是,寒帝在与昆仑上仙会面的过程中,遭遇了夺舍,随后有人假扮寒帝,回了京城。”庄胥又喝起了酒。
“这么说,确实说的通,加上哥刚刚说,昆仑上仙一直有心去干涉朝政,以他的野心……也不是不可能。”萨矛不善面对这种朝野之事,脑袋里晕晕沉沉的。
飒猛对这种事情好似并不感兴趣,目光一直温柔看着远处沉睡的女人。
“也就是,二十年来,朝野上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假的?怪不得,最后上位的是萧帝。”庄鹤接上话,“但我不理解,他们到底干什么?他们费劲心思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什么目的?”
“这个,恐怕和穆江找到的那个青铜钥匙有关。”白景川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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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江正调查着这具狰狞的干尸,破损的衣物上残留着些许真气波动。
回溯决可惜不能用在人身上。
穆江试着把它用在破损的衣物上。
一阵空气震荡,这一次,出现的空气球明显比刚才更大一些。
不过,这个视角,是“衣服视角”。
电光火石之间,真气团不断朝着“视角”疯狂地打来,真气团的炫目波动之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扭曲的人脸。
人脸上,疯子一般的表情扭曲震荡,赫然是八长老。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八长老的身形在气团之中癫狂地扭曲着。
“怪物!你给我死!死!”八长老癫狂的话语之中充满极致的恐惧和疯癫。
穆江打量着这具干尸。
玄墨掌柜,会是被夺舍之人吗?
可惜人死了之后,很难判断已经腐化的经脉走向。
但,玄墨掌门的经脉扩张程度,明显已经到了金丹期,而且干尸的手臂上有疑似是被夺舍后留下的印记。
金丹期的玄墨长老,为何会被八长老越级杀死。
他来昆仑,又有什么目的?
穆江想不通。不过,当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新发现。
他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另一处洞口。
“嗒、嗒、嗒……”
窄长的通道里,回响着令人耳根发痒的脚步声。
穆江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却不知道尽头通向何方。
这样毫无目的的前行,像是在做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
在昏暗的灯光里,视线所及,都是一尘不变的转弯。
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也许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长廊里充满了油灯火烛的气息。却意外的通风十分良好。
脚底下似乎偶尔会往吹来阵阵寒风。
不知在昏暗的长廊里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门。门上的纹路像是一个卦境。
穆江打量着门上的纹路:
三三一组,长杠、双短杠混着成一个个奇异的文字。
这是……易颛的爻卦?不,又像是变体。
很难理解。
中心是一个太极图。只不过,这个太极图并不是弧形,而是于圆形正中笔直切开,左右各一单点。
貌似意味着无法调和的矛盾,和太极图的意味全然相反。
这个太极图被笔直分开的中心线里闪着微妙的电光。
穆江后退一步,用寒帝这具逆行经脉的身体,运气,将真气注入太极图中。
只见真气逆时针运转了一周天,随后打向左上,在左上角集中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个钥匙孔。
钥匙孔?穆江想起自己身上的青铜钥匙。
红宝石在幽暗昏黄的光晕里冒着违和的绿色细闪。
钥匙孔插入的一瞬间,穆江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真气被疯狂吸入其中,源源不断的吸力把真气一股一股地抽走。
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毫无办法。这黑色的门的吸力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一副要把穆江榨干的样子。
幸好寒帝的身体已经进入了金丹期,否则他可能因丹田真气干涸而坍塌死在这里。
门的吸力终于停下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穆江人都要废了。
此时,他终于能够呼出一口气来。
这里是?
共冀会的实验空间!
穆江被他的发现吓了一跳。
幽幽的蓝黑色幕布似乎正疯狂的嘲讽他:
“欢迎回来。”
但这个实验空间,与他之前呆过的那个,有一些区别。上一个,里面是红色的层层山脉,这一次,山脉是白色的,空间核心也不一样,也是白色的。
把门关上之时,门在这个空间内彻底消失了踪迹。
靠!穆江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八长老,就是昆仑的内鬼无疑。
这个地方的书馆,已经被搬空了,书架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看来已经被人拿走了。
温室里的绿植基本上也一颗不剩,看泥土坑的深度,看样子是被连根拔起。本应湿润的泥土现在也大面积开裂。
这个空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不过,灵气还算充沛,他刚刚被抽空的真气逐渐被补满了。
那空间核心呢?
穆江赶紧运气借力弹去。
白色的空间核心显然已经崩溃了,原本应当发着明媚光亮的外壳此时黯淡无比,薄薄的外结界似乎还有一些开裂的痕迹。
穆江毫不费力的就穿过了外结界。
结界内,也是一个又一个的凹坑,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拔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凹坑旁边的粉末,像是来自什么晶石。
白色的空间内空无一物。
穆江从空间内弹出。
这个空间,荒芜不已。既然昆仑能开门进来,把这里搬空,那这边也一定有回去的办法。
他想起刚刚黑色门上的纹路。
于是凭着自己的印象,在白色的开裂的山体侧壁上画了一个,随后朝着正中间的太极图注入真气。
果真可以!太极图微微闪着。他把刚刚从黑门上拔下来的青铜钥匙,插到太极图中心因真气汇集而形成的钥匙孔形状里。
强大而熟悉的吸力再次传来。
纹路波动之间像是打开了一个传送门。
穆江拿起掉落的青铜钥匙,走了出去。
此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昆仑密林深处的密库里。
昆仑的密库,藏在昆仑山脉靠近北方的某个山体里。里面大概分三个区域,一个巨大的书库,装满晶石的巨型坑洞好几个串联着,最外面的是植物库,有一个由人为制造的光源,就像共冀会里的那样。
看来武器和别的物具并不存放在这边。
穆江靠利用真气来半飞行半跳跃,才能勉强在四个时辰内把整个密库走完。
而他最开始被传送出来的地方,是书库。
他取了几颗泉心石和一本书藏在身上,准备离开密库之时,触发了密库门口暗藏的警戒机关。
机关触动之时,旁边不少传送门被打开的痕迹逐渐出现在半空中。
“啧!”随后他赶紧从冰封的雪山中逃跑,尽量不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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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把共冀会的实验空间内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庄鹤惊异不已,看来昆仑上仙这个算盘已经打了很久了,而且准备周全。
“而且,我猜玄墨长老与昆仑上仙很久以前应该就与昆仑有所联系,不然,这个反向开门的阵法不会直接传送到密库里,肯定是为了能够方便搬运才这么设置。”白景川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且,八长老疑似刚好撞见从空间里出来的玄墨掌门,而且,玄墨掌门很可能已经不是玄墨本人了。八长老杀了他之时,很可能玄墨刚刚被夺舍,并且没有来得及调养,还被八长老当成了怪物,这样就可以解释八长老为何脸上出现了如此惧怕且疯狂的表情。”
“八长老很可能,和昆仑上仙、玄墨长老一起谋划了这件事情,不然,密道不会出现在八长老的床铺旁边。或者,他只是一个工具。”
白景川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共冀会不可能没有察觉昆仑这么大的动作。”谢月冥又停下了笔。
“除非……”庄鹤和谢月冥对视了一眼,“除非,他们相互之间打过招呼,或者……”
“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到,等待秋后算账的时机。”谢月冥点点头,接着庄鹤的话说。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情况对于我们来说都不太妙。”庄胥终于把第二小瓶奕酒给品完了。
众人陷入了沉默。
信息量有些大,缓缓。
昆仑表面上,看似在和共冀会杀来杀去,并且还视其为眼中钉,实际上,却很有可能偷偷在背后早就与共冀会勾结在了一起,还布了也许以年为单位的局。
“寒帝又是如何死的?”飒猛换了换姿势,让自己靠得舒服一些,随后问,“寒帝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以及,那些血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雾,在穆江离开昆仑之前,我在他的记忆里见到过。”白景川继续说,“就在他们的密库里,其中一个储存晶石的坑洞中,有一个方形的封闭玻璃,里面躺着几具动物的尸体,尸体上有被血雾入侵后感染的痕迹。”
飒猛察觉白景川的声音有些颤抖,随后这一丝颤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他接着说:“至于寒帝,我没有任何头绪。”
“少侠——”
夜云急促的敲门声在楼下响起。
谢月冥赶紧下楼开门把夜云引了上来。
“少主!”夜云看到白景川眼睛都瞪大了,少主什么时候回来的?随后赶紧恭敬地跪下,“枭哥回来了。”
“哦?他怎么样了?”白景川着急地超前探身。
“他……情况不太好……”夜云话语间藏着着急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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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枭躺在床上,全身上下的皮肤布满可怖的红痕,浑身温度极高,也许再烫一些就能用夜枭的额头煎鸡蛋了。
这些红痕像是有生命一样的涌动着,他身上的每一条经脉都在夸张的爆胀着,像是要从皮肤里炸开。
夜枭半边脸已经挤满了疯狂向外突出的的经脉。
庄鹤只觉得十分棘手,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按时间来看,他现在到白府,应该今天早上就已经触碰到血雾了,但血雾应该是今天晚上才爆发,为何会如此。”谢月冥抓住了其中的疑点。
“如果这确实是血雾造成的,说明爆发点不止矿山一个。”庄鹤看向庄胥,“舅叔,你有什么看法?”
“先找个方法给他降温吧。”庄胥收起笑嘻嘻的样子,严肃了起来。
“我去吧。”萨矛看了一眼一副处于爆炸边缘的夜枭,“我知道哪里有绝佳的降温材料。”
随后也不等众人反应,一道金光暴起,金色的光晕像闪电一样于云层中消失。
“不愧是神兵意识。”庄胥吹了口口哨,“这年头的后生仔,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庄鹤神情凝重地拿出如柳,希望夜枭能撑得久一些。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