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熟的在煎锅里倒入油，凌义随即将切至刚刚好的牛排放入锅中，鲜嫩的牛肉与滚烫的锅面乍一接触，便滋滋作响。
“大火。”
凌义对着厨房外头喊了一声，旋即，几根木头仿佛被看不见的手丢进了灶里，一股风刮过，火苗更加旺盛了。见状，凌义便逐步撒上胡椒，接着还有大蒜、香草等。
很快便煎好了一块五分熟的牛排，凌义又给自己准备了一块七分熟的。
当凌义端着两盘子牛肉施施然走入大厅，便看到自家的长老欧阳，如孩子般端正地坐在饭桌旁，天知道凌义用多大的毅力才忍住没笑出声。
当然，此时的欧阳，终于舍得把他那不晓得戴了多少年的铁面具摘下来了。老实说，颇具棱角的五官是真的有男人味，配合几道浅浅的刀疤，以及眉头为了装严肃而紧紧皱着，凌义敢说，欧阳长老的这副样子，若是去地球好莱坞发展，绝对吊打一众男星。
“咳，忙完了吗？”一脸严肃的银发男子开口问。
而凌义忍笑忍得腹肌有点疼。
在身为掌勺的他点头应允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开始大快朵颐。
往口里塞了一大口牛肉，觉得不过瘾，凌义又叉了一把奶油烤蘑菇，沾着番茄红菜汤，一入口，他不禁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桌子对面的欧阳长老吃相比凌义更难看，身为门派长老的矜持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一顿西式家常菜吃得两人是颇为满足，各自捂着肚皮不想动弹。说起来，大门派就这点好，财大气粗不说，在食材上更是要啥有啥。
休息了小会儿，凌义身为弟子，自然殷勤地给自家长老上茶。欧阳一边品着茶水，边找话题道：“说起来，你也锻炼了快三个月了吧？”
凌义点了点头，感慨道：“准确来说，是三个月零七天。”
回想当初自己纤细的体格，现如今已经是健康得不像样，月白的衣襟下，是略有规模的肌肉，这都是他这三个月来一刻也没偷懒的成果。
欧阳长老轻笑一声，满意道：“你没说谎。要知道，灵是不会骗人的，你在回答我的时候，灵的颜色很是清澈，可见你现如今自信饱满。”
说着，他闭上眼睛，再次微微一笑，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铁面具，“是时候了，跟我来吧...”
一句“是时候了”，让凌义全身肌肉紧绷起来，随即他长吐一口气，让身体松弛下来，跟着长老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一个古朴的单炉正在咕噜噜冒着气泡，并发散着异香。欧阳长老一挥袖子，丹炉的火便更加旺盛，那股香味也愈发浓密。
接着，他将手掌凭空往上一托，似乎触动了哪里的机关，那炉子的顶盖便朝两边弹出，一股浓烟喷涌而出。
“实话实说，你该去投靠北地的那些派系。北方可是‘灵’系的大本营。”欧阳长老的嘴角嗜着古怪的笑意道。
凌义便摸了摸鼻端，摇头道：“弟子可不是喜欢后悔之人。况且，我选择这里也是有用意的。”
“哦，用意？”
“唔...离家近算不算？”凌义小心翼翼开口。
欧阳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边笑便说道：“你都这么大了，还离不开家吗？”
凌义也傻笑一声，说道：“孝道可是身为子女的本分。不过，我之所以选择待在此地，其实也是选择相信长老您。”
银发的长老便打量他一下，叹息了一声：“很多话本小说里都谈到，心无挂念才能一心踏仙途，其实不然，心里的挂念愈重，证明道心愈坚定，未来也就能走得越远。”
凌义认真听着，他知道对方是在传授很有用的经验，便牢牢记住了“道心”二字，又问道：“那么，那些堕入魔道，沦为怪物的，便是迷失自我者？”
“呵呵，修炼的本质，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个证道而已...不用多想，你目前大致了解一下就行了。”欧阳说得轻描淡写，但凌义却感觉自己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乱了。
长老跟我说这些的原因，其实就是，让我摒弃其他杂念，坚定一下自己的初心而已吧？凌义大致在心里猜测了一下，接着，无声吐出口气，闭上眼睛，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穿越之后的经历，然后才点头道：“我准备好了。”
在他闭上眼睛期间，长老欧阳的脸上，满意之色愈浓。
等凌义说完，欧阳便从炼丹炉里，将一个食指粗细，毫无光泽的圆丹隔空摄出。
那个“小圆球”浮在他掌心滴溜溜转动，欧阳沉声道：“凌义，跟着我。”
说完便转身，朝后院里那原本是杂物间的屋子走去，凌义步履沉稳跟在他身后。
欧阳一只手推开门，凌义便看见里面原来乱糟糟的房间，此时已经焕然一新。踏入其中，凌义左右打量了一下，只见这房间的六个面都被一种黑色的砖覆盖着。
“这是一种能隔绝外界大多数‘灵性’的矿物，作为你服药的场所再合适不过。”欧阳为凌义解释道。
“多谢长老！”
欧阳长老点点头，接着指着空无一物的地面，道：“你随便坐吧。来，把这个拿着。”
还没说完，便将掌心的丹药轻轻丢给了凌义，后者吓了一跳，忙两只手接住。
虽然心底有些许吐槽的冲动，但凌义还是决定摒弃那些杂念，老老实实坐在了房间地面正中间位置。
接着便听见咔嚓一声，长老欧阳将房门关上了，整个房间变得漆黑一片。乍然陷入黑暗中，凌义心中不可避免的一阵慌乱，却听见欧阳一声冷喝：“静心，凝神！”
身子一抖，凌义脸上一阵臊，他想到欧阳修为高深，肯定有法子看到自己黑暗中的表现，刚才那一下确实有点丢人...
再次深呼吸，凌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漆黑的房间里，只有身边长老在绕着自己转圈的脚步声。好一会儿，直到再度进入那种宁静无波的心态后，只听绕至身后的欧阳传来声音：“服药吧。”
盘腿坐在地上的凌义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将手中丹药丢入口中。
还没等他想接下来是咬碎还是直接吞服，那个圆圆的东西一和自己舌头接触，便迅速融化为了液体。
咕嘟！
凌义下意识咽了下去，一股凉凉的感觉划过食道，直达胃部。
然后，等了几十秒，啥都没发生。
就这？凌义忍不住纳闷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便感觉有一股“火”从胃部冒出，接着，如有灵性的触手般，无孔不入地钻进凌义身体内部每一个部位。
凌义上辈子没被烧伤过，顶多烫起过水泡，但他现在却感觉体会到了重度烧伤的感受，而且是全身都放在火上烤那种，剧痛让他不禁闷哼出声。
“嘿嘿，这才刚开始呢。”身后传来欧阳戏谑的笑声。
极度的痛苦让凌义升起一股想骂娘的冲动，甚至身后的笑声听起来都那么刺耳，但下一秒，凌义心中一惊，他记起了长老先前的叮嘱。
唔...坚持本心，不能倒向痛苦和负面情绪！坚持...才是胜利啊！
为了转移注意力，凌义在脑海中不停回想上辈子的父母，和这一世自己的父皇母后的脸，乃至在外参军的大哥凌云天的脸。想着想着，凌义干脆回忆起了自己前世被“厉鬼”所杀时的那种痛苦和绝望。
呵，和死亡比起来，这种痛苦似乎也不算什么。
但是，凌义有种错觉，似乎下一秒，自己烧红如烙铁般的身躯也会化为残渣，他这一世的生命也将凄惨逝去。
这种念想是如此强烈，让凌义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气球般膨胀起来，自己的手脚，乃至身体的每一根毛发都化为了无形触须，填满并撕扯着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好难受...
凌义不停忍受着这种极端诡异扭曲且痛苦无比的“幻觉”，心里不停咬牙支撑。他在心里不停对自己说：这才只是‘炼气期’而已，想想仲昭澜吧，甚至想想皇城那个叫‘同福当铺’的少女掌柜，她们都是修士，换言之，她们也都经历过此等程度的痛苦！我凌义，总不至于女人都比不过吧？
于是凌义就这样不停在心里鼓舞着自己，或者回忆着家人，亦或者干脆用仲昭澜她们来羞辱此刻不堪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凌义感觉自己“炸了”！
一股光亮刺入眼中，接着，清凉、舒适且飘飘然的感觉袭来，凌义睁开眼，发现自己确实“飞”起来了。
准确来说，是他自己的灵魂离体了。
低下头，凌义看见“自己”正盘腿坐地上，还时不时抽搐一下。稍稍挪动视线，站在自己身后的欧阳长老，那戴着铁面具的脸此时正抬起来，注视着半空中的自己。
准确来说，是注视着凌义的神魂。
凌义看见欧阳长老点了点头，同时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灵魂状态的凌义心里松了口气，明白自己没有出岔子。既然知道了这种样子是正常流程，他便安下心来，以灵魂的状态仔细打量四周。
此时，四周可不是漆黑一片了，刺入凌义眼中的光亮确实是四周发出的，准确来说，是空气中无数扭动着的微小物体，它们自身发散着五颜六色、或明或暗的光，将四周映得一片斑斓。
更远处，有数不清的体积更大的虚影，它们也在发光，并以诡异的幅度变换着形状，凌义看久了这光怪陆离的场景，颇觉有点“精神污染”，索性把目光收拢在自己肉身附近。
过了一会儿，有点无聊的他，开始试着飘动自己，却突然碰到了墙壁一样的东西，将自己的意识弹了回来。
唔...这就是长老说的那种隔绝‘灵性’的砖？欧阳长老他将整个屋子铺满这种矿石砖，目的原来是防止自己“飘”太远遇到危险？
不！凌义心头有种明悟：如果不是身处这个密封房间，自己刚才那感觉仿佛膨胀成气球的状态时，说不定就玩完了？
唉，这就是身边有个靠谱长辈的好处啊。凌义不由自主感叹。
接下来，凌义的灵魂体在下方欧阳长老的注视下，安安静静待在原地，在心头估算着时间。
约半小时过后，他感觉自己周围一片恍惚朦胧，极度的疲劳感袭来。
时间到了？
凌义心中一喜，便准备迎接自己灵魂回归肉身那一刻。
几秒钟之后，当周围由亮变暗，凌义发觉一股失重感传来！仿佛一脚踩空了，他整个“身体”往下一坠——
下一刻，凌义却站在了一片荒凉的旷野上，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邪异“倒金字塔”。
“哈！？”
凌义傻瓜似得张大嘴巴，心道：这剧本不对啊，我不是应该回到身体，然后正式踏入炼气期吗？
不对...凌义一愣，忽然回想起来，自己“回归”前刹那的“坠落感”。
“好吧...这样也行。”凌义无奈揉了揉太阳穴，随即，他想起一件事：为何我不等精神的疲劳感退去再出去呢？
再大胆往深处分析：由于外界时间是静止的，或许，自己的“灵体”在外坚持的时间越久，肉身能获得的“好处”是否会越多？
凌义越想越觉可行，心想：要是这个思路行不通，自己大可以看欧阳长老的脸色行事，既后者一旦脸色不对，自己立马回归。
说干就干，接下来，凌义待在这神秘空间，缓缓等着脑中的疲劳感一点点退去。等到自己精神恢复如常，他便抬头，注视着那漆黑金字塔，用力将意识注入其中。
金字塔不负其所托，如同磁铁般将其意识吸附了过去，下一秒，凌义回到了外界。
此时，他依旧保持那灵魂离体的状态，四周因为他精神的饱满，而再度由暗变亮。
一低头，欧阳长老貌似并未注意到凌义“中场休息”过，依旧在仰头看他。虽然其带着铁面具，看不到欧阳长老表情的凌义也不担心，因为他心知前者一旦察觉不对，必然会有举动来提示自己。
说起来，这是凌义第二次“犯规”了，略微不好意思的他，刚想抬起手来挠挠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手”。或者说，还是一团不成形灵魂体的他，还没有生成四肢的概念。
略一沉吟，灵魂体凌义心中一动，开始将注意力凝聚在自己身上，幻想自己会有双手凭空长出来...
又过去大约二十分钟，他的双手并没有“长出来”，反而是那种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再度袭来。
唔...做好准备！
没等多久，即将回归肉身带来的“失重感”，将凌义又一次拉进了意识深处那片神秘空间。
呆足了好一会儿，又回满了“MP”的凌义，通过熟练地“调戏”金字塔回归了现实世界。
“这次，我要让‘双手’凝聚成形！”凌义在又一次确认欧阳长老只是走了几步，并未提示自己什么后，放心地大胆施为起来。
又过了约十分钟，凌义在半空中挥舞着两条光秃秃的“胳膊”，朝欧阳长老打招呼。
这一次，后者再也不是一副淡定模样了。只见欧阳突然摘下了铁面具，一脸震惊地看着半空中的他，尤其是凌义那刚“捏”出来的两条胳膊。
见状，凌义心头暗爽。
“看来此法可行啊，只不过似乎有点赖皮？居然把长老他吓成那样...”凌义的羞愧感只是一闪而过，他感觉自己脸皮开始变厚了。旋即，凌义在心里做了个决定：把自己完整的身躯...至少大概的模子，完整“捏”出来先。
所以，凌义彻底遗忘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捏人”游戏里，一旦累了就利用回归肉身的刹那，进入自己的那片神秘空间去休息。
至于门派的长老欧阳？
这位有着沧桑且棱角分明的西方面容的中年男子，经历起初的震惊，乃至麻木后，接下来便一脸淡然，甚至还趁凌义没注意的功夫，从外面搬了个椅子进来，顺便手上拿着个卷饼。接下来，欧阳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时不时拿起手上的卷饼咬一口，笑眯眯看着凌义的“游戏”。
等这位长老终于吃完了手里最后一口卷饼，凌义也结束了动作，无他，因为他的“捏人”遇到了大难题——他没法在不照镜子的情况下捏自己的脸。
话又说回来，即使有镜子，凌义也做不到在有本身参照的情况下，捏到和自己长相百分百相同...他毕竟不是电脑软件成精。
凌义一低头，只见坐在凳子上的欧阳摊了摊手，好似在说：你忙完了？
此时凌义的灵魂已经凝聚出了完整的手脚、躯干、脖子，甚至还有头发和衣服，唯独没有五官，但凌义感觉差不多可以了，五官啥的可以下次再说嘛~
又等到精神枯竭，凌义的灵魂体又开始“摇摇欲坠”，这一次，他决定让自身特意忽略掉那种“失重”带来的惊吓感觉，不然，一直进进出出那个空间也不是个事。
有了心理准备，凌义再一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处在漆黑的环境里，此时盘腿坐在地上。
“唔...？”下一刻，凌义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不是自己了，他心有所动，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一跃两米高。
落地后，无比惊喜的他，抹黑探索着自己的身体。当然，四肢都是凌义他自己的，但是原本普通的肉身里，此刻仿佛藏着一只洪荒巨兽！一举一动，似乎都有无穷的力量感！
美中不中的地方是，他感觉自己又渴又饿，那种空虚感实在是折磨人。
吱嘎——
伴随着门打开的响声，一阵光亮袭来，凌义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只见自家长老背着手踏步而出，然后站门口招呼自己出来。
等凌义内心颇具不真实的走出了屋子，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然后他转头对欧阳问道：“敢问长老，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闻言，长老欧阳一声轻笑：“接近一天一夜...”
“嘶...”
凌义倒抽一口气。心道难怪自己会如此想吃饭喝水。
“说起来，你服下去的‘炼气丹’，基本上已经全部消耗完了。普通弟子，能消化完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都是难得的天才了！”长老欧阳一声长叹，瑟瑟然地摇摇头，似乎有点怀疑人生的味道，“不仅如此，你知道你还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举吗？你居然在炼气初期，就做了我们‘灵’系筑基期才能尝试的举动——让自己神魂筑造成形！虽然只完成七七八八，但换句话说，你此刻可以说是具备半个筑基期的位格了...”
言罢，瞅着一幅目瞪口呆样子的凌义，欧阳由衷道：“凌义，全天下的‘灵’系练气期修士中，你当为最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