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殿里无数的镜子反射阳光,照在淇与身上。淇与面对来人,站起来,无言地等待答案。初来时的不安和惊恐早已烟消云散。
“这是尊长亲口旨意,与瞭之结界武者的战斗和与夜决者们的纠葛,尊长已完全清楚,所以现在……”
“失落的雨季”,深夜十二点,朋友们都在听瑜一猜:“老师明天一早会怎样骂我?猪、差生、厚脸皮、罪恶滔天、罪不可恕、罄竹难书,还有‘去死算了’,这是她的惯用语,想当初我们班的‘觉权’(自习课睡觉的基本人权)被她侵犯,她海骂‘觉皇’,第一次公开用这句话。”
坠夜没有参与楼下的热烈讨论。
“看来小夜已是彻底放弃我了,”杰汭自嘲,“淇与还真够有实力。”
涟殇却告诉他:“我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直没有感觉,第六感像失灵一样。”
杰汭打开上衣去看伤口:“习惯了。”
他无奈地说。哭过以后,坠夜起来。她感觉好虚弱,踩不到地板,如处云雾中,恍惚还记得楼梯和门的方向。朋友们都睡了,没有淇与,他现在生死未卜。背后,有个黑影,走近,走近,她身体颤抖,但没有任何反应,“荒山爱”放在屋内,不在身上。连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了,一只手盖住她的嘴:“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想挣脱,不可能,因为双手都被抓住了。神智模糊中,她回头——杰汭讲过“这种境况,回头是极为危险的。”
她早忘记了,回头看清。
“不要在街上说话,这是组织灵宙的绝密事件!”
“啊!”坠夜张了张嘴,从喉咙里发出,“淇与,你,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死吗?”
“不要在街上说话,这是绝密!”他用上衣包裹着坠夜的身体。
“你的声音太大了,我们全部都醒了,”风棘背对坠夜,“尊长有什么命令吗?好的还是坏的?”
坠夜极有把握地回答:“当然是好的!不然怎么能回来!”
她的心态也变化得太快了。淇与把“残楼”收回展示柜的木架:“很多人,都说这是最好的消息,但我……”坠夜等着淇与讲述:在灵宙的殿堂里,尊长手下的人宣读:“尊长认为,你在战斗中,对瞭之结界精髓力量武者,给予了毁灭性打击,又意外和夜决寻猎者有了深入交往,是灵宙的意外收获。你在组织的地位,不过是你的颈坠‘潮汐’所代表的灵宙追逐者,而现在,这权限远远不足以满足你的需要。接受封号吧!”
尊长的影子从地平线上升起,手持权杖。他起身,在黑色白色玻璃的走道上,向淇与走来。斗篷、领口、尊长手中的权杖,放在王座旁,淇与深跪向他。
“我授予你‘灵宙勋爵’的称号,被冠以‘灵宙’名誉是组织的最高荣誉,淇与,努力吧!”尊长说完,遁形远去。
“听见了吧,淇与,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了。”
那个一直站在此处的人说,“我是灵宙的第一官长,尊长的附命人,封号‘灵宙官长’,现在我们身份相平。尊长的赐物,由我传授给你,这是灵宙勋爵的唯一证物——勋爵权杖。权杖已被录入你身体的所有密码,无法复制,来,举起双手捧过它,淇与……”这个权杖,没有想象之中金色的杖身和嵌入的各色钻石。但不愧是灵宙,威严不凡。透明的权杖,没有任何雕刻,直立着,玄灵幻妙、变化无穷的时空,就是这柄权杖的含义。……之后,灵宙官长从圣台之前拿过权杖,杖头立刻浮现白色的火光,燃烧着。
“淇与,看,这是我的‘官长权杖’,它只会在我的手上燃起,因为我身体的数据,就是它的密码。”
他拿起另一柄交给淇与:“这是属于你的,接受它。”
淇与本想用双手接过来,但是出手的习惯决定他只用右手握紧权杖。它燃起一股蓝色的焰。
“白色的火焰代表我的忠诚,蓝色代表你的威严。”
“好神奇!”坠夜大喊,“以后停电的话,淇与就是免费的灯,而且到夜晚,都可以把电灯关掉节约钱,尊长太关心你了!”坠夜笑着调侃淇与。
“关心?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利用我了解你们的绝密行动。他们已规定我要按时上报关于夜决的情报,所以我宁愿不要成为勋爵,宁愿当带着‘潮汐’的寻猎者。”
“果然,尊长的唯一目的,就是从他这里了解夜决的动向。”
杰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缕长发,又瞟了一眼残楼。只有风棘一言不发,终于抛下一句:“太嚣张了,太过分了。”
坠夜大声问他:“这也值得你批评?这和你不是有巨大关系吗?”
淇与截住她的话:“他没有骂我,小夜。我应该告诉你,在灵宙里,一般系统中,从我这样的灵宙追逐者向上层,有寻猎者的统御部员、副部长、部长,再以上,还有尊长下属的总统御部员,到副部长、部长,以及尊长钦点的一批统御长,最高才是灵宙封号的成员。像我,等于是连跳八级。虽然,组织的人不会对尊长有任何反对,但是我感到奇怪。而且,他们明明知道我懂得法术,却没有在法术系统里改变我的地位,而选择了一般系统。”
“你是想让我对你行礼呢,还是忍不住要带着权杖回组织炫耀?不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反对尊长,我就反对。”
风棘不顾一切地批评,他的本意只想让淇与小心一点,但他的话激烈到刺人。
“喂,你……”坠夜为淇与遭受风棘的冷嘲热讽,不快至极。杰汭倒没说什么,他心里知道,找不到月节,又因为这次事件被尊长知道,而导致处境危险,最关键的是,风棘让涟殇受伤,三件事叠加起来,风棘的心情坏到顶点。淇与能回来,对坠夜已经再好不过了。杰汭准备履行承诺:陪涟殇去逛一次二十四小时图书超市,寻找方块K的谜底,如今为时还不太晚,要抓住最后机会。街上行人还很多,多半是学生,啃面包,喝北风,回家赶作业。杰汭和涟殇议论:“淇与的运气又好又差。好在他可以动用最大的权威,在危急时刻挽救所有的朋友,但是他已被尊长牢牢控制利用,不能远离灵宙本部自由生活。他不能常来这个店了。”
图书超市到了,售货员已经睡了,角落里尘封的是大本的名著。涟殇坚信自己的第六感没有错,在一堆书里翻起来。《普希金及同时期诗人选集》?应该不是这个。下几本是《绿野仙踪》、《鲁滨逊漂流记》、《汤姆叔叔的小屋》,这些……杰汭看着浸透昨夜他自己的血的扑克牌,还是找不出头绪来。再一本,《红字》?他有些失望了,随手翻翻装帧精美的扉页,看看这本不太熟悉的书,第一页没有精致的风景画,一个单纯的“A”字母,老师在几年以前讲过,这是个不光彩的烙印,但象征着女主角的追求。字母A!
“法师!这里!我找到了线索,你的第六感没错!”杰汭有些激动地喊,吵醒了售货员:“是谁?”
杰汭漫不经心地说:“对不起,是顾客。——这里,A字,不就是国王的眼睛吗?”
“是的,‘A’是表示‘红字’吗?红字,杰汭,你太伟大了!‘红字’指的应该是方块K上红色的部分,把它们剪下来,拼成图案!”
他们疯狂地拥抱,飞速奔走,后面有人骂:“又是来混书看的!”失落的雨季。涟殇大喊着让朋友们起床:“方块K有希望解决了,快下来看,瑜一、风棘、淇与、坠夜,来,有重要新闻!”
“嗯?”
“什么事?”
“来了。”
“等一下。”
在凌乱不整的餐店中间坐好,杰汭把方块K扑克上的红色部分剪下来。所有的红色碎片一一落在玻璃桌上,完整的方块扑克,被剪成了一张破网。
“我们发现了,从侧面看国王的眼睛是字母A,代表‘红字’。要感谢涟殇的第六感,我们在超市里找到了这本书。”
淇与提醒:“我想,如用这些碎块,可以拼成某地区的轮廊,就再好不过了。”
坠夜摆开红色的纸,围出一个奇异的地图,打开地理书看这些海岛:歌莺岛、南名岛,还有一些群岛里的小岛,都不对。早晨,六时。他们还是一片迷茫。该上学了。瑜一果然被几个同去参加考试的同学问了好一阵子,又被严厉班主任喊走。
“老师,对不起。”
他站在办公室的墙角。过去因为成绩不好而被责备的时候,他往往愧疚低头,那是过去;现在瑜一,直视眼前的长裙女士。
“我只要知道,干什么去了你?”老师质问。
“一个好朋友出了意外,我要照看她,一定要。”
“好朋友?重要过名牌大学?我告诉你,瑜一,我很了解你的家庭状况,如果考不上名校的话,你没有任何出路不是吗?最关键的时候已经到了,心无旁骛,不是你一直以来的优点吗?我最欣赏的就是明理懂事的……”
“我知道了。”
有胆量和勇气的瑜一,已经代替那个古怪的自习男生,“我可以回教室了吗?”……老师的话咽在喉腔中间,用最有威胁力的目光瞪他:“我,简直不知道你是哪根弦松了、断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反省!走吧!”
时针指九时整,淇与也要去本部了。坐公交转地铁,再乘坐组织的专车。专车停在本部楼前。驾车人带着嘲讽语气:“小子,你真是走运啊,年纪轻轻,连跳八级成为勋爵,这里是你的殿堂,除了屏幕上的尊长以外,所有人对你都要毕恭毕敬,你有权分派命令,一切在你手中。我这个车夫,每次都很羡慕我车上的人。好运。”
驾车人正要与淇与挥手作别,看见那个破的球拍袋。而且淇与还是一双木履,一件披衣。
“这个,你的权杖和武器,总不能这样进去吧。”
在驾车人建议下,淇与无奈,换上正装,系好剑,执稳权杖,权杖蓝色的火焰燃起。有人接他,是身着黑色披衣的待者,向他虔诚地跪,起身。不用辨认什么身份,因为这团火可以说明一切。到了厅堂,他的座位在尊长的屏幕下方,在所有座位以上。他本以为这厅堂里空无一人,屏幕亮,台下无数人突然站起,向尊长跪下致意,包括他自己。他想给坠夜发短信:大概有九百个人,黑洞洞的厅堂,只有他们在晃。他起身,坐下,所有的灵宙成员向他跪下去,和他谒见尊长时一样,双膝落地的声音沉响。淇与机械地开口:“坐下吧。”
这里不过区区九百人,灵宙的一个小角落而已。
“今天是我就任的第一天,要挑选近卫的部队和属下的成员,你们中的很多人,都在我的寻猎者生涯中结识了,所以现在我决定……”现在淇与四周全是他亲自钦定的统御长,向他长跪,每一个号令过他、斥责过他的人都在。在他们的眼里,淇与是勋爵。淇与倒有一点怀念那个叫他“小子”的驾驶员,一件马甲一条牛仔裤的那个老头。仪式结束,被钦点到的人都拿到了淇与的联络方式,有对组织关系密切的事,或重大的案件,他们必须即时上报,统御部员开始向他们的部长致礼。总算结束了。淇与起身往外走,官长说过:“他们要在你完全走出厅门后,才能站起。”
身后寻猎者们跪敬,直到他走出第三道门,才站起来各自离开。收拾好残楼和权杖,他钻进车里。老头说:“送你来这里,又送官长去本部,很多统御部长也要我送一程,太忙了。我开始启动了,小少爷。”
“小少爷?干什么这样叫我?”
“现在的你,是全灵宙组织的小爷,不是吗?我直接送你去住所好了,尊长决不允许勋爵坐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