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3月20日，国防大学1929届要在国防大学的大礼堂进行答辩。赵初毓提交了旁听申请，得到许可。她对近卫军士长罗紫雯说：“我不懂军事，你帮我找一个专业的。”很快，她的军事顾问就到了。见过这位顾问，赵初毓出来见到罗紫雯很是不满意，说：“我让你给我找个军事顾问，你怎么给我介绍个成都人？我问她，你贵姓，她说哎？我问她你姓什么，她说哎？？我高了八度对她吼，你姓甚名谁啊，她说我TM给你说了好多遍了老子姓安，姓安！”
罗紫雯满脸的MMP，说：“这有冲突吗？”
“当然有！我赵初毓就是笨死，从女王位置上被人踢下去，我也决不用一个成都人当顾问！”
“要答辩了，我可找不到第二个了，要找你自己找。”
这个成都人是罗紫雯在巴郡中学的高中同学安潇，陆军大学1929届军事理论学士。安潇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身材有些胖，戴着一双金边眼镜，上尉军衔。答辩当日，赵初毓在安潇的陪同下前往了国防大学。路上，赵初毓问安潇，国防大学和陆军大学的优劣。安潇回答：
“首先，国防大学奉行的是精英教育，陆军大学是培养作战部队指挥官的主力，两者不应简单比较。其次，国防大学培养的是综合性战略人才，陆军大学培养的是专业性军事人才，没有优劣之分。”“跟没说一样。”
出席答辩需要出示批准书，且的所有人都要签署保密条例，才能进入礼堂。除了参加答辩的七位应届生，只有评委席上的校长石承弘，年级主任陈勇，教授韩霖、敬君，总后勤部刘雪庵，宪兵总队石晓梅，总政战处郭铮，因此赵初毓和安潇的到来非常地引人注目。忽然，另一个更加引人注目的人步入了礼堂。
上将军老了。赵初毓连忙起身跑步到门口去搀扶，这位身穿纯黑色制服的陆军上将已经七十有六，谢绝了赵初毓的手臂，走着军姿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坐得端端正正。赵初毓连忙坐在他一边。
毕业答辩很快开始，第一个上台的是司马小贤，他自信满满地站在讲台上，开始了演说：
各位老师同学，我今天主讲的论文题目叫做《论立体作战与海军航空兵》。首先，我是一名陆军军官，但如果我仅仅把目光局限在地面上，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现代军事指挥官。人类发展到哪里，足迹走到哪里，就会不可避免地把战争带向哪里。自从莱特兄弟将现代意义的飞行器驾上天空的一刻开始，人类必将，也已经展开了对天空的争夺。现代战争将完全颠覆以往的战争的经验，我们必须引入一个军事指标，那就是制空权。
制空权，就是军队在战区对天空的控制程度。取得制空权的一方，可以以较低的风险，从空中实现轰炸、侦察、运输等战术，而丧失制空权的一方，将难以避免地暴露在敌军航空兵面前，部队动向会被暴露，炮兵将被着重打击，而由航空兵所引导的火炮，将远远比来自侦察气球的，距离更近，也更为精准和高效。
以往千万年的战争，都是地面战争，只有平面维度。这就意味着，地理因素将会最大限度地制约和影响，甚至决定军事行动的实施和结果。然而我们身处一个三维立体作战的年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时代已经逐步崩溃。我为什么说逐步崩溃？因为短期来看，人类还无法做到大规模的空中军力投送，因此正常意义上的全面战争仍然要建立在以地面战为主的基础之上，才能实现对敌对地区的占领和控制。但是，但是，随着科技的进步，我坚信终有一日，这种立体战争将真正允许强国实现非对称战争。完全依靠空中力量击败敌手，在不远的将来，也并非痴人说梦。
有鉴于此，我认为，在军队日益职业化、专业化、技术化的今天，建立自己的航空兵部队是历史的大势所趋。但这并不意味着航空兵的发展和传统陆军可以对立起来割裂开来。每一位陆军军官都有必要树立起海陆空立体战争的思想，掌握空地协同甚至三军协同的技战术，高效地实现对空中力量的引导，并能有效应对敌军航空兵的侦察与打击。
这就引入了一个概念，那就是军种协同体系。谁来指挥？如何指挥？互相之间的配合又是怎样进行？以我个人的见解，应该从建设一支陆军航空兵开始，逐步发展并完善我军的空中力量，建立一支脱胎于陆军的地面支援型航空兵，第二步则是逐步建立一支国土防空型的，独立的空军，而与此同时进一步完善我军的协同指挥部门和防空预警体系。第三步才是建立一支以远程打击和军力投送为核心的战略空军。当然如果还有第四步，应当是发展到外太空去。（笑）
对于这个协同机构，我认为因该引入军政军令分割的思想，即同时建立军种和战区司令部。军种负责军政建设和后勤保障，而在战时，则由战区司令部统一指挥辖区内的所有三军部队，以便实现军令统一的立体作战。
我的第一个重点已经讲完，请让我再就现代海军的建设做一个阐述。中国从来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海权国家，然而没人比一个用坚船利炮描述自己屈辱历史的民族更能够体会海防的重要性，更迫切地希望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现在西方国家普遍在进行一场技术上的论证，那就是到底发展大炮巨舰还是海军航空兵。舰炮，属于火炮的范畴。火炮是一个古老的科技领域，而航空学又是全新的。在现阶段，火炮比飞行器可靠，但飞行器作为一种全新领域，它的进步必定远远大于火炮。现在最优秀的火炮射程大约能达到三十到四十公里。然而受地球曲率影响，四十千米处的海面已经是战列舰能独立完成测距的极限距离。也就是说，单纯从海战方面来看，超过四十公里的海上目标就算处于战列舰的射程之内，然而此时开火根本无法判断落点和修正弹道。那么，无论将来火炮发展多么迅猛，其实对舰炮的对海射程提升已经毫无作用。
那么让我们来看海军航空兵的情况。作战半径四十公里，我想现阶段量产的任何型号的载人飞机都能达到。在不久的将来，发展出作战半径超过一千千米的舰载飞机完全不是问题。因此在射程和作战半径上来看，航空兵完胜。一艘战列舰，无论多么强大，它也只能达成单个海域的控制，而一艘载机母舰施放几十架舰载机，可以搜索方圆几百公里的广大范围，并对敌方舰艇发动袭扰。
就像鱼雷艇、驱逐舰的定位一样，舰载机对于一支舰队来说是消耗品，然而它们的目标，敌军主力舰却不是。战争并不是拿五十架舰载机换一艘战列舰这样的做等式，而是只要我的舰载机能将你击伤，你不得不撤退，从而使我军在一定时期内换来更好的制海权，或者局部海上优势。
在成本上，战列舰需要大量的装甲，而载机母舰只需要足够长的跑道，甚至可以用民用标准的商船进行改造。因此我认为，发展海军航空兵，对中国而言是可行的，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中国当前仅有象征性的海军，没有主力舰，这也就意味着中国没有包袱，没有负担。将来，中国必须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航空兵和足够数量的载机母舰，巩固海防，御敌于国门之外。谢谢。
刘雪庵：司马小贤是不是？
司马小贤：是。
刘雪庵：请问你接触过海军、造船厂或者航空兵吗？
司马小贤：没有，我没见过海，甚至没怎么见过飞机。
刘雪庵：那你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主题？
司马小贤：因为我认为这是现代战争不可避免和忽视的环节，而这个环节恰恰是革命性的根本性的改变。
刘雪庵：你是从，书上学的？
司马小贤：是。
刘雪庵：那就是纸上谈兵的空想。
司马小贤：如果您认为我是纸上谈兵，那我无话可说。但第一，我不是在制定国策，因此不会误国误民，我是在提出现代战争发展的构想。这可能不会发生，但终究是无数可能性的一种。第二，我是军人，我只管未雨绸缪。
【赵初毓：你的答辩题目是什么？】
【安潇：心理战的战术与实施办法。】
2、张嘉言
各位评委，老师同学。我今天所讲的，是《战斗群体系建设与战术》。
早在1931年在东北作战的时候，我校的姚金同学就已经明确提出了军制改革的必要性，经我个人整理，现行军制的缺陷如下：
1、现行军制形成于欧战后的1919年，编制和武器已经不适合现代作战，许多现代化军事装备强行编入效率不高。
2、编制太大。效仿德国的师级编制普遍在18000人以上，然而虞江仅仅是一隅之地，和平时期只能保持六个满编师，战争时期最多也只能扩编到十五个，这对于有全国视野的国防军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3、军令军政难以分割，导致军、师主官权限太大。
4、近卫军内部缺乏活力，几乎成了虞江最优秀军人的养老院，长此以往会削弱军队战斗力。
5、作战部队指挥系统复杂而冗余，军令层层传达效率低下。
总之，国防军已经到了必须彻底改革的时候了。故此我提出，应当建立组—班—队—群的战斗群体系，每个战斗群一千到两千人，相当于营团一级，以战斗群作为完整战斗建制。
军、师级指挥官另行建设防区/战区指挥部，进行战略协调，包括海陆空三军协同，以及与中国其他武装力量的协同作战。
对于一个战斗群，我个人是这么构建的：
（挂图）
组长由少尉、中尉或军士长带领，正副班长由尉官担任，纵队作战官由少校担任，群作战长由上校担当。
防御作战时，教导班在最外围形成游击区和警戒纵深，卫戍班负责组织起防线正面迎敌，近卫班布置于战略要点负责点防御，直属部队向下加强到基层部队。进攻作战时，近卫班作为后方警戒或预备队，卫戍班在直属炮兵或战车的支援下正面强攻，教导班迂回侧击或佯攻。
再好的军制构想也要有生产力为基础，否则就是空中楼阁。这几年虞江的军事工业取得了诸多突破，早已不是九一八事变时的单薄样子了。意义最为深远的要数万林博士设计的1933式通用机枪，全重13千克，可用两脚架或三脚架作战，射速高，点射精度好，足以作为步兵班组作战的核心。其次就是全重不到四百千克的50毫米轻型步兵炮，和全重四百千克的37毫米战防炮，以及组合式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全都解决了量产的问题，可以加入班组。
虞江全境人口312万，市区人口88万，每年培养高中毕业生两万余人，大学毕业生一万人，其中军事学士1100余人，医学学士1000余人。国防军有现役/留任役军人15万人，在册预备役/见习役军人78万人。如果以一个战斗群1500人计算，仅现役部队就可武装起100个战斗群，而在极端的战争状态下，每年培养之人才又能组建10到15个战斗群，已经足够应对抗击日本侵略。
再看工业生产力，根据虞江工业协会的统计，1931年全年虞江生产的轻机枪数量达到3700挺，大部分储存进了军械库。以十人一挺轻机枪计算，每年新造轻机枪足够装备超过20个战斗群，其他工业项目产量也大都有一定规模，主要问题是火炮和电台产能受限，不能快速换装。
以现有的军械储备以及工业实力，严格按照不满编不参战的原则，国防军可以立即武装五个战斗群，每年再装备三个，但如果考虑到工业产量的扩大以及从国外进口重武器，形势要轻松得多。如果减少部队编制中的电台以及火炮数量，每年组建10个战斗群是毫无压力的。
我的结语是，中国要想战胜日军，军制改革势在必行，而且越早越好。
（张嘉言的演讲引起了评委席多人探讨）
上将军发话了：“给你两分钟，说服我。”
张嘉言愣了半天，说：“我，我，我不会说。”
上将军很和气地说：“你是战斗群理论的研究者，你要是不会说，这世上就没人懂得了。”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张嘉言很小心地回答他。
“说完了就下来，别挡着后面的同学。”
3、武毓伟
早上好，我的演讲题目是《国防支点论》。未来二十年内，日本是中国最大的敌人，如何应对可能的全面战争，我们必须从思想上高度重视。日本是强国，工业国，中国是弱国，农业国。中国与日本相比仅有的优势在于广泛的国土纵深和充足的人力资源。中日战争，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是灭国之战。
然而中国毕竟是大国。小国妄图占领和控制大国，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进行镇压和管理。只要中日不和谈，不停战，不割地，不赔款，日本人就无法达到其以战养战的目的，不能将占领区的资源有效地变成国力再投入到侵略中国的战争机器上去。中国不怕鲸吞，日本没那个人力控制超过半个中国。但如果他们放弃全面战争这条路，通过大量的局部战争，一步一步蚕食中国的领土，日削月割，中国一让再让，只会允许日本一再做大。如此下去，中国必亡。
中国和日本的战争，是人力的战争，我们一切的军事行动必须立足于同一个目的，就是尽可能杀伤日军的有生力量，中国人杀不完，日本人却死得尽。人力，是日本相对于中国唯一的软肋，也是我们唯一可能战胜日军的突破口，明确这一点，这也是中国对日战争的首要方针和战争哲学。
具体到战略层面上来，日本人侵华的着力点，不外乎两处，平津，上海。这三处都仅能进行最低限度的抵抗，因我根本无险可守。尤其是上海广州这种完全暴露在敌军舰炮火力打击下的沿海城市，绝不能在此地与日军展开决战。事实上，沿海地区不宜过多驻军，开战之后也不宜在沿海作战。我的看法是，让出一线地区，保存军队力量，收缩防御，破坏交通，无法及时撤离的部队以班排为单位进行游击作战，我军主力伺机而动运动歼敌，避其锋芒，挫其锐气。
【韩霖：你的想法太天真了，譬如上海，你是否对其有清醒的认识？】
请允许我在此阐述上海的国防地位，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上海并非中国国防之支点，可主动放弃之。必要之时，我军可进攻位于上海之日军陆战队，攻其必救，迫使日军主力从北方转移到湖泽密布的长江下游方向，争取战略主动。日本人，小家子气，上海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战利品，而上海对于我国国防的意义并不大。没有上海，我们照样战胜敌军。
【讨论声】
刚才我说到我国的国防战略支点。我国的后方支点城市，毫无疑问是虞江，虞江集中了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军事工业能力，是全国最优秀的兵源地。确保虞江的安全和生产秩序，是对日战争胜利的根本保障。日本人从地面上很难威胁虞江。因为不论沿长江西进，从南方广西进军贵州，还是从北线翻越秦岭大巴，都意味着日本人必须放弃自己的优势，即摩托化部队和炮兵，只能在山地利用常规步兵与我军作战，而我更可以逸待劳一举击溃。然而虞江作为全国最大最重要之内陆城市与工业基地，几乎是为日军航空兵树立了一个舍我其谁的靶子，虞江在战时可以预见地将会成为大规模战略轰炸的绝佳目标。
因此，为了确保虞江，在陆地战场上，我军必须保证，以虞江为中心，半径六百公里以内的地区没有日军控制区，以确保日军护航战斗机航程无法护航至虞江上空。
【刘雪庵：你是否考虑了技术进步造成未来战斗机航程的攀升？】
我考虑了，至少三年以内，世界主流战斗机的航程都不会超过这一指标。
【刘雪庵：那你的这一战略将在数年后作废，毫无意义。如果说将来日军战斗机作战半径达到了一千公里，中国能否维持相应的战线呢？】
如果三年以内爆发战争，这个战略仍然有可行性。我想指出的是，这个防空半径参考仅是权宜之计，真正重要的是，要在日军展开对虞江的战略轰炸之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建设人防工事，发展航空部队，这些都是分秒必争的事业，关系到虞江的生死存亡和战争的胜败与国家命运。
长江沿线的战略支点，在九江。只要我军确保九江，日军即使绕过九江攻陷长江中游，或是进占南方的南昌，也根本毫无意义。沿长江西进的日军，到九江天堑，已成强弩之末，我精锐之师可据险而守。这是我国最为首要的战略支点。九江之后，我军仍能依托武汉三镇和宜昌进行防守。但阻敌于九江之外，仍是上上策。华南，地形复杂，不适合大规模摩托化部队的展开，不会成为日军主攻方向。因此，我军主力，与日军相持的主战场，应该放在北线，以山西河南为主战场，以黄河为最后防线，进可攻退可守。南线主战场应该限制在江西、湖南地区，它们的共同点在于水网密布，多丘陵鱼塘，不存在天险，但也并非不可久守。
【石承弘：听你说了这么久，把你的战略方针具体化。】
战略方针，是放弃一线，在有利于我的二线主战场尽可能消灭敌军有生力量，确保自然天险形成的防线，以形成稳定的抗战大后方。
【石承弘：什么叫尽可能，在军事学上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汇，回答我，要消灭日军多少个主力师团，造成多大的兵员伤亡，我军才能扭转局势？】
一百……大约一百五十万，之后日军兵员质量将远不足以与我国相抗。
【石承弘：你觉得可能吗？】
很难，在不考虑其他国家参战的前提下。
【石承弘：军人不能考虑这个前提，国防不能寄希望于他人。】
是，校长。
4、高伟止《论日军战术与假想敌部队》
各位主考，同学们，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中国现阶段的假想敌是谁，我想在座的各位睡着了都能回答。可是在座的各位，有谁与这个国家的军队交过手，有谁……
【全场举手】
我就看见后面有两个女同学没打过日本人，对不对！
【赵初毓：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安潇：认真听。】
中国社会，尤其是虞江各界流传着大量关于日本军队的传闻，两极分化太过严重。有的人坚信半年攻占东三省的日本人必定是三头六臂，一骑当千；而有的人呢，却又盲目自信认为日军不过坟中枯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都是建立在我们不了解敌人的基础之上产生的误解，而我们的官兵要是轻信了这些言论，不把日本人当回事，是要吃大亏的！
就拿我们在东北来说，一开始我们出发并不是为了作战，没有任何有针对性地设置假想敌进行研究。日本人呢，只了解东北军那一套，没想到我们要参战。我们仗着训练上的优势，取得了一些胜利。我们从战争中学习，可我们接触到的敌人，只是冰山一角，后来日本人掌握了我军作战要领，进行过一些或成功，或失败的战术尝试，最后确立了以局部优势兵力近距离突击为主，以狙击手分散袭扰为辅的作战方针。一般来讲，面对近距离突击，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距离，快速后撤，找到适合的掩体，再发挥局部火力优势击溃攻势。但是日军随部队装备了掷弹筒，这一类似超轻型迫击炮的武器，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一到这个时候，他们就靠掷弹筒曲射，造成了我军大量杀伤，而我们没有应对的措施。
日军上下是一支进攻性的、侵略性的军队，他们训练有素，战斗意志极其强悍，善于学习，善于夜战，战术上穿插渗透、分割包围，战略上大迂回大包抄，善于部署交叉火力，步炮协同相当专业。这样的部队，难道不是一支值得我们学习和敬畏的对手吗？他们的军队编制、训练方式，难道没有可取之处吗？古人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们需要一块磨刀石才能保证刀剑的锋利，我们更需要一支全面模仿模拟日军编制、装备、训练方法、战术特点的部队，研究并找出日军的优劣，了解我们的敌人，让每一支我军作战部队都在演习中与之交锋，有针对性地熟悉日军战术，能大大提升我军对日军作战的胜算，降低伤亡，这样一来，日军在我军面前，他们的一举一动，事实上已经单方面透明了。
【陈勇：请详细阐述日军的大迂回大包抄战略。】
日军非常习惯于以一定兵力于正面与敌军激战，双方战线互有攻防，犬牙跐互，以此牵制对手主力。趁敌军疲敝之时，日军主力或次主力通过路上迂回包抄或于敌军阵线后方两栖登陆，彻底压垮敌方士气，打破僵局，使敌军一溃千里，最终实现战略目的，这在甲午战争、日俄战争中都是屡试不爽的经典，所凭借的，是日军相对优势海军军力和摩托化部队，因此这一战略必将应用于中日战争。
【陈勇：你认为中国如何克制这一战略？】
如果是沿海地区作战，我军的战略预备队、机动部队一定要潜伏于日军最可能发动两栖突袭的地区，做好伪装，或让日军相信那只是装备落后的部队。如果是陆地战争，我军应该建立起攻防兼备的战略指导思想，敌进我退，直到日军战线出现脱节，日军前锋进入适宜我军守备的区域，实现合围，切断补给线，同时对战区内日军最重要据点发动佯攻，攻其必救，让他们左右不能相顾，首尾不能相接，打乱日军部署，我军即可全线出击，广泛牵制并消灭敌军，使其达不到战略预想，则我军必胜。
【敬君：请继续说明如何建设所谓假想敌部队。】
我刚才说过，日军的特征是，善于进攻，敢于肉搏，擅长夜战，重视机动，士气高昂。我认为，当今世界上最适合模拟日军战术的中国武装，是共产党的工农红军。如果把他们用日式武器武装起来，他们将成为亚洲最强大的攻击力量。
【全场哗然，郭铮：你的思想太危险了！陈勇：继续。】
我认为，虞江人并不是组建假想敌部队模仿日军的优秀兵员。虽然我们是职业军人，但比起日本人，我们一不敢冒险，二缺乏侵略性，三已经习惯于国防军传统。因此我认为，假想敌部队的组建，应该以工人、农民为基础，这也是扩大兵源的一次尝试。将来面对全面战争，只靠虞江这些接受过高等军事教育的职业军人，不可能守住这么大一个国家。将来可能撤退到虞江的难民，可能上百万。我们必须有能力、有经验将他们训练成作战人员，投入战场，而农民，正是我国人口组成的基础。动员农民，武装农民，训练农民，是我们面对全面战争唯一的选择。
确定了兵源，接下来就是装备。日军的特点是重视步炮协同，并且拥有相当完善的摩托化装备，他们的步枪精度高，射程远，尤其喜欢在第一线使用掷弹筒作为曲射火力。这些装备都应尽力装配给这支假想敌部队，进行完善的训练。至于训练，我们应当按照日军传统进行，比如拼刺技术。确定日语军歌，军官要挑选精通日语的，最好是对日本有深入了解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派遣假想敌部队混入敌军后方执行任务。
忘战必危，我国已经与日本处于全面开战的边缘，我们的备战措施，应当是公开的，不要怕日方的外交压力。他们不会因为中国放弃对日备战而停止侵略中国。我们需要在大规模军事演习中模拟日军战术，来达到提升我军战斗力的目的。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日本陆军在全世界范围来看，是不入流的，是畸形的，是落伍的。我们需要，但不止于日本陆军这一个假想敌。我们还应该瞄准全世界最先进的军队，进行分析和学习。国防的视野，必须超出目前的时代，必须超出地缘的限制。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随着时代的推演，我们的假想敌很可能随之变成苏联，变成德国，唯一不会变的，是战争。
5、胡静怡《湘军壕》
阵地防御，我军半数战亡敌炮击、空袭之下，构筑堑壕应避免于开阔地带。若防区地势平坦，宜发动民夫于夜间开挖反坦克壕，宽宜三丈，深三丈，若物资允许，应置沥青、稻草其间，作引火之用，亦可遍布鹿砦以杀伤跌落人员。挖出所有泥土均应置于我方一侧，夯实为土坡，以抵御其装甲之突进。土坡内侧开挖半地下防炮击掩体，以十人为容量，洞口垂厚被褥两层抵御弹片，以水浸湿以阻绝冲击或毒气。所有洞口必须开口朝向阵地核心之观察哨，做好伪装，敌炮击及轰炸时，观察哨指挥官不得撤离岗位，必须严密监视敌之动向，一旦敌军陆上推进至五百米，需立即以信号旗通知前沿防炮洞步兵进入阵地。为确保观察哨安全，应以水泥构筑，且多于三处。若一处升起信号旗，则我军全体应立即进入所属阵地，不得延误。若敌军步兵强行架梯翻越壕沟，则以前出阵地机枪侧击，正面我军居高临下掷弹杀伤。所谓前出阵地，两翼稍稍外倾即可，并非另行构筑。若依托有丘陵地形，可以炸药爆破向敌面以为绝壁，使之高不可攀，此为守卫重点地区之湘军壕。
【安潇：妙啊！】
【赵初毓：你听懂她在说什么了吗？安潇：她说的是战术问题我当然听得懂，我不仅听得懂，我还画的出来。赵初毓：你是这个（大拇指）。】
一般地区，或战备匆忙，可挖掘深、宽皆两米之壕沟，截面为波浪形，挖出土石亦填于我方一侧。若处于敌主攻方向，浅壕在前，后设阵地，战防炮一律侧击，正面以高炮、机枪平射。敌战车若侥幸仰面越过壕沟，我高炮可先洞穿其底盘，待越过土坡顶点，势必俯行，我高炮亦能击破其顶部。如此一来，越过壕沟之敌将落入我军局部优势火力之下，有依托土石对我射击之步兵，可以曲射火炮歼灭之。浅壕在前，以作临时防御，阻滞敌军，二线抢筑湘军壕，尽快完善，湘军壕建成，则一线部队可伺机撤回，依托湘军壕展开决战。我要讲的主要就是这个，有任何问题吗？
【议论声。赵初毓：你很任性。】
【郭铮：你怎么看待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
防御也是最好的进攻啊。只要找准战场，将防御的主阵地放在敌军绕不过去的敌方，如江河浅滩，铁路关隘，敌军若不强行进攻，只能以重兵围困，而我军主力行动方可更为有利。以中日两国军力对比来看，立足于防守反击是最科学的办法。盲目轻信不适合用于中国战场的军事理论，是教条主义，要不得。
【石晓梅：你认为，敌军最有可能破解你的防御的办法是什么？】
土工作业，大规模空降，土工更有可能。湘军壕的概念本就来源于镇压太平天国的战例，期间湘军和太平军就展开了大规模的坑道战。我们可以采取你挖我也挖的办法，在我军主阵地后十米至二十米处再掘深壕，如果周边有河流湖泊，则引水入壕，若没有条件，则加强戒备即可。
【石晓梅：若敌军也学会把河水引入你的湘军壕，如何破敌？】
那要看是明渠还是暗渠。明渠，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活不下去，在我军火力下根本无法完成。暗渠，则以土工作业，掘进至敌军必经之处，安放炸药击破。
6、张睿家《战时金融、后勤与防空体系建设》
在下进行过考究认为，长江地区地势复杂多变，不适合敌军展开。其原计划，无外乎经河北、山西、河南、湖北，一路推进，从陆上对我军形成战略包围和分割。诸位，这是一条忽必烈灭亡南宋之路啊！我们决不能步其后尘，必须将日军主力吸引至长江流域，使我们军力、物力乃至人口逐步西移，以持久抗战拖垮日军！
中国若想独力击退强敌，收复失地，必有先决条件，即确保西南无虞，而陕西、湖南失一不可。陕西携黄河淆函之固，是为天险，必戮力战于外围。外围若失，则八百里秦川如同天空海阔任人飞跃。若非集结优势大军，则日寇不敢轻举进兵潼关，纵使如此，我河南大军仍可分而牵制之。
湖南是为南方咽喉，得之便可威逼西南，是为要害；湖南外围并无山川险阻，却多河谷纵深，日寇可举重兵攻伐，是时虽寸土必争之。必要之时，可引国防军善战之旅以为强援，歼灭敌军，挫其锐气。
以弱胜强，必得延伸战线，疲弊敌军，灵活运动，避免决战，或以十数年为期也。务必修订兵役，普及军训，征集数百万敢战之士，并争取邦交，吸纳盟国，共同抗战。我们中国人民的反侵略斗争，是正义的、伟大的卫国战争……
【上将军：停一下。我很反对有些人喜欢拿战争的正义性说事。没有正义的战争，不是正义终将获得胜利，而是胜利者才有正义的资格。】
请让我说完。中日全面战争会促进我国上下民族主义的觉醒，真正建立民族国家，是有利于提振我国凝聚力的。而在国际上，阻止日本独占中国利益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必然行动，苏联的地缘战略亦不会允许日本长期占据东北。因此，我国的对日战争，将大概率发展成一场亚太地区的国际战争，我希望您不否认。
先前武毓伟说到，中日的战争，是人力的战争，我赞成这点。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过早决战，不过是日本人最愿意看到的。对付日本人，不能硬拼，要保留有生力量，抓住战机以局部优势发动攻势，而不可一味用狠。
要优先迁走我们的高校、教育。国可亡，而学不可断，那是我们的希望。教育应是平常之教育，若是片面要求国防之研讨军事之训练，又何不直截了当改作军事学校？学术之差距本就悬殊，不可荒废，应有长足目光，勿使十年、五十年后国家建设无人可用。民俗国粹，乃是我中华安身立命之凭借，之精华，之脊梁也。我等两度亡国，皆以存文化而后重生之！教育之重，先于国防，是以弦歌不断而中国永存之史诗也！
【哗然。】
人口之战，人力之战，必须建立在粮食供给的基础之上。按照多次推演结果，我国战略后方之粮食产区有二，四川陕西；战线区亦有二，河南湖南。若战事转为相持，上述粮食产区必将负担半个中国以上人口之消耗，若遇天灾，后果不堪设想。上述区域之农耕、水利建设当立即展开，粮食之储备，也迫在眉睫。湖南战区之战略，先前已有阐明，至于河南，郑州地区无山川形胜之险，是为非战之地。唯一可以倚靠的，是黄河。我的预想是，必要之时，放弃河南北部，依托黄河设防，掘开北部堤防，引水淹没北面来犯之敌，阻止敌军侵占河南。
【敬君：张睿家，这个战略，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我考虑过。可能会死一百万人。但若能延迟日军占领河南的进程三年以上，就是胜利。在我看来，河南早晚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在河南战场，我军应当秉承的战略思想是，一线守备，二线屯田。若阵线无法维持，则以退为进，梯次后撤，组织防御反击，同时坚壁清野，不让日军收缴河南一粒粮食，则日军于河南亦无法站稳脚跟，必自退。
【韩霖：如此一来，河南上千万的难民涌入后方，如何解决？】
以中国现有条件，无法解决。饥荒会再饿死河南数百万人。
【哗然。石承弘：那么，你如何保证你的战略思想是正确的？】
我不敢保证我的思想是正确的，但我可以保证它是可行的。打仗就要死人，而以中国现有条件与日本人展开全面战争，就必须做好牺牲一代人的准备！至于心存幻想的，认为不至于此的，皆在梦中！
7、宋戈《战略拒止与威慑学说》
诸位老师，同学。今天我讲的，不论是痴人说梦也好，是脱离实际的意淫也罢，抑或是疯子的自言自语，但不可否认，我们的视野不能被自己所处的时代限制住。一位战略家，要用高于自身条件的高度去看待世界发展的趋势和未来战争的形势。那么未来的战争将会是什么样子？我认为，现代火箭和原子裂变武器将会彻底改变未来战争的面貌和性质。
通过原子裂变的原理，我们可以制造出威力是同等重量TNT炸药上千倍甚至上万倍的超级炸弹，或将它轻量化变成弹头安装在运载火箭上，只需要一枚一两吨重的原子弹就可以摧毁一座城市，有原子武器的国家之间可以确保相互摧毁从而避免常规战争的爆发，这就是基于战略武器的非对称平衡性带来的战略威慑理论。将来从军事上划分，世界上只有两种国家：掌握原子弹的国家和没有原子弹的国家。在原子弹面前，再强大的常规军力，也不堪一击！
【议论，刘雪庵：详细说说原子弹的原理。】
诸位，路边的任何一块石头，甚至构建这栋礼堂的砖头，都蕴含着极高的能量，是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但是通过常规的处理方式，我们无法将它的能量激发出来。但是，如果我们用中子，去冲击重元素的原子核，使它开始裂变，并与此同时产生更多的中子去碰撞其他重元素核，那么不可逆的裂变反应就开始了，通过物理上的裂变反应就可以将它的能量较为彻底地释放出来，最终产生核爆炸，它的威力绝不是世上任何一种武器可以比拟的。
【议论，上将军：后面还有答辩的同学吗？】
【赵初毓：没有。】
【上将军：答辩到此为止。】
【刘雪庵：这？（指向宋戈，示意过来）】
我说过，我希望在我答辩的过程中，能给我的研究以起码的尊重！我无论如何，也要在此时，此地，完成我的答辩！
【石承弘：蔡老的意思是让你到后台来完成演说，以免泄密。】
我是军官生，不是搞物理的，如何泄密？军事学的答辩的意义在于让新的战略战术理念深入人心，在师生之间完成知识与经验的交流，针对问题交换意见。我一个国防大学的军官生，哪个外国间谍会听我的答辩，还用我的一家之言来制定国防政策，不是笑话吗？懂得核武器概念和重要性的国家，此时此刻已经开始了研究；不懂得的，也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宋戈的几句话就投入巨大的国家资源开展研究，这就是我坚持站在这里的理由。
【石晓梅：好，宋戈，你能直观地描述，原子弹对现阶段中国国防的重要性吗？】
对现在的中国有没有影响很难说。因为就算我们造出来了，我们没有相应的轰炸机或者运载火箭完成投射。但对于它的重要性，我只说一句话。原子弹，一万年也要搞出来；就是穷得当了裤子，也要搞原子弹！
1935年4月2日，国防大学1929届毕业了。
以往，毕业的学子们总会哭成一片，其他年级的只能看着。这一次，29届的七人身着军礼华服笔直地站着，一个也没哭，倒是看哭了许多学弟学妹们。石校长亲自为毕业生佩戴学士略章和彩色的院徽。
武毓伟和张睿家是甲等学士，以此二人的院徽最为精致。请来做演讲的是刘浩男的父亲，近卫军军长刘立中将。刘将军说：“死者已矣，生却更难。诸位，要做国之栋梁，此为生者之职责，勿忘本分。”
散会了，张嘉言回到了阔别的青竹里一号，这里已经被大二的学生入住了。他敲开门，在学弟学妹的军礼下走进了他熟悉的地方。他找到厨房，看见那里贴着一班在江边的合影。文畅，1932年新疆遇难。孙玉林，1931年吉林阵亡。高馨，1931年辽宁阵亡。万新懿，1931年吉林阵亡。李孟廉，1931年吉林阵亡。郭余杭，1931年辽宁阵亡。张嘉言。
“谢谢，”他说，“谢谢，你们还记得。”
很快，同学们各奔东西。武毓伟被任命为驻西安的驻军班长，张睿家、胡静怡、宋戈都进入了青年军服役，高伟止则被调入安西军，驻守新疆伊犁，而司马小贤则被借调到南京中央军总参谋部。
张嘉言留在国防大学从事军政学研究，早在杭州时期他就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理论，终于在研究生时期得以完善。张嘉言的导师是国防大学教授曾辉博士，是战术通讯方面的专家，然而与自己的学业并不契合，但还是给他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胡静怡了解了一下张嘉言的想法，说：“改革是不可能改革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革的。你想，把将军级别的长官架空，把直接听命于女王的近卫军拆分削弱，你要改，动了别人的利益，谁都不会同意。你要想成功，只能看看女王能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将军大司马又是否愿意支持你并且节制住那些大权在握的老头老太婆。总之，以你个人的权限就是个渣渣，根本不可能推行新的军制。”
胡静怡情商极高，一眼就能看出张嘉言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如何推行自己精心设计的改革。最后，是她带着张嘉言的草案，在树人中学校门的咖啡馆请见了赵初毓，旁边坐着御史令郑文好。
她认真地看了五分钟，抬头说：“这个张睿家，很有想法嘛。”
“是张嘉言。”胡静怡说，赵初毓立刻向前翻到封面，的确是张嘉言：“呵，像是两兄弟。”
胡静怡身高一米五，丹凤眼，画着粉色的眼影，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皮肤黝黑，鹰钩鼻，一对短促的粗眉，是虎贲学院的学士，少校军衔，比少尉军衔的女王还要高三级。赵初毓和郑文好交换了意见，说：“明天早上八点整你和张嘉言一起来北关大营，正式的！”
张嘉言是一个学业严谨的学士，但并不是个聪明人，方方面面的问题都不加考量，也不知道如何去说服别人，女王听了都摇头，更何况在场还有三位将军和陆大曾令伟校长，看起来并没有动摇的样子。胡静怡摆摆手，让张嘉言闭嘴，以便自己发言。
她说：“女王陛下，您即位三年有余，是时候考虑您的政绩了。当下有两件事是我们一代人必须做的，第一，打败日本人；第二，统一全中国。任何一件，都是千古之功业。”
赵初毓愣了一会儿，又认真地看向了她。
“军制改革的确掣肘太大，但如果我们借黔系的部队做实验，应该可行。我听说除了85师，去年还从贵州全境招收了九百多名高中学历以上的优质兵员，由我军代为整训，不如从这支部队开始试点。”
赵初毓想了想，听了身边的将军的意见，说：“不合适，他们不属于国防军序列，重新整编花的是我们的钱。”张嘉言连忙说：“是不是可以把85师的装备暂时调拨到试点的战斗群去，足够了。”
赵初毓正思索着，胡静怡再次开口道：“女王陛下，任何理论创立之初都是漏洞百出的，而且战术理论和指挥系统的缺陷只能在战场上才能展现。但如果到那时候才改革，就太晚了。中国是弱国，我们一次也输不起。”
曾校长正要在赵初毓耳边说些什么，赵初毓凌厉地摆手，挡在自己脸旁，再放下：“好，你可以按照你的理论用黔系85师及其教导部队的人员和物资组建第一战斗群，我会让他们配合与协助。两个月，我要初见成效。三个月后的9月初，我们会安排一系列对抗演习，如果能取得良好成绩，就证明你的理论是正确的。”
“陛下真的要改革军制吗？”是郑文好冰凉的声音。
“胡静怡说的没错，我们需要更灵活的作战单位才能在全国战场上战胜日本人，将来，还要统一这个国家。”
郑文好埋头记录着赵初毓说的话，许久，写完了才继续说：“张嘉言的改革是一把双刃剑，你要听吗？”“先生请讲。”
“改革以前的近卫军达四万多人，只认女王的虎符，是皇室的直属部队。张嘉言的意思，就是把近卫军拆掉，分散在各个作战部队去。或许他不想，但他的确是在动摇你的权力。没有了军权，也就没有了政权。”
赵初毓愣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人们都说郑文好冰雪聪明智慧无双，还以为今日必有高论。当年宋朝还有百万禁军呢，国家不也亡了？近卫军是全中国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可是关在小小的虞江，那就成了鸡肋，每年国家花费那么多税收养兵，财政亏空，你难道不知道吗？”
“陛下，您和千臻女王相比，何如？”
“我自不如她。”
“千臻女王以毕生心血巩固军权，作为后人岂有拱手相赠的道理？国内国外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你看啊，他们等着你犯错，等着你自缚手脚，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揣度的东西，你已经站在权力的顶点，不可有须臾的妥协和退让啊！”
赵初毓反驳道：“时代不同，内外局势也不同。千臻是第一代女王，即位时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全军呈守势，三次对外用兵皆是局部作战，军队编制仍旧堪用；可是现在时代变了，国民政府无所作为，日本人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全面侵略中国，到时候，我们的军队必将分散在全国各地，以攻代守，甚至还要担负起统一河山的职责，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时候，你却告诉我要守好我一人一家之庙堂。这样说吧，十个宋高宗也比不过一个岳武穆，有人要想夺我的权诛我的族就让他来吧，只要他能担起这个时代的责任！”
郑文好摇头，突然打了赵初毓一耳光，接着反手又是一记。她气得咬牙切齿，热泪盈眶：
“陛下放肆！我身为御史，一生的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只能加诸你一人，却还要听你这等混账话！当今天下没有岳武穆，只有宵小之辈，只有窃国之贼！你看看中国已经变成什么样子，要是还没了你，真不知该有几人称孤又有几人称王！我们是中国最后的希望，虞江不能乱，军队不能乱！一乱就给人有机可乘！自古以来君权的旁落会带来怎样的动荡，史书上那么多前车之鉴，你都忘了吗！陛下！”
郑文好已经泪流满面，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我们走在一条不归的道路上，”郑文好继续说，“全世界都在民主共和，我们不是！全世界都相信西方文明，我们不信！全世界都公认中国人活该被奴役被征服，我们不认！在全世界眼里，我们是怪胎，是历史的错误，是敌人，他们亡我之心不死！我们错不得，一步也错不得！我知道，你不屑于这点世俗的权力，可是这权力并非是一己之私，而是国家公器，岂能轻言之！你不贪恋权贵，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没有沽名钓誉高风亮节的资格，你是女王，是天子！你生在这时代就别无选择！”
张嘉言的改革的确会同时削弱皇室和将领的军权，并完成军政军令的分割，然而势必会大大加强军官阶级的权利。改革一旦开始，将意味着虞江甚至整个国家行走在独木桥上，任何动摇都可能导致灭顶之灾；然而要想战胜内外敌人，军制改革又势在必行。赵初毓斟酌了数日也拿不定主意，只得请教肖筌。他问：“你知道史官最喜欢哪种帝王吗？”
“当然是贤明雄健的英主。”赵初毓不假思索地回答。
“其次呢？”“当然是开国皇帝，还有末代丧国之君。”
肖筌摇摇头，笑着说：“错了，史官最喜欢的，是那种一事无成的，寥寥数语就能成册的庸人啊。如果你想的是留名青史，那就一路向前，只能向前。直到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或是直到国破家亡。”
赵初毓沉吟片刻，点头感叹到：“黑夜不会自己过去，中国只能一往无前。”
就在这个漫长的夏季，工业协会传来消息，德国人基于1933式通用机枪发展出的MG34机枪列装部队，工协因此收到了大笔专利费。大司马宋蒲中将等人建议用这笔资金购置一批二十门重型榴弹炮。赵初毓仔细考虑，没有立即批复。
她特意拜访了枪械专家万林博士，不止为了向他转达这个好消息，更重要的是，她想了解新型武器的研制进展。
她坚信，万前辈即将掀开军工史上最光芒的一页，将从根本上改变步兵作战的形态，因为，早在半年前，他就透露过，自己已经解决了通往自动步枪道路上的最困难的关卡。
在涂山的脚下，走入一处戒备森严的混凝土军营，通往深处。经过几道关卡，才进入山体以内的工厂，这里正在热火朝天地生产子弹。
可是，为什么小小的子弹要占着虞江最大的地下工厂来生产呢？万林带着赵初毓进入靶场，桌上陈列着一支很眼熟的武器，显然是1929，或者说是ZB26枪族的成员。然而细看更觉得匠心独运。无托结构，后置且侧置弹匣，整支枪重量大约五千克，很短，有效枪管长度却不亚于1929式轻机枪，没有两脚架，也没有附在枪管上的把手，也没有快速换枪管的设计，但预留了刺刀插座。
从轻机枪转为自动步枪，后坐力是必须解决的一环。赵初毓经过试射才发现，后坐力的确比起轻机枪小了不少，三百米距离上精度很高，而且因为轻便，近距离作战反应十分灵敏，这个长度也远比1923式步枪更适合在城区或者狭窄的堑壕当中作战。
原来，新式步枪根本并不采用毛瑟7.92X57mm步枪弹，而是全新的7.92X33mm中间威力弹，子弹更短更轻，方便携带，正常交火距离上对人体杀伤效果良好，最重要的是后座力大大降低，完全可以推广全军。
“解决了量产的问题了吗？成本多少？”万林把现有的试产状况作了介绍。
“好，我需要立即以保密状态扩建生产线，到明年夏天争取年产一万支以上，子弹三千万发，有可能吗？尽快让您的部门提交预算报告，有了这个，我们的步兵将如虎添翼，但愿能在战前装备全军。1935式自动步枪。我有种预感，它能创造历史。”
最近谢外长火了。事情的起因是何应钦身边的副官司马小贤在何应钦与日本人谈判的时候忍无可忍发动兵变，杀死日军卫兵数十人，扣押日军交涉人员，最后国民政府只能请虞江军政府的外长谢毅临危受命前去善后，然后没有然后了，谢外长直接带兵解围，打得日本人哭爹喊娘，最后石家庄的国防军驻军长途奔袭收复了大片失地，身为外交人员的谢毅展现了高超的军事才能，为国家解了华北之危，而且在巨大的伤亡面前，日本人不敢扩大战事，只能坐下来和谈，放弃对华北的攻势。
谢外长有一张端方的国字脸，浓眉大眼，气度堂皇，还有一双修长的大长腿，总是穿一身优雅的西装，走路生风。不仅人漂亮，学识渊博，口才上佳，而且还是一位优秀的狙击手，曾经狙杀过日军在青岛战役的旅团长，是退役的二级军士长，服役期间还研修了国际政治的硕士学位，这个学历在军士长当中鹤立鸡群。
谢毅是政法学院的老学长了，和午晴公主是同窗好友，然而，这个老同学的新闺女却是个聪明人，说：
“叔叔好，我妈说你一直对她都很客气。”
“那当然了，我和你妈妈是，大学同学，还做过两个月的同桌。”
“可要我说我妈对你就很不客气。”
赵午晴生气了，批评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十岁的女儿站起来，有板有眼地反驳她：“大人的事是家事，大人教导我说做人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事都不管，还如何齐家，如何治国平天下？”女儿的语句极有文采，连一直把她视如己出倾力培养的午晴都大吃一惊，也找不到句子批评了。
自潘云朗阵亡后，潘家已经没有后嗣了，赵午晴身体不好，不适合生育，最后还是从胡家把胡白过继到了潘家，取名潘奕君。潘奕君有着胡家一脉相传的美貌自不用说，聪明机智也是出了名的，到这个年龄，父母都常常辩不过她。
谢外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那你父母有没有教你，在其位谋其政，大人有大人的事，孩子有孩子的事。”
潘奕君礼节性地坐下，看着叔叔说：“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士兵不一定成为将军，但孩子必定成为大人，所以大人的事我为什么不能过问呢？”
谢叔叔再笑笑，指着门口的大盆栽：“身为大人，请把盆栽搬到窗台吧。”
潘奕君连忙跑了。
次年春节时期，一则新闻在一个特殊的群体迅速传播，继而引发了轰动。原来北关中学的田湘平校长决定接受张学良的两百万元捐款，这样一来张学良就成了北关的校董，校友们大都一边倒地声讨校方，甚至远在美国留学的彭淑嬛都听说了此事，特意去信询问晚届校友。张睿家是北关校友会的常务，会定期参与事务，其中就包括写信给彭淑嬛学姐。他提笔写道：
北关的事体，我是不愿意冒昧说，冒昧管。现在我从各方面看，我说一句，实在是危险的很。校长也许别有肺腑，不过我总看不出。不止我，所有知道校长的人，都这样说。
你们诸位离虞江远，还不知道内情。我是现在天天到北关去的。我是爱北关的，可是我看现在的北关趋向，是非要自绝于社会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