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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反击

天渐渐黑了,风越刮越大了。月亮硬生生在乌云中挤出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并透过缝隙射出了一道冷光,它象一柄寒剑矗立在长江和苍穹间,其势逼人。凄清如许的几朵白云,在天空慢慢地升腾,渐渐地扩大,不一会就驱散了乌云,遮满了天空。顷刻,大地上便飘起了雪花,西北风也呜呜地吼了起来,一霎时,昏暗的天际就被它们涂抹成了一片惨白。

风雪将陆尘慢慢的叫醒,他起身后,就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王有志。此刻的天地已变成了一片白雪茫茫,冰冷刺骨,令人心碎胆寒。他如同疯子般的,在雪地上狂奔,咆哮。天色越发的阴沉,先前如鹅毛般的大雪倒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狂风独自肆虐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它们又将原先落在地上的雪,重新卷上了天,如同一队队披挂白色战袍的天兵天将,在天空中腾云驾雾,急速东进。

覆盖有志身上的雪也被飓风吹散,陆尘终于找到了他的肉磨糊尸体,放声哭号,痛彻天地。也不知他哭了多久,最后忽然想起了有志身前讲过的话。于是决定现在就将有志,送上滩涂,与陆川做伴。

他背着有志沿江边回家,一路上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火星四溅,房屋尽数烧毁,他的心顿时又一阵抽搐,忙加快步伐向家奔去,当他来到一片陌生的废墟前,就看见他的父母和那两个小孩惨遭屠戮的尸体。他大叫一声“啊!”就被疼得背了过去。

初冬的江面是寒冷的,西北风沿着水面直吹陆尘脸上,细细的小雨象片片被撮碎了的心,在他的周围晃荡。他奋力地划桨,只希望能早一点到达那块美不胜收的浮玉,让亲人入土为安。汗水,泪水,雨水浸泡着这充满血海深仇,而并不伟岸的汉子。

终于到了,洛尘打起精神将船扣在岸边,从容地将五具尸体,抱上了滩涂。慢慢地挖了五个墓穴,一个接一个地安放填土。完事后就瘫坐在地上,他深深地思念着他们。

在两天内失去了三位亲人,一位结义兄弟,两个收养的遗孤,人生变幻之无常令人惊魂失措,又是那么令人无可奈何,“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他泪如泉涌,撕心裂肺的仰天嘶吟着岳飞的《满江红》。

声音在天空中震荡,狂风在江面上肆虐,浊浪也在翻腾咆啸,此时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杀尽日寇,恢复中华,以慰亲人在天之灵,用日寇的血和命来偿还欠下中国人民的血债。

太阳从东方慢慢地升起,红红的光芒洒向了江面,映照在那汹涌澎湃的激流上,浪花们都显得五光十色,活灵活现,光彩照人。仿佛是一位位亡人的灵魂再与他交流,抚今思昔。

陆尘静静地望着眼前景色,思绪万千。假如没有这场可恶的战争,我们的生活是那样的平和幸福,两天来重大变故,使他感觉到日寇的暴行只是刚开始,更艰难,更残酷的惨剧还在等待着所有活着的中国人,不想悲剧重演就必须投入战斗,用战争的手段,创建和平。

在太阳已经完全升上天空的时候,陆尘就告别亲人朋友登舟返回。小船靠了岸后,他就直接去了昨天与有志切磋的地方,取出了文件书册,并抛弃了已成了残垣破壁的家,转道上山奔五里铺镇邮政局走去。

邮局大门是锁着的,洛尘便用钥匙打开门,进门后便将门反锁起来,然后他把文件锁在自己专用的工具柜里,又把手枪的子弹上了膛,塞在自己的裤兜里。

他从若兰的抽屉里翻出些饼干糖果等食品,又从郝思成房间找到了一包香烟和茶叶,然后升火烧水泡茶,他将食物和热水瓶拿上二楼,最隐蔽的一间办公室档案室里。就坐在一长条桌后,面朝着门。

他实在是太饿太困乏。恨不能一下子,就将这些饼干,糖果,连包装一起囫囵吞枣才过瘾。于是,就赶忙撕破包裹食品上的油纸,之后,便一阵狼吞虎咽,直到打起了嗝,才喝起了茶,等把肚子灌得鼓鼓囊囊的,再后就一枝接一枝地抽烟。

唉,他已经有两天,没有过到这样的平凡的生活了。当今天再次重温往日这种习以为常的生活时,自己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日本人毁灭了他存在脑海里的亲情友情甚至爱情,因为世界上一切的美好的东西,对今天的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之所以,今天他还能坐在这里,并享受着简朴,而惬意的生活,那是因为是王有志用生命的换来的。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他这两天简直是太累了,身心都超过了疲劳极限。

随着日军侵华战线的不断拉长,为了确保中国广袤地区的鬼子与日本本土的联系,铁路,公路,邮政对于日军战略物资运输和军人通信需求,就显得格外重要。日军为了打通我国大陆上交通线,建立一个为侵略需求而服务的交通网络,通信网络,是从实施侵略前就开始筹划了,而且,润江城早就被定为华东的A级地区。

中国派遣军华东司令官:松井太久郎中将,在日军刚刚攻下南京,还不到六小时的凌晨2.00时,就召集了一场关于控制中国华东区域交通的会议。

会议上将林木光柱提拨为中佐,并任命他为金沪一线的交通维护的指挥官,而指挥部就设在润江城五里铺镇。命令他在半个月时间内迅速恢服沿线的交通秩序,和邮政运输的正常运转。会议一结束林木就匆匆赶回润江城,连夜布置工作。

五个鬼子按照林木的布置,深夜进山闯到了五里铺中华民国邮政局。这时,陆尘一个人已经在此守在三天二夜了,他除得下山一次购买些食物香烟等生活必须品外,整个人几乎在窝在档案室里阅读毛泽东的那七本书,饿极了就胡乱的吃点,渴极了就喝点打来的一桶山泉。当他认真地读完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后,便想起了王有志生前与自己的一段对话:

“这几篇文章全是出于一人之手你知道吗?”

“他是谁?”

“毛泽东!”

“毛泽东是谁?”

“是位纬武经文,运筹帷幄,指挥中国工农红军的军事家,思想家,政治家。”

“那么,拿他与蒋委员长相比,你说谁更胜一筹?”

“朝堂之上,万丈荣光,雕龙刻凤,金碧辉煌,坐在至高至尊的龙椅上,那怕是放个屁,那也是至高无尚的宣言。对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圣旨。而处穷乡僻壤的智者,以博大的胸襟,承袭人类历史赋予的弘扬正义的重任的时候,此人已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或一个团体,甚至于一个国家,因为他的心皆为宇宙之心,他应当属于整个人类的一切正义的事业!”

“别问了,等你看完这本小册子后,就知道了,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多么的弱智。”

看看人家毛泽东文章,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人民深情,对全民族的责任,特别是人类正义事业不懈追求。中国共产党人用他宽广的胸怀装着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兴衰荣辱。遇千难而不挫,经百战而愈奋。而蒋介石政府在和平时候不是捞钱就是揽权,那怕是当上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官,它上任的第一件事就必须是欺压百姓,然后就拉帮结派,组团去欺男霸女,敲骨吸髓。经济萧条,政治腐败,国弱民穷,最终导致了豺狼觊觎,铁蹄踏进神州。然后就将亿万人民推到侵略者刀口的面前,自己却带着一帮阿谀逢迎,吮痈舐痔之徒,溜到峨眉逗猴呻呤。现在看来有志的话是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啊。公者千古私者一时:为公(百姓)谋利益、谋福利,足以美名流传千古;为一己谋私利,只能荣耀一时,而带给国家和人民的则是无尽的灾难。

中国五千年的历史证明,任何统治集团在他们在获取政权后,所有的国策和措施中,从来就没有从根本上为老百姓着想的,他们所想所做的全是研究如何温水煮蛙的方式,将中国人民煮熟煮透煮烂,直至煮到骨头渣子,用高倍显微镜看,没有一点可存在的价值为止。而且凡是封建统治下的中国,听谓的什么大治之年,皆是温水煮蛙的手段的如火纯青之时。所以每一次大治过后,中国人民总是要经历一切巨大的浩劫。

这就是中国人民在五千年实际过程的真实情况。而中国共产党的理论,丝毫没有一丁点的个人私欲在里面,他们所有的文字都闪烁着正义公平阳光,这是中国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支为人民而努力奋斗的队伍,也许是全人类独一无二的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政党。在潜神默思中浸淫的陆尘,心中既充满希冀,但也有几分迟疑。

当鬼子来到五里铺邮局敲门无人应,便强行将门砸开。它们进来后就翻箱倒柜,一阵胡乱折腾,档案室的门开在二楼的楼梯间旁,不易被鬼子察觉。当它们砸了陆尘隔壁的房间门时,陆尘就做好了战斗准备,他右手握枪,左手挑开窗帘,隔着玻璃观察。

没想到,当他一见鬼子,心里就蹭蹭冒火,不能自已。他把枪贴着窗玻,瞄准走廊中一个背对着他的鬼子。“砰”一声,子弹穿进了鬼子的屁股,疼得它在走廊上打滚,还哇啦啦地乱叫。

其他鬼子听到枪声,就立即冲到二楼包围了档案室,占领了有利位置后,就朝着档案室的门窗,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胡乱射击。陆尘刚躲在一个靠着墙铁柜子的后面,鬼子就破门而入,陆尘连发数弹,打死了两个鬼子,当他再决瞄准一鬼子扣动扳机时,枪却哑了。

那鬼子仓惶还击,陆尘虽已矮身于铁柜后,但是,子弹还是打穿了他的腿,血流如注。二个鬼子冲过来,端着刺刀,迎面朝他刺来……

“一つも動くどうぞその場に立っている!”(一个都不许动请就地站着)

突然,楼下传来一个亮吭的声音,这声音一下子,把楼上的鬼子变成了静止状态。

接着就听得一串“啪!啪”的脚步声,声音不仅铿锵有力,而且还错落有致,节奏感很强。一个身材挺拔,器宇轩昂的日本军官来到了二楼。稍停又传来一阵零碎的军靴声,八个戴着钢盔内罩屁帘帽,端着长枪的鬼子,耀武扬威地就冲上来,并各自选好自己的位置,面朝着那军官,就站着就不动了。那个军官在走廊上缓缓地踱了一个来回,就在档案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由于走廊上没有灯,陆尘只能看到那个人,一个黑糊糊的大致轮廓,虽算不上凛然伟岸,倒也能算得上雄姿英发。忽然,他觉得此人的身材,异常眼熟,又好象似曾相识。想着他又赶紧否定了自己。这个人是日本鬼子,是屠杀中国人的凶手,我怎么会与它有什么挂葛!这不是在扯蛋吗?

那个日本人在门外朝陆尘看了一眼,又低头沉默了几分钟,然后便突然说道:“押上支那人、負傷者の助けがいい、収隊!”(押上支那人,搀扶好伤员,收队!)

站在他旁边表情虔诚的日本兵,一听到命令赶紧低头应一声“嗨!”后,然后就依着命令,将陆尘押下了楼,又推上了一个敝蓬卡车,不一会儿车就向山下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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