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依然是那个房间,但空空如也的书架与书桌此时看上去却是如此格格不入,原本陈列其上的物件,不论是珍贵的古籍书卷还是高端的精密仪器都已全部被收入储物戒指之中,仿佛经历一场极为浩荡的洗劫。
甚至,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这套桌椅不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被固定在地面上纹丝不动,恐怕它们也难以幸免。
所谓“搬光拿光抢光光”,大抵如此。
墨翠凝看着天勋承烨二人热火朝天的搬运景象,轻笑着摇摇头。
她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即使身子还有些虚弱,但对智力系御魔者而言,身体虚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状态,所以倒也没有大碍。
苇名玉心自屋外归来,眉头微皱,“我已经将这里的每一块墙都敲过了,没有再发现这样的房间。”
承烨收起桌上最后一张纸,回应道:“辛苦了,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不要失望。”
苇名玉心没有回应,她只是又看了承烨一眼。
意味深长的一眼。
她很清楚,自己皱眉的原因并不是没有再发现一间隐藏房间,而是……不论是闯入研究所,逃窜进入这座大厅,还是发现隐藏房间,知晓过去发生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偶然而出现。
过多的偶然,便是必然。
这简直如同有人在刻意引导自己,正等待自己的到来一般。
苇名玉心着实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墨翠凝站起身来与众人一同离开房屋回到大厅,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现在怎么走?向哪里去?”
天勋展现一下自己的肌肉,“既然我们是打破墙壁进来的,自然也可以再打破一道墙壁离开这里。”
苇名玉心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很遗憾,这里的墙壁恐怕是经过附魔的,至少我的剑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刻痕而已。”
“那你乐什么呢!你不是也一样被困住了吗!”天勋一拍额头,作为一位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所有的极端力量系御魔者,他狠力向墙壁砸上一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靠!我还没有老婆呢!怎么能被困死在这!”然后他蹲下身子,双手开始在墙壁与地面的连接处疯狂运动。
墨翠凝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天勋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断,“我试试能不能在地下打个洞挖个通道!”
苇名玉心也来了兴致,问道,“结果呢?”
“这地砖有些结实,我挖不动。”
顿时二女默然无语,苇名玉心拍拍他的肩膀,“任重而道远,同志继续努力!”
站在一旁的承烨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在思忖片刻后走向一处角落,慢慢单膝跪地,将手放了上去。
伴随他手的动作,一阵低沉的轰隆声隐隐约约从正上方传来,随后整个大厅都开始震动,
无数的尘土砂砾就仿佛夏日暴雨一般落下,而轰隆声还未结束,角落处的那片石墙突然升起,露出后方一条幽深的通道。
苇名玉心再次微微皱眉。
之前她曾挥剑斩向那堵墙壁,然而这堵墙壁坚不可摧。
承烨他……又怎么知道那面墙后是通道?
墨翠凝看向承烨的眼神开始蕴含担忧,转头与苇名玉心互视一眼,轻轻点头。
队伍中的两名细心的女生,已经隐隐意识到在承烨身上发生的变化。
天勋倒是对承烨隐隐的变化并不在意,也可能他其实并没有发现承烨与往昔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拍拍承烨的肩膀,露出极为阳光的灿烂笑容,“干得漂亮,该出发了。”
通道四面似乎全部是由石块砌成,坚固无比的同时也幽深无比,所以很是黑暗,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即便以御魔者超乎常人的眼力也走的非常艰难。
在通道之中,苇名玉心尽可能靠近天勋低声道:“如果一会发现承烨状态不对,立刻和我们一起制服他。”
黑暗中苇名玉心看不到天勋表情,但却能听到他同样微弱却疑惑的声音:“你说什么?”
苇名玉心稍稍组织下语言,“他表现得……对这里太熟悉。”
这句话并不是很隐晦,天勋刹那间便想清苇名玉心的意思,“放心,不会出什么问题。”
“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苇名玉心仿佛再度看到天勋爽朗阳光的笑容,“因为他是我兄弟。”
这种简单而朴实的理由让苇名玉心无法反驳,她沉默片刻,最后低声提醒道:“多加小心。”
再长的通道也终归会走到尽头,承烨摸到眼前封住道路阻碍自己的石板一拳挥出,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石板如同普通的岩石一般粉碎,然后,做好全副准备,随时准备发动罪孽的承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偷袭,率先走出通道。
通道外没有任何陷阱,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偷袭。
只有一柄破风斩来的巨剑!
是的,那的确不是偷袭。
它没有任何隐秘发动,没有任何阴诡意味,甚至等到承烨走进大厅站稳身体之后才呼啸斩来,如此光明正大,自然算不得偷袭。
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武器,能够在数十米外进行偷袭——四十米长刀除外。
所以这一剑,更像是骑士之间,堂堂正正的斩杀!
暴怒懒惰傲慢同时发动,面对生死威胁的承烨在一瞬间将自己的实力全部激发,三重罪孽一同发动,双臂迎上强悍的重剑!
第一个瞬间,丝丝缕缕缠缚于重剑之上的懒惰光辉被斩碎,重剑继续下斩。
第二个瞬间,被傲慢削弱的重剑斩在暴怒臂铠之上,臂铠微微形变没有破损,但这恐怖的力道已经传到承烨双臂之上。
第三个瞬间,承烨的左臂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随后不受控制的砸到自己的胸口上,然而那力道去势不减,他开始飞快的向后滑退,试图调整自己的姿势试图稳定架势。
第四个瞬间,他的胸间如同被撕裂般痛苦,口中的鲜血喷出,面对紧随其后即将再度斩下的重剑,没有即将迎来死亡和恐惧与慌乱,反而格外的冷静而专注。
他知道这次自己将更难挡下这一剑。
但只要拖延片刻,自己的同伴便可以出手帮助自己。
所以他双脚猛一踢地,就此腾空而起,唇齿间只吐出一个扭曲变形不似人声的呼啸。
“救!”
这条通道是条密道。
既然是密道,自然不能宽广的如同国王大道般能容数人并肩而行。
所以当那柄重剑想继续前劈斩杀承烨时,极其狭窄的环境便已经注定,它还要越过其余三名刚刚做出反应的少年少女。
墨翠凝的墨笔一直握在手中,在承烨拉长扭曲的“救”字脱口而出时便已经落下,不可能让承烨死亡的她在一瞬间写出不可看清的字迹。
世间有飞鸟惊蛇的狂草,有精巧的蝇头小楷,但在这种心爱人生命受到威胁的压迫之下,她竟是在瞬间写出不存于世的蝇头狂草!
在一瞬间,寒冰凝结,火焰爆发,狂风呼啸,雷霆轰鸣。
然后,下一瞬间,寒冰破裂,火焰熄灭,狂风消散,雷霆寂静。
一切复归平静。
墨翠凝纤手颤抖,无法再握住墨笔,本就白皙的脸庞在一瞬间惨白,唇角溢出鲜血。
尽管墨翠凝率先出手施援,但距离那柄重剑最近的,却是天勋。
天勋面色凝重。
他理应凝重。
能劈退承烨,斩破墨翠凝的重剑绝对不是他可以战胜的。
但是他同样没有任何畏惧,既是因为比起承烨他的能力更适合用于防御,也是因为他是最后的一道壁垒。
如果他退,身后的承烨和墨翠凝就会被暴露出来。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做的并不是战胜眼前的对手。
所以他没有选择强悍地硬碰硬,而是双臂十字封于身前,双手握紧紫盾将自己身躯硬化如同最坚硬的磐石,做出了自己能做出的最强防御。
毫无意外,他的双臂狠狠砸在自己的胸口,防御姿势散开,只阻碍了敌人短短的一瞬。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了。
一柄剑,自天勋身后来。
那柄剑,看起来只是一柄普通的剑。
但因为执剑的人并不普通,这柄剑也变得不普通起来。
看似势不可挡,连破三人的重剑,就此停下。
依然是苇名玉心。
这着实有些老套。
但往往越是老套的方式,才越容易成功的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