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门之后的一切,与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石质建筑机关雕塑还是当今人类可以模仿制作的存在,那么现在,那条笔直宽阔而光洁平滑,甚至发出淡淡辉光的走廊,便已完全不是如今可以再现的事物。
走廊的两边分布着一系列紧闭的门扉,然而三人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对每一个房间进行探索。
此时他们只想尽快穿过这条走廊,终结这一切!
眼前是一堵更加沉重厚实的大门,大门由不知名的某种超级坚硬的材质制成——之所以得知材料格外坚硬,是因为暴怒裂空炮这次没有破门成功——门上绘有各种神秘的浮雕,但那闪烁的光芒与跳动的火花似乎又印证着它们其实是具有某些效力的符文,光芒流转,隐隐如同液体。
墨翠凝看着这堵大门,眼中闪烁光芒,“好大一座阵。”
天勋承烨还在尝试蛮力破门法,闻言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什么阵?”
墨翠凝平日总是有些冷淡,二人难得从她身上看出兴奋之情,但此时她的声音甚至因此开始发颤:“不,这不是一座阵……这是十二座阵法共同呼应构筑的一座大阵!难怪……难怪这么多年过去这座阵却丝毫没有衰退的趋势,这……这和族中记载的阵法相比,那些阵法简直不堪一提!”
她脸上满是敬畏与仰慕神情,心神全部凝聚在这道大门之上,“难以置信,这些符文的施放顺序似乎经过精心计算一般,明明互相冲突却并没有造成混乱甚至是自我湮灭,而是层层叠加变得不可摧毁……”
她的手轻轻放在门上,“我总以为这种阵法只可能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真是好一座大阵。”
天勋对这座阵何等玄妙何等珍贵并不在意,并不痴迷阵法的他只能从墨翠凝口中言语体会这座封印大阵的强大,但在他看来,此时最为重要的莫过于尽快到达门后解决这件事,所以只是很焦虑的问道:“怎么样?能解除吗?”
墨翠凝微微皱眉,“可以一试。”
承烨闻言道:“可以解除便好,天勋你在这里陪她,我去接应苇名玉心。”
天勋点头,就救人而言,确实是能力繁杂多样的承烨更加合适。
苇名玉心确实相当强大也相当豪迈,平日里似乎无所畏惧,然而面对这些空洞的铠甲还是不由得有些慌乱。
只是,那些亡魂仅仅手持兵刃面对大门,似乎对她全不在乎视而不见,这才令她稍稍安心。
但她也不敢尝试走向大门甚至走进通道——万一自己走向大门的举动刺激到这些亡魂对自己群起而攻,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自门内传来,那是承烨的高声呼喊,“玉心!你在哪?我来接你了!”
苇名玉心当时心中竟升起一丝感动,然而她还是呼喊回应道:“你先不要出来!”
就在她这句话出口的同时,承烨已经自门内冲出,“啊?你刚刚说什么?”
大厅内的所有亡魂盔甲,不论是否还有头盔全部转向承烨,而那名左手重剑右手长枪的强大亡者更是已经缓缓举起自己的重剑,似乎随时准备挥下。
而在重剑挥下的那一刻,它身后的战士们便会发动如同潮水般的攻击。
承烨专心于寻找苇名玉心的位置,并没有注意到那些亡魂的异动,或者说,刚刚从门内闯出的他根本不清楚那些亡魂有什么异动。
于是,他快步走向苇名玉心,关切的询问道,“呀,你没事啊,和我走吧?哎?你怎么哭了?”
苇名玉心看着那些亡魂铠甲逐渐转身向自己,眼角微微湿润,“你刺激它们干什么?”
“什么?”承烨一脸茫然。
“我说你想死不要拉我一起啊!”苇名玉心看着那名将军的重剑已经举至最高处似乎即将挥下,回应甚至有些破音,“快跑!进入大门它们就不会攻击我们了!”
难以想象,以苇名玉心的力量甚至能将承烨直接扛起,承烨在空中茫然不知所措,心想这姑娘刚才明明淡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现在却又如同小鹿一般奔跑狂跳,难道这就是翠凝所说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天勋有些愣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看着眼前大门上魔魂的流动似乎毫无变化,但眼前,墨翠凝苍白的脸颊上现出疲惫的感觉,似乎正消耗极大的力量。
墨翠凝的脑海如同针扎般痛苦,门上的符文如同一柄柄利刃不断刺入她的双眼、然而她却毫不在意这样难耐痛楚,出神望着眼前的大门,专注思索着其间隐藏着的奥秘。
单单是这扇门,便隐藏着令人心悸的智慧。
天勋不懂阵法——当然,承烨和苇名玉心也不懂——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和门前思索的少女,猜测着当年这座地宫内部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之前众人猜测这里有什么东西感染周遭的一切造成毁灭,但不论是眼前的大门还是身旁的大厅,甚至连他刚刚出于好奇推开的两扇房门和房门后的屋子都太过于光鲜完好。
全然没有丝毫破损和损坏的痕迹。
就好像……这里的人们是极为从容的离开一般。
就在这时,苇名玉心拖着承烨赶到门前,“现在是什么情况?”
天勋看看如痴如醉的墨翠凝,轻声道:“这座大门好像被一座复杂的阵法保护着,蛮力破门失败,现在翠凝姑娘才尝试破阵。”他看看苇名玉心,眼皮微跳,“还有,你是不是应该把他放下来。”
苇名玉心这才想起自己还拖着个活人,把已经如同死狗般的承烨扔到地上,站到墨翠凝身边,“难吗?”
墨翠凝平日里性情淑静贤贞,但此时面对这般玄奥繁复的阵法,竟是根本不听身旁人的话,手中墨笔在纸上涂写抹画,神情有几分恍惚,“这座阵……真是太完美了。”
苇名玉心不知前因后果,只是单单听到这句话,几乎下意识皱眉道:“世间没有完美的事物,只有你眼中完美的事物。”
“什么?”墨翠凝手下纸笔微停,微微抬头看向苇名玉心。
“不论是人也好,事物也罢,都不可能绝对的完美,因为绝对的完美意味着不能差上一分一毫,这种情况只能存在于理论中……”苇名玉心有些口渴,于是拿出酒壶饮上一口,“只是我也好,那两个家伙也罢,不懂阵法也看不到什么缺陷,但我可以确定,越是看起来完美的事物,缺陷也越致命。”
墨翠凝看着门上的阵法,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问题,细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片刻后手轻轻放在一处符印之上,薄唇微启,说道:“难怪……难怪这里有你,明明没有任何用处,却被绘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角落。”
“原来没有你,这座大阵便会出现一处突兀的空白,也就不再存在……虚假的完美……”
符阵开始低声呜咽,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接的未来,然而墨翠凝的手,她的意识如同轻柔细腻的微风,凭借蛮力无法抵挡。
随后那处符文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开始燃烧,但却没有火焰,只是符文就此褪去。
随着那处符文烟消云散,门上无数符文再无法维持完美平和互不冲突的运行,强大的符文瞬间让大门附近变成一片狂暴的海洋,周遭的魔魂完全被撕烂扯碎。
如果不是苇名玉心反应及时,恐怕墨翠凝修长白皙的手掌会就此化为白骨。
下一刻,整座大门燃烧起来。
没有火焰,却在燃烧。
随着越来越多的符文失控,大门开始发生剧烈的爆炸。
没有火光,没有声响,没有气浪。
却是爆炸。
一切仿佛静默的影像。
爆炸持续十余分钟,待到爆炸结束时,符文依然存在于门上,却黯然无光,仿佛从未拥有之前那般强大的威势,不过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文字符号而已。
墨翠凝轻叹,“可惜,这样一座大阵……还有这样玄妙的手段……“
苇名玉心猛向承烨使眼色,承烨心领神会走到墨翠凝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不要想那么多,先继续前进吧,你在笔墨方面天赋那么好,日后你多参详思考,让这种布阵手段重现也不是不可能。”
墨翠凝微微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苇名玉心突然闪身到门前,右手按到剑柄之上。
“等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