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琳达，你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怎么老没空跟我出来玩？”
周末又来了，菲儿带着女儿去逛图书馆，刘溪跟她的意大利大帅哥谁知道在什么地方甜蜜，就剩下华莉娜一只菇，大中午把两条腿竖起来靠在沙发背上，人躺着，头晕脑胀的在看手机。刚编辑完一条语音微信给琳达发出去。
然后，通讯录翻到“哥”——唉，本来倒是挺想找杰夫哥哥玩的——天气这么好，跟着他吃吃喝喝逛逛的多好！可是他那人那么轴，恐怕见了面又要抓她去什么办公室做“文员”！算了算了。
微信语音传来：“我公司要加班；不过今天城中有好几个大趴体，你可以去玩啊！”孔琳达回讯很快，并送来了好几条链接。
咦？川普大厦里有冰激淋免费品尝活动？太好了！
华莉娜跳起来挑了一条红底黄花的新裙子穿上。早就答应了要替这个小品牌宣传的，订金都收了人家的，一直懒着没动静，今天正好行动起来！画了个靓妆，套一件皮夹克，蹬上短靴就潇洒的出了门。
中城的川普大厦前人山人海。一只只标语牌子耸立出来，时不时有人带头喊着什么口号，然后就被群众呼应。警方努力的维持着秩序，拦住一条窄道来令赶路的行人和不明就里只是想去隔壁蒂芙尼买珠宝的游客们可以通行。
莉娜见状，当然是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咔嚓”！先来一串美美的自拍！
比着剪刀手的，伸开手臂撩乱大波浪卷发回眸一笑的，竖起拇指放在胸前配合蕾丝花边的。嗯！蓝天白云蒂芙尼店的背景，又有人气，真不错！
推特地点标签自动出现提示：川普大厦。标注上品牌名字，再加上一句“今天～最美好的时刻！”——成了！上传！
由于这位姑娘堵住本来就缩窄了的通路已经好几秒钟了，周围行人开始不耐烦的紧蹭着华莉娜勉强绕过她。
莉娜给撞的不明所以，直嘟囔：“咦？这纽约人怎么这么奇怪？大周末的，一个个都急着去哪儿啊？”
莉娜来到举办活动的冰激淋店，刚津津有味的吃上她的冰激淋，就发现她的Instagram和推特下面留言条数正在疯涨。
“好姑娘！”
“对！打倒川普！”
“看吧！华人也反川普哒！”
“这是哪个傻逼啊？！”
“你懂政治么就‘最好的时刻’？美国就是给这帮不做事光游行的人毁掉了！”
“这什么品牌啊，竟然公开反总统？还做不做我们红州[美国共和党票仓州为‘红’州、因为是该党的代表色；就像美国民主党票仓州为蓝色一样。美国南部和中部许多州为红州或泛红、而东西两岸、尤其大都会或高校集中地区大多数为蓝州或泛蓝。]的生意了？”
华莉娜平时一万名粉丝里，一张帖子有三五条留言就不错。而这次……
等她手里的冰激淋吃完的时候，已经留言多达两百条！并被许多推特账号转发，连自己的脸书都已经给人肉了出来……
华莉娜一脸懵懂的细看看自己的那几张靓照：啊，这些人是在说“打倒川普”、“川普下课”那几个背景里反川普游行活动的标语么？
这、这帮网友也太不会抓重点啦！重点明明是她那条Vivien Lim的裙子呀！！她比剪刀手、竖大拇指的，都只是在赞裙子的设计师好么？！
华莉娜白眼翻的——眼眶太大，半天才翻回来……这些人，无不无聊？？
而留言越涌越多，攻击性也越发强。有些不堪入目、直接问候她家好几代长辈，或者牵连整个华人、亚裔、乃至新移民群体……
微信语音迅速的响起来：三个好菇团。
刘溪：“莉娜，你快管管你的社交媒体帐户吧！打起来了！”
陈菲儿：“莉娜，你人在哪儿？”
华莉娜：“我、我怎么管呀？删除么？也太晚了吧。再说凭什么要删？我没做错啊！姐，我在‘川普大厦’楼上的冰激凌店。”
“我去！！”
“什么？！”
刘溪和菲儿同时发出感叹。
“你这样出来安全吗？有没有朋友跟你在一起？”
“安全吧。谁认得我呀？没有人跟我在一起……我想找你们一块吃冰激淋来着可是你俩都不在家呀！【呜呜呜哭泣脸】”
“满大街都认识你了！你辨识度那么高，穿那条红裙子，还标了自己的坐标点！天哪！已经推特上超过百次转发了——我的哥大同学都转给我看了，说‘有一个中国妞在反川普游行中火了！为了反川普跟人网上打起来了！’”
华莉娜此时发现，自己的脸书账号已经被同学围攻了。
从前在路易斯安那州念书的时候就隐约知道南方的路易斯安那是个政治上极为保守的铁杆共和党州；但是她既不关心政治，也不怎么和同学谈论这个，竟没想到那么多旧日熟人都是铁杆川普粉！这一来，人人都在留言骂她这个一去了纽约（蓝州）就变心倒戈的投机“婊子”。
陌生人说说也就算了，可是被自己的校友这样子讲也真是太难听、太委屈华莉娜了！
看来真的不能自己离开这栋楼！——万一被人泼硫酸怎么办？！
华莉娜没事最爱在网上看那些流传的惊悚凶案片段（所以上次才第一秒钟就知道了上西区的枪战新闻）；这下子，迅速联想到自己要是被人毁容了可怎么办？！这些网民听上去都这么凶暴！完了完了！一刹那华莉娜的小黑脸儿都白了一个色号。
“大眼兔兔”果断回到自己的帖子下面留了一句言：“我不是故意的【委屈脸】——我并不反对川普！”
一秒钟之内，刘溪就语音过来：
“你疯了吧？！你楼下水泄不通围的都是反川普游行团！人家本来还以为你是女英雄呢。这回你不是两头都得罪了吗？”
——刘溪说的没错，莉娜的Instagram和推特账户本来掉了一半共和党粉但是涨了不少民主党粉，这一来，新增的粉丝又转路人甚至转黑了……
“莉娜，我们俩没跟你说、你就一句话都不要回复。听到没？你从现在开始，听我们的。”
刘溪女侠开始用自己的帐号同时在Instragram上和推特上在华莉娜的帖子下面留言：
“太夸张了吧？一张靓照而已，至于吗？”
“楼上那位，你这样问候楼主全家真的显得您很有素质耶……威胁和攻击一个小姑娘，您真是风度翩翩！”
“美国不是言论自由么？难道所谓‘自由’仅仅是‘仅仅可以表达跟自己一样的意见’？？”
左支右绌的，还是一会就被黑粉包围了。刘溪急的大喊：“菲儿，你也来帮我啊！我要被口水淹没了！”
“我很少用社交媒体的……”陈菲儿并不太跟随潮流，社交网路上的事平日也很少关心，也就是遇到华莉娜之后，才被逼着注册了社交网站帐号好给莉娜充充粉丝数。
“你让我先学学怎么用啊。对了，先看看谁能去接莉娜一下吧？我有点不大放心她一个人回家……”
“我有个人选！汤姆律师！他那天不是说他家就在律所对面么？他们所里川普大厦很近的呀！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办公室加班都方便过去呢。”
“可是才认识人家，就麻烦别人去接个不认识的女孩子——”说到这里，菲儿忽然心里一动：汤姆和莉娜年纪相仿，男未婚女未嫁的，一个少年老成、一个活泼热烈，说不定这两人一见之下能擦出火花呢？
便立刻转了口风，“不过他那么好心的一个人，肯送你和玛丽回家，当然也会危急之下帮莉娜一把吧？这样，家长通讯录里有他的联系方式，我试试短信他。”
“哥哥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呢？哎呀这个人真是的！人家忙得时候他电话打个不停；有事找他人又不见了！”华莉娜焦急的在冰激淋店里如坐针毡。一串打给丁杰夫的未接来电。
杰夫就住在五大道上，不过十来个街区远，他要是能来陪着自己出去就好了——莉娜一面想，一面把头尽量埋在冰激淋碗的后面。
而丁杰夫此时正在跟一个皮肤白皙的女孩子并肩坐在帝国大厦的餐厅里。那栋楼，出了名的信号不好……
“她最近就是忙着弄她的网上代言那些事，也很拼的。经常要去趴体，约摄影师拍照什么的。也不是针对你才玩失踪的，我找她也找不着人呢。”
孔琳达安慰着杰夫，话锋一转：“对了，杰夫，有一件工作上人际关系一类的事情——一直很困扰我，也没有人可以探讨。杰夫你这么优秀、年纪轻轻就做到跨国公司的总裁了，一定是很懂应对这些的……所以，我想～嗯，可以跟你请教一下么？”
丁杰夫看着琳达脸上崇拜又有点羞涩为难的神情，不禁豪气大涨，“当然没问题。琳达你尽管问。”
“杰夫，你知道我们做咨询的，常常一个项目中的某个阶段要跟客户天天接触。客户的配合和之后对我们提出的方案的反馈对咨询师来说至关重要。最近，我手上这个项目的客户方的一个经理好像总是借机接近我：比如，快递礼物给我啊什么的……你指点指点我，这种情况下应该要怎么做呢？”
“什么样的礼物呢？”
“昨天就是一只茶杯啊——”
“嗨，那不就是正常商务礼品么，当然可以收啊。”
“啊？可以收吗？可是我妈咪一直教我说，女孩子是不可以轻易收别人礼物的——除非是认定的男朋友，不然连花啊、巧克力啊都不能乱收呢。”
“哇，伯母管教真严格。”
丁杰夫赞叹之下，不由得想到自己那个妹妹，从小就是谁塞给她个冰激凌都兴高采烈的接过来吃了再说……
他是有多希望莉娜除了“男朋友”——嗯、和他这个哥哥——之外，谁的礼物都不屑于收下呢……
一时不禁羡慕孔琳达的未来男友，可以这么省心。
“嗯～我妈管我的确是蛮严的。读大学都不许教男朋友呢。——当时看着莉娜天天出去玩、不知道有多羡慕。反正我，真是不太喜欢工作关系的男人送给我东西。可是好像总是遇到这种情况吔……好为难呀。是不是我举止哪里不妥当，才让别人有想法呢？”
“哈，你会‘举止不妥当’？琳达你这么端庄专业的女孩子，肯定是那些人见到你这种现在难得的洁身自好的好女孩子样子，才更想追求你吧？”
“我也不知道呀，那个客户经理有一次开会晚了还说要开车送我回家，我真的吓坏了你知道吗杰夫！晚上吔！而且怎么可以让工作关系的人知道我家住在哪里？”
“唉。要是你跟莉娜能平均平均就好了……她那个人啊，随时把自己坐标定位放在网上，连想都不想的……要是能学到你一星半点的谨慎就好了。那么你当时怎么拒绝那个客户的呢？”
“我……”孔琳达雪白的一张瓜子脸都憋红了，咬着樱唇说：“我、我骗他说，我有男朋友了，怕上了他的车会让我男朋友误会。可是，”琳达情急之下抓住丁杰夫的手臂：
“那个客户经理很磨人唉，这几天就硬是要看我跟男朋友合照……怎么办啊杰夫？我在纽约都没有个男性朋友啊……咦？那个，你……能不能借我照张照片啊？我发誓不会外传的！”白白皙皙一对手指向上指天发誓，眼睛都不太好意思直视着杰夫、几乎快要窘出眼泪来。
丁杰夫楞了一会才弄明白——琳达的意思是，叫他跟她合影一张好在客户那边晃一下搪塞过去。这、自己一个大老爷儿们，也没什么损失吧。“这个啊，嗯，行啊。”
“真的！”破涕为笑的琳达开心的靠过来，倚在杰夫的肩膀上。
哇，好香的秀发。丁杰夫忍着不去深嗅。看着琳达的手机自拍屏幕时不禁有点尴尬。琳达眼睛水汪汪的、樱唇微启，弱弱的依靠在一脸正气之下又有点小害羞的杰夫身侧。
别说，两人的合影看起来还真有些CP感呢！
“谢谢你杰夫！你真是我的恩人、大救星啊！”琳达感激的抓着杰夫的手说。然后偷偷又看了手机上两个人的合照一眼。唇角挂着一丝开心又娇羞的笑容。
“怎么还不回电？哥哥在哪儿啊？”
华莉娜把头发扯乱披散在脸前好挡住面容，用力盯着手机屏幕恨不能盯出个洞来的时候，被人在肩头拍了一下。“华莉娜？”
“啊！！！不要往脸上泼！！”华莉娜把脸紧紧埋在双臂里趴在小圆桌上缩成一团！——看吧看吧、恐怖的事还是发生了！！
半晌没有动静。摸摸手臂，不疼。再摸摸后脖子，也没硫酸。连滴水点儿都没有。
慢慢把脸扒拉出来扭头去看——
竟是一个瘦瘦高高、苍苍白白的男子。穿着斯文的近乎沉闷：白衬衣，藏蓝西裤。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单眼皮不露声色却会放电一样。
“你、你是刚才叫我吗？”
“所以你的确是华莉娜。”汤姆早已经猜到了。看了照片和网上的图片，想不认出莉娜来都难。
“走吧。我送你回家。”男子绅士的将手肘伸过来。
莉娜感觉恍恍惚惚的，像飘在云朵上一样：真的有王子来搭救我？今天真是太好运了呀！他一定是我的粉丝，暗恋我已久了，这才赶着来护花的吧？对啊，反正有我的定位，他在川普大厦里一家一家找过来，终于找到我了。
莉娜挂在高挑的汤姆律师的臂弯上低着头往外走，心里乐开了花！“看吧！我就是这么的有、魅、力！嗯，这条红裙子真不错，招桃花呢。”
“咦，你叫什么名字呀？”——也好回去看看是那一位粉丝嘛。
“汤姆·方。”
嗯，低音炮似的嗓音真好听耶。
“去公园西路247号。请务必看着她走进家——”汤姆·方律师原来早已经叫好了车子等在楼下，两人一出旋转门便把华莉娜塞进车里并交待司机说，还塞了现金小费给Uber司机。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里？”华莉娜扒着车窗眨着大眼睛问。汤姆只是似笑非笑的嘴角牵动一下，点了下头，就转身走了。
“不过也难怪。我之前发过不少家里照的照片，都是含地址的…...一定是铁杆粉呀。还这么含蓄。嘻嘻。”华莉娜早已经忘了刚才的危险，心里晴空一片，开开心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快到家了才想起来看看网上的状况怎么样了——一片取消关注……粉丝走了大半。而Viviene Lim宣传部负责人的信就在邮箱里：
“华小姐，即刻起我们将终止跟您的合作。请勿再在社交媒体上刊登我们的产品或使用‘Viviene Lim’这一标签。谢谢。”
啊？就这样被解约了？！她为宣传他家这条裙子，招惹了这么多人恨她，结果品牌还有一大半酬劳没付给她呢就把她一脚踢开了？！
一瞬间委屈的什么似的！刚要哭，电话响了。
“哥？哇！！！”一听见丁杰夫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眼泪、嚎啕大哭起来，“哥哥你怎么才打给我啊！你去哪里了？！他们、网上这些人好坏！你看看他们那都是什么留言啊！还有、还不给我钱！我辛苦了半天，都没敢出冰激淋店！还差点给人泼硫酸！”
分贝太高、信息量太大太乱，丁杰夫不由得将手机往远拿了点，“莉娜，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硫酸？钱啊、冰激凌的？你不会是又喝醉了吧！”口气瞬间严厉了起来。
“哇！！！你是不是我哥啊？！还骂我？我哪有喝酒！再说跟喝酒有什么关系！明明是那些人欺负我啊！你都不管，还凶我！不跟你讲了！”
莉娜见也到家了，挂了电话擦擦眼泪跑上台阶。专车司机倒是负责任，一直看着这红裙子姑娘消失在大门内。
丁杰夫几乎可以断定，华莉娜一定是喝醉了。这冰激淋店还有酒卖？不过她说在川普大厦，就是川普楼里的酒吧喽？
唉，星期天，一个女孩子家，干点什么不好？看人家琳达，乖乖去公司加班、不然就是在家读书——华莉娜你非得整什么网红路线抛头露面的究竟是为什么呀？？
丁杰夫闭紧眼睛摇摇头，真是不能理解。
哎？网上？——得、得，想理解这个妹妹的世界还得从网上入手！
一点开莉娜的Instagram——好家伙！不得了了。这孩子是疯了吧！搅和什么政治问题呀？！她不是说只是给时装和化妆品代言么？！没事搞什么反川普啊？！
再赶快看脸书——完了完了，难怪她那么崩溃。这些胡说八道留言的网友里虽然大多数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可也有他们共同的路易斯安那州旧日同学、熟人呢……
一个女孩子、给人家问候祖宗十八代的骂，谁能看了这个心里不堵得慌呢？早就告诉过她，别当什么网红别当什么网红！来哥的公司好好当个白领，也学点淑女样儿——死丫头就不听！你看！喝醉了还给什么人煽动的搞起政治来了？！
电话又响了。
“杰夫？”丁杰夫一接起来——却是琳达。
“天哪，杰夫你还好吗？我看到那个莉娜被人攻击的事了。你放心，我一定马上过去安慰她。不过也只能跟她呆几分钟吧。她周末都很忙的，晚饭也早约了人了……”
丁杰夫几乎想喷火。都搞成这样了，还不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反省？！还出门玩？？
“约了什么人你知道吗？”语气已经是要杀人的锋利……
“左不过是那些品牌总监呀、赞助商啊一类的……这样吧，我尽量劝劝她今天就不要出门了——不过她要是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噢。”
“我也去！”
“那个你还是先别见她吧。她这人呀，小孩子似的你知道哒。她把你呢，当成‘家长’一样：你越说东她就偏得越往西。所以你先别着急，我来劝她就好了。你保重！拜啊～”
哎，真体贴。怎么，这懂事体贴女人味，就没半分生在莉娜身上？自己这辈子是尝不到喽。真的给人家琳达说中了，我丁杰夫在莉娜面前就跟个“家长”似的……可是不然谁来管华莉娜？！她那不能入境的亲爹么？？——杰夫挂了电话，气怔怔的想。
“你看！他们回信了！”刘溪侧过手提电脑来，跟华莉娜和陈菲儿三颗脑袋湊在一起看——是一封Instagram管理员的回复。
“对不起，本站致力于维护网友言论自由的权利，不可任由博主删除留言。谢谢您对Instagram的支持。”
“谢个屁呀！就是还是不让我删除嘛！”华莉娜泄气的瘫倒在沙发上。“完了完了！我的博主事业完蛋了。谁还敢找我代言啊……”
刘溪一把转过电脑打起字来。
二十分钟以后——“这样行吗？”
“哇！！你这是写论文啊？！！”
大概有十段、一千字吧，跃然屏幕之上……
“还引用、斜体、粗线？这、这要是我是管理员，读都不读就放弃了……”华莉娜喝着橙子汁，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已经放弃了。
“这不是论文、是引用美国五六十年代种族斗争中的案例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最高法院当年就说过，一些最基本的权力和保障，比如生存权、人身安全等等，都应凌驾于言论自由的权力之上。当年3K党就是以集会和言论自由为盾牌，大肆煽动种族主义仇恨、最终发展成虐杀黑人。这些网上暴徒现在对你——移民、持不同政治意见者等等——做得是一模一样的事！如果不及早制——”
“小溪小溪，你等一下：我、不是持不同意见，我是没啥意见——”
“刘溪你快接着说吧。”菲儿已经制止了华莉娜的打岔。
“——如果不及早制止，作为平台将会担任极大的责任。‘你们确定要看着事件闹到流血、死人、新移民全体弃用Instagram、甚至上一次最高法庭，才肯做最基本的维持论坛和平秩序的管理者工作吗？？’”
“说得好！”菲儿衷心赞。
“故此，我要求：对如下在‘爱吃冰激淋的大眼兔兔’照片下面留下辱骂性言论者进行删帖、并禁止其72小时内使用账号的处罚。”下面列了一大串用户名。
“好棒啊！刘溪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啊……好能写啊！”华莉娜还在为篇幅/时间比而惊讶。
“我专业啊。”刘溪点击了“发送”键，转身给莉娜一个傲娇的小微笑。“你以为我大学四年生活费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卖、论、文啊。有的是纨绔子弟不好好上课到了期末急死的、我就在网上替人代笔写论文、保证二十四小时内出货、质量保证在B+之上。实际上不少都拿了A呢。”
“可是你没去上课怎么能写得出呢？”
“美国这些大学不就那些课么？这些人，你还指望他们念数学系物理系啊。都是什么商科、传媒、社会学、国际关系等等人文学科，容易极了。只要他们给我科目大纲，我一天之内攒出一篇论文来没问题哒！也是越写越溜了嘛。偶尔还可以循环利用。每到期末，我生意都可忙了！现在更好了，我还能卖法学院大纲和笔记、给准备入校的下一届新生——可值钱了！”
陈菲儿听的连连唏嘘，“所以这些富贵人家教的学费，都供真的能学习的孩子读书了……唉。”
“哎，刘溪，你爸不是开建筑师事务所的么？你还需要打工挣学费呀？”华莉娜不解。
刘溪的脸色迅速变了一下。“这不是自食其力得来的才香甜嘛？”镇定的笑答。——不，她不要讲家里的真实情况。她这样资质出众，当然是优渥家庭的孩子……谁要拆自己的台？“我就是不喜欢被家里当小孩子一样照顾我嘛，十八岁以后，当然应该自立啦！”
“你好酷啊！”华莉娜由衷佩服。“怎么这么小就能这么独立啊……”
陈菲儿却注意到了这个小妹妹脸上那一秒钟的灰青。二十三岁，独立至此。怕并不是一个“酷”字那么的简单。思路却被电话打断。
“梁东铭？”菲儿踱到一边接听。
“陈菲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能在网上掺和这种政治党派之争的事儿呢？那个什么网红房客不懂事儿瞎折腾就算了，你跟着出什么声儿啊？你知不知道玛丽他们学校校董里有多少是共和党的？川普女儿还是玛丽校友呢！你这么搞，要是咱们玛丽在小学里被人挤兑怎么办啊？怎么做事这么不经大脑？！你平时不是不上网的么？这什么‘黑兔子’跟你什么关系啊，至于么？”
“我们是一个屋檐下的三个好菇！”菲儿脱口冲出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菲儿你快来看！”刘溪兴奋的指着电脑屏幕上Instagram的邮件：
“‘爱吃冰激淋的大眼兔兔’，你好。很抱歉我们的平台用户带给你不愉快的体验。应你要求，我们已经对有人身攻击言论的用户进行了：1、删除言论；2、剥夺留言权72小时的惩罚措施。谢谢您对Instagram的一贯支持，希望你继续使用支持本平台。”
“真的耶！都不见了！你们看——”华莉娜拿手机给姐妹们瞧：所有攻击性的留言真的都消失了！照片下面干净了许多。
“太好了！太好了！我再照样去要求脸书删留言——”“大眼兔兔”华莉娜开心的剪贴复制刘溪的“论文”，依样画葫芦的操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