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离开的时候还以为在妈妈出狱前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黑黑的电视屏幕,没有允许自己发呆很久,她整理好心情走进卧室,将发潮的被子搬到太阳下用力拍打,扫去卧室的尘土,推开窗户散散久未住人的霉味……收拾好一切,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她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颗鸡蛋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剩下的炒肉。她拿了颗鸡蛋,放进锅里煮了便当做晚饭。
乔萍看见黎家大门打开着还以为进了盗贼,她拿着长扫帚站在门外往里望,路边经过几个乡亲,她叫住他们道出自己的疑惑。
有男人抬手敲了敲大门,黎然听见走出厨房,看见门外围了好些人,仿佛这里是个观光景点。
乔萍看见黎然大吃一惊,很快又收起惊讶的表情让乡亲们散了。她走近黎然,看了眼她手里剥了一半的煮鸡蛋,笑着问怎么回来了。
“失业了。”
黎然递过手里的煮鸡蛋给乔萍:“您吃么?”
乔萍连忙摆手,两人陷入沉默。乔萍寻思着要不要继续留在这儿,黎然突然开口:“乔阿姨,能带我看看哪些是我们家的土地么?”
“欸好,我带你看看。”
乔萍带她看了几亩土地,告诉她地里种的都是些什么,哪些现在就可以吃,哪些要到什么季节才能吃。走到黎家后山果树地,乔萍告诉她近几年果子市场很好,在家可以重点栽种下果子。
“平时的打理都还好说,到包果、摘果的时候人手不够告诉阿姨,阿姨叫上亲戚来帮你一起弄。”
黎然望着这片不算大的果林,想起小时候和小盈抢着帮奶奶摘果子的场景。那时候觉得这片果林大得仿佛摘三天三夜都摘不完。
乔萍看见她嘴角的笑也笑了:“也好,回来务农挺好的。现在城市里啊,好多人嫌节奏快想回老家都没土地呢!”
“乔阿姨,这片果林您帮忙打理吧,所有收成也算您的。”
乔萍看着黎然一脸疑惑:“小然啊,你别看这果林现在乱糟糟的,那是因为你姥……你姥爷精力不够所以没有打理。但你年轻人做一做也还是很容易的。修修枝施施肥除除草,你不会的呀阿姨都能教你。”
“我要去柏城找工作。”黎然看着乔萍笑笑,她知道在农村多一亩地便是多了亩钱财,与其让土地荒废着,不如给乔阿姨用起来。
“包括刚刚我们看的土地,您都拿去用吧。等我在柏城找到工作,也不会有时间和精力打理。”
“这……”乔萍有点迟疑:“如果你想把土地租出去,我帮你问问村里谁有兴趣,对比下许能租个好价钱。”
“您不用给我租金。”黎然挪开目光看着果树笑言:“偶尔给我几颗菜几颗果子就好了。”
黎然收回目光往山下走,乔萍跟在后面思索该不该接着这块蛋糕。思来想去她还是过意不去,拉住黎然说:“小然,要不这样吧。我们把你家的土地包了,我给你租金。等你妈妈……等你妈妈回来了,我们再还给你们家,那时肯定是会需要的……”
黎然转身看着她:“好,不过租金就按最低的算。现在不用给我,等我妈妈回来再给吧。如果您过意不去,我们先写个字据。”
黎然知道也许乔阿姨心里更多的是顾忌村里其他人的闲话,她也不想让她为难,索性先应下了。
乔萍笑着点头,之前黎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她便同他建议过把土地租出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就是固执不肯。
“不过偶尔,您会允许我去蹭饭吧?”黎然打趣。
“当然了,随时来!”
乔萍看着黎然的笑容,脑子里又浮现送走黎老爷子那天她的表情,心里滑过一丝心疼。
真的来找工作了,黎然才感受到柏城这几年也发展得挺快。以前柏城不过是个小县城,人们娱乐的方式不过是街边小茶铺打打牌。可现在,商超电影院娱乐馆什么都有了,只是规模不大。
她应聘的是超市收银员,面试她的是位烫着时下流行波浪卷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看了看简历,随便问了几个问题,说了薪资待遇和硬性要求,便让她隔天来上班。
她回家的时候特意绕到了老街,走到一座颜色稍比周围建筑要新的楼房,她抬头向上望。
三、四、五、六……
那间晾着印花短袖的人家就是易晓家。
她收回目光,从老街往乡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