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来了吗？”
穆砾进门便问，前台摇摇头。他皱起眉头，从出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信息，她都没有回。打给莉莉，莉莉也含糊其辞。
如果要走至少应该告别一下吧？
他有些生气为什么黎然总喜欢不辞而别，难道在她心里工作和朋友都来得很容易吗？他推开门走进办公室，黎然的辞职信还躺在桌上，他瞥了一眼，拿起扔进了垃圾桶。
黎然将掉地上的零食拾起放进口袋递给顾客，接过下一个顾客的物品扫码。柏城并不大，她应聘的超市也算是柏城唯一一个大型商超，但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熟人。
柏城的年轻人大多去了大城市打拼，在这个超市做收银员的，除了她便是四十以上的中年妇女们。闲时她们也喜欢凑在一起聊些八卦，偶尔问到黎然，黎然也只是礼貌笑笑不作答。时间久了，人们便也不再主动与她交谈。对她来说，倒也得了个清净。
上班的地方离乡下在大城市看来不算太远，但没个交通工具用走，也得走上近一个小时。她决定给自己买一辆二手电瓶车，她从未骑过，但听说，很好上手。
那条二手电瓶车市场上，除了卖二手电瓶车，还有二手自行车，也有倒卖旧手机的商贩。她走过二手自行车店铺，选了一家装修比较新的店走了进去。
易晓将盘子递给母亲走回柜台，抬头便看见，笑看着自己的黎然。
黎然站在店中央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易晓双手有点不知道该放哪里，黎然褪去了浓妆，素面朝天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当年偷偷在舞蹈室外看她跳舞的场景。
黎然首先打破了沉默：“过得还好吧？”
易晓有些不自然地侧头看向别处，从那件事以后，他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愧疚中走出来，在妈妈的鼓励下开了这个二手车店。但那些消散的愧疚，从见到黎然那一刻起又回到了脑子里。
“黎然……”
“我看这辆不错，要多少钱？”黎然手搭上一辆浅绿色的电瓶车问。
“如果……你喜欢的话直接骑走吧。”
“怎么？”黎然冷笑了一声看着他：“怕我付不起？”
“不是这个意思。”
“那辆一千五。”
林兰从里间出来看见黎然先是愣了一下，后稳住情绪冷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黎然看见站在柜台旁的易晓母亲，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就它了。”
她从包里拿出那张随身携带的银行卡放到柜台，盯着易晓的眼睛笑着说：“里面有三万，除去一千五，还有两万八千五，加上之前的十万，黎家还欠你易家多少钱？”
易晓看不出黎然眼里的喜乐哀愁，他迟迟不愿接过柜台上的银行卡。林兰看了他一眼一手抓过：“算上利息，还差五十八万一千五。”
“妈。”
“好，记住了。车，麻烦取给我一下。
林兰走到那辆二手车旁解开锁，将钥匙和收据递给黎然。黎然推着车往外走，走到店门口她停住回头：“对了，我在天起超市做收银员，没事来光顾光顾哦。”
她推着略有些笨重的车一直走了很远，路人看着她以为车没电了问她要不要去家里充充电，她摇头谢过，硬是将车一步步推回了家。
她坐在门口休息，休息够了拿出手机拨通陆泽熠的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接起。
“呵，这次接得很快。”
“你信守了承诺，我自然没理由做个恶人。”陆泽熠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边：“见到他了？”
“你确定，他从小喜欢我？”黎然眼前浮现易晓刚刚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始相信陆泽熠曾经说过的话。
“不喜欢，便让他喜欢上，不是你的强项么？”
黎然在电话这头笑了，她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也许在陆泽熠和穆砂儿眼里，她黎然从始至终都在利用穆砾。她没有辩解，毕竟后来接近穆砾，也的确是因为他家世雄厚罢了。
那天陆泽熠说要跟她做个交易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地成功了，短暂的梦也到了醒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兑现诺言？”
“等你准备好的时候。”
电话挂断了，黎然手指摩擦着已经拿下去的屏幕。陆泽熠一直就像一头站在高处的狮子，看着渺小如蚂蚁的自己挣扎着想要绊倒一只狗，他可以在高处笑，他也可以一跃而下将狗拍死。
她关上大门，手机震动，她拿出看见发件人，嘴角扬起希望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