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公,您为啥叹气呀?”叶子问,“咱们遇到方易和徐柏,他们是大秦王身边的红人,有他们说好话,秦王一定会发兵,帮咱们夺回历山!”
“没那么简单。”穆公说,“最初我也是这么想,但细细一揣摩,却不能急于报仇。”
“穆公,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心儿大为不解。
“你们还小,不懂形势。”穆公低声解释,“大秦王巴不得我去投奔他,引领他打下历山。这样他就能居高临下,北攻晋阳,西打云霄堡,进退自如。”
“啊!”真真大惊,“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啊,我们真是小孩,啥都不懂。”叶子感慨,“这就难办了,既想报仇,又不能让人威胁咱云霄堡,可咋办?”
穆公下决心说:“耐住性子,等待时机。危害云霄堡的事,说啥也不能干。”
三姐妹感动,穆公识大体讲情义,不为个人恩怨鲁莽行事,思谋的深度远非三人所及。
“好,咱去打探一下秦王的虚实再说。”真真说。
“如今秦王兵锋已过黄河,进入山西,强敌压境,十三狼必有所行动。”穆公说,“静观其变,你们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三姐妹点头,往车窗外瞧了瞧。马车中四人低声细语,车夫只顾着赶路,无人能听到。
叶子又说:“都说庞煜是天下第一条好汉,我却不信,祖爷一巴掌就能拍倒他。”
“还用祖爷出手,大成师父、明晖师父足以打败他。”心儿说。
“拍倒一个庞煜,就会冒出张煜、李煜。”穆公说,“再说了,出家人求仙问道,哪里在意什么虚名浮利。”
“老虎不发威,猴子称大王。照这么下去,天下如何能安定?”真真问。
“当初高清浩离开历山时,咱就说过,要从人心入手。”穆公开导说,“比如一棵大树,你砍了枝叶,就会生出新的来,想要彻底解决,就得把大树连根砍断。”
真真若有所思。
心儿叹气说:“也不知高大叔去哪里了?”
“是金子就会发光,走到哪里都一样。那时,我看他还没完全想明白,等他大彻大悟了,自然会听到他的消息。”穆公说。
“您看人看得这么深啊!”叶子惊讶说。
“比起老神仙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穆公笑道。
三姐妹也笑了,这一番对话让她们长进许多。
遇到关卡,车夫和守卫们熟悉,一说是方易先生的贵宾,便都放行,车也不用下。果然是熟人好办事,贵人有面子。
中途休息几次喂马饮水,车夫领四人去路边饭店就餐,只挑最好的地方去。越靠近长安,路两边房子越多,人们的穿着越讲究。
奇怪的是,不光当兵的一身古代打扮,就连路人也穿着秦代的服装。男女都是大襟窄袖的袍服,衣领袖口处绣花边,多是白色,不同之处就是男子腰系革带,女子腰系丝带。
要不是望见几座残破的现代高楼,还以为穿越时空到秦朝了。穆公对三姐妹解释一番。大劫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说法,说科学怪人做粒子对撞实验,造成空间异动,致使人类疯狂。所以幸存者对科技深恶痛绝,见到有人搞科学就群起攻之。
同时,天下盛传禁枪令,毁枪灭炮,人们把以前的飞机、坦克和导弹等全部拆解,防止可怕的战火重燃,江湖人士奉为金律。事实上,空啸发出一种神秘未知的震荡波,导致世界各地的弹药库、石油库等接二连三的爆炸,过去各国储藏的战略物资毁灭殆尽。
禁枪令之后,新近又冒出一个复古令,提倡返回淳朴尚礼的远古黄金时代,认为这是人类最好也是惟一的出路。没想到大秦先行一步,贯彻的如此彻底。
真真好奇问,禁枪令和复古令是谁提出来的?
穆公不知道,说是一个未解之谜。真真早听二哥讲过江湖上执行禁枪令,只是当时懵懵懂懂,没留意,认为是对的。但对复古令却不认同,这不是倒行逆施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接二连三提出这些倡议,又能在乱世之中推广开来?
这是一大奇事,真真满腹疑问。
心儿内心翻腾,她受父亲影响,认为科技才能帮助人类建立崭新的太空文明。劫难来临,人心沦丧,邪恶如兽。这样的话,科技越发达,后果越恶劣。如果人像一群贪婪的蝗虫在宇宙之中扩散,把战火从地球蔓延到太空,前景依然是一片黑暗惨淡,她越想越迷茫。这一个大课题,岂是一个小女孩能想通的。
路人一见黑衣穆公,便纷纷行礼。男子左手搭在右手之上,放在胸部上方鞠躬,女子则是右手搭左手。穆公看明白了,告诉三姐妹,在大秦只有高贵者能穿黑衣,有身份的人穿绿衣,普通人只能穿白衣。至于礼节,古人以左为阳、右为阴,所以男女手势不同,绝不能弄错。如此讲究,让心儿觉得有趣,思绪便回到当下。
午夜抵达长安,远望一片灯火。
作为大秦首府,守卫格外森严。军官认得车夫,也要打开车门查验。他拉开门伸头往里看,真真就拿金牌在他眼前一晃,军官赶紧拱手鞠躬,开门放行。
又在城里跑了几里,沿路灯杆上悬挂着大红灯笼,一个个随风摆动,煞是好看。三位姑娘来到繁华之都,看什么都新鲜。
马车停在画院外,车夫去敲门,对值夜人员说明情况。一听是院长贵客,值夜者不敢怠慢,引领到后院,打开两间客房,点亮烛台。画院都是古木建筑,处处雕梁画柱,不仅外观美仑美奂,内部陈设也特别讲究,桌椅立柜、梳妆镜台、锦帘卧榻一应俱全。
不久,几名小童端来热水供洗漱,随后掩门而去。
大劫以来,三姐妹颠簸流离,第一次住这上好的房间,恍惚如隔世一般。洗漱一番后,又有了精神。
“明天,咱就去做衣裳、吃大餐、泡温泉!”叶子激动不已。
“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事,啥都白给似的。”心儿笑着说。
“哪里白给,花的都是秦王的钱。”真真照着镜子说。
“咱就花小胖的钱,吃喝玩乐,把他弄穷了才好。”叶子说。
真真忙提醒道:“妹妹,小白才敢叫小胖,咱要这么喊,非杀头不可!”
“我不傻,姐!”叶子吐吐舌头,往大床上一躺,舒服地打滚。
放松之后,真真喊二人一起练六龙御天诀,又教她们内炼,激活真气。此时真真有元气在身,这世上扳着指头也找不出几人,假以时日,定能大有作为。
一大早,张斌副院长前来问候,穆公将方易写的便条给他,张斌自是热情,领四人在画院参观一圈。屋里挂满名家书画,院内立着各种精美雕塑,赏心悦目。
四人要去逛长安城,张斌让他们稍等片刻,去财务处支取二两碎金子,给穆公拿着先用。道谢之后,四人来到街上,只见城内处处残垣断壁,无数房屋毁于地震,高楼下堆满碎玻璃,电线杆横七竖八扔在路边,人们还没有精力收拾残局。
况且大劫还在进行之中,人们活一天算一天,早就麻木不仁。于是出现眼前这一幕怪异的情景,衣着鲜亮的人们穿梭在破败的城市之中,说说笑笑,假装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正常。
“这里的人穿得怪好看呀!”叶子叫道。
“穷苦人都拦城外了。”穆公叹道,“这是集大秦平民之力,供一城显贵之需,就像屎壳螂表面光。”
几人经过一处荒凉的住宅区,见高楼下有人摆着桌椅,端着茶壶,悠闲的哼唱秦腔,一面木牌上写着“房屋租售”四个大字。穆公前去攀谈几句,得知大劫之后十室九空,此人清理了一座楼,占为己有,以租售为生。一套房子卖一两金子,搞搞价还能买一送一,可见如今最不值钱的就是房子了。
往热闹处去,除了汉人,街上还看到少数民族的人。又遇到几位高鼻深目的西方人,心儿就去交谈几句,得知他们来做生意,拥有一支庞大的骆驼商队。这是好迹象,生活总要继续,世界秩序也在缓慢恢复之中。
街头巷尾,纨绔子弟成群结队的游荡,手里提着鸟笼,嘴里叼着烟杆。一见叶子肩上的雷影,就围上来看,问叶子多少钱出手,叶子翻着白眼才不搭理他们。穆公赶紧带三人远离,这是一帮只会啃老的蛀虫。
此时,三位姑娘一心想去做漂亮的新衣,等见到八索哥,好让他大吃一惊。想着孩子们遭罪了,借此机会得让她们高兴才是,穆公问了路,笑呵呵领三人直奔锦绣阁。
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三层古楼下,隔着透亮的大玻璃窗,就见里面挂满锦绣华衣、遮阳竹伞、五色小扇、漂亮的泥金鞋等,多是女子服饰,三个姑娘迫不及待地推门冲了进去。
“哪来的乡下小孩,快出去!”一个穿着鲜艳的女子嚷道,是这里的店员,看姑娘们衣衫破烂就往外赶。
“我们来做衣服,为啥赶我们!”叶子生气说。
“哼,你们也能做得起!”女子不屑道,伸手就往外推。
“做甚!”穆公踏进门,对她大喝一句,“嫌贫爱富,势利!”
见穆公一身黑袍,相貌堂堂,店员吓了一跳,赶紧行礼。掌柜的闻声从里屋出来,呵斥店员几句,又对四人陪笑。掌柜的是一位30出头的女子,相貌秀丽,一身锦衣,美艳夺目。
“我们想做一身新衣裳。”真真羡慕地看着她说。
墙上挂满色彩缤纷的服饰,她们早看花了眼。
掌柜的满面春风的推荐,说夏日将至,小姑娘们最适合穿一套浅黄云罗衫、素色青花裙,配银纹披、芙蓉冠、五色扇和泥金靴,打扮起来漂亮得很。
听起来很好,真真就问:“掌柜的,做一套要多钱呀?”
“放心吧,整个长安城属我家最好!”掌柜的笑道,“给你们打个八折,算下来一套也就一两金子。”
“哇,真不便宜!”心儿说。
“好衣裳才配得上小美人啊,尤其是您这样从西方来的俏佳人,还缺这点小钱?”掌柜的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几人。
“那好,您给我们做吧。”真真说。
“好,先付一半定金。”掌柜的笑眯眯地说。
真真取出金牌给她看:“我们是徐柏先生的朋友,您把帐记在他的名下吧。”
“啊!”掌柜的一惊,“咋不早说,怠慢了贵客,快请里边坐!”
掌柜的招呼四人去贵宾室,那位势利店员站在一旁,吓得直哆嗦,让四人觉得好笑。也不奇怪,还是方易所说,这大秦上下可没人敢惹徐柏生气。
掌柜的斟茶倒水,热情无比。又亲自给三个姑娘量身,不停地夸她们美得和天仙一样。定做加急也要三日,掌柜的唤人取来多套新衣,请姑娘们先选一套穿。三人去更衣室换来换去,最后选了自己中意的。掌柜的便说免费赠送,算是给姑娘们赔不是。
三人款款走出来,穆公眼前一亮,见真真一身青色系、叶子一身蓝色系、心儿一身粉色系,手中各撑一把精致小伞,美不可言,不禁连声夸赞。